第13章 泅渡黑水河
第121章泅渡黑水河
疤臉獸人并非真正戰敗,怎能眼睜睜就這般輕易讓三人逃走。夜晚的折損加上剛剛的新恨,有足夠的理由讓他窮追不舍。
默默伸手,從旁拿了之前的長弓。哪怕是失去了坐騎、損失掉了盟友馬匹,徒步也要追趕下去。
大家不都是兩條腿麽?況且,體能以及移速方面,半獸人本身是有着天然優勢。
但飛禪二人還留有算計。沒跑多遠就趕緊抽空掏出疾跑符,順帶幫那女子也貼了。行進速度雖然也只與馬匹相當,但也絕對要快過半獸人的雙腿。
跑了一歇,只是有一點,讓玉禪漸漸後覺地出言提醒:“我們,我們不是要朝河邊去了吧?!”
玉飛聞言大愣,剛剛可只顧着跑了。
趕緊拖着三人一同停住,先用眼神向被救女子詢問。
“是往黑水河的方向!”女子倒無隐瞞,立刻回複。
見女子不知二人擔憂,玉飛便趕緊說明:“那河、黑水......那一河的黑水,要有把握過去,我們能等到現在嗎?”
“為什麽不能過去?”女子卻糊塗,還反問:“我不就是從對岸過來的?”
玉飛一愣,急了:“那河、黑水......看上去就蠻吓人的,水裏難道會沒有古怪或者妖獸嗎?”
女子依舊淡定自若:“古怪?妖獸?沒有啊!黑水河的水,只是因為河底都是黑石而顏色泛黑,其本身的水并沒有什麽特別,這個所有人都知道的吧!”說完還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玉飛無語,腦袋有點漿糊了。當初可就是因為懼怕那河水顏色,而沒敢渡河甩脫追兵的。
好在玉禪還清醒,繼續正常發問:“那你們是怎麽過河的?”
“坐船。”女子的答案依舊再普通不過,“當然了,現在我們得游回去!”
三人駐足的間歇,遠處又傳來追兵的嘈雜。
并沒有多做讨論的時間。
“走!”
飛禪決定繼續向前。
也沒有什麽可糾結的,河對岸好歹有着其他的接應,總不能一直這麽被半獸人追下去。
很快就來到河邊。
女子沒有猶豫,先一步下水,而後奮力朝對岸游去。
飛禪見狀,也跟着下水。
只是水中的速度終究比不過陸地,而且河面寬闊,尚未游到一半追兵便已到達河邊。
玉飛邊游邊回頭查看狀況,河岸那三三兩兩已至的半獸人的确未再跟進,不知是水性不好還是真懼了對岸。懸着的一顆心,似乎終于可以平歇。
但手腳只剛一放緩,呲的一聲在耳旁響起,被濺了一臉水花,驚得一個激靈。
回頭查看。
吓得趕緊大聲警報:“弓箭,快躲弓箭!”
水中行動不便,玉飛想幫玉禪二人掩護也是有心無力。趕緊先顧了自己,一個猛子先鑽進水裏,能躲一會兒是一會兒,總好過浮在水面上當活靶子。而後就只看見前後左後,箭矢紛紛射進水中、劃出道道氣痕。
玉飛的這個方法還是太想當然。本就已經游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潛泳?沒刨得兩下,就只覺肺裏幹癟難受,便又拼了命地往上浮。而後大口呼吸,差點搞得分不清東南西北。
回頭晃眼瞥見,岸邊的半獸人更多了,還紛紛一字趕開,箭矢只會更多!
水裏水外都沒活路。
逃命關頭也只能顧頭不顧腚,搶着換了氣,還是繼續往水裏潛吧。哪怕游不動,但總能讓敵人失去片刻目标,箭矢失卻片刻準頭。
再次潛入水中的玉飛沒再拼命往前劃,而是趕緊先查看一眼玉禪的位置。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一顆心又涼下去半截。
玉禪同那女子在一塊,但身下的河水明顯已在被紅色浸染,她中箭了,而且二人正被河水往下游沖去。
玉飛呆住。
似乎四周瞬間變得寂靜,水與箭的紛亂都已與他無關。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雙腿連蹬,拼命向玉禪劃。一根根落入水中的箭矢從眼前劃過,也只當是雨點,并不能阻礙他分毫。
寂靜中,在水裏終于找回了在落鳳山潛水摸魚的狀态,讓他得以迅速向玉禪靠近。還觀察到,不遠處似有一顆大浮木,而後便已來到玉禪身旁。
浮出水面、托住玉禪,趕緊詢問:“你中箭啦?傷哪兒哪?”
卻見玉禪還在拖拽着女子前劃,整沒事兒人一個:“不是我,是她中箭了。”
玉飛這才看到,果然是那被救女子的肩胛被箭矢穿透,血水也是她的,玉禪是真沒事兒。
玉飛想舒口氣,但落在耳邊的箭矢并不容許。确定了浮木的位置,硬着頭皮,死命地将兩人直往河流的橫向拽。而後不再費力,等待着流水将浮木送到面前,緊緊攀住。
不待轉到浮木背側躲避,就發現箭矢已經開始落在身後,岸上的敵人也漸行漸遠。
一行三人這才後覺地笑了出來:游泳的确沒游出去多遠,但渡河的選擇無疑是正确的,因為水流能更輕松地将人帶往下游,而岸邊總會有障礙,并不一直都适合追擊。
實際上,根本就不用拼了命的奔往對岸,也并不一定得攀那浮木,順水而游便可。
得脫險境,中箭的被救女子眼睛一閉,脫力昏死了過去。二人幫扶着,趕緊先做歇息。
至于劃水,先就這樣漂着吧,等攢夠了力氣再說,反正前方的河面并無太大變化。
......
歇了刻,恢複了體力,岸上的半獸人也被甩得沒影,二人開始劃水,只是漂着終歸到不了對岸。
但若一大顆浮木,載漂是不錯,可想要劃到對岸,簡直是蚍蜉撼樹。用力劃了一刻,根本看不見有橫向挪動的跡象。
望岸興嘆,前前後後打量了一番,準備棄木繼續泅渡。才發現,它遠遠的後邊端頭,竟然有狀況。
還有個人!
似乎是一早就在,只是狀況堪憂,無力得很,只剩一只手還勉力抱着樹杈,任由身子泡在水裏,不知已這般多久。
玉飛招呼過玉禪,二人都一臉莫名。
不禁仰頭望天。
但老天并不會給他答案,雖然玉飛也能想到很多可能,但還是得過去查看。都是逃命人,多少同病相憐,何況手上就還救着一個。
再次同玉禪交代過,玉飛靠近。
看清了臉,是個東方男人,有些意外之喜。趕緊幫他把頭擡起,這才脫離了會嗆水的危險。也找到了無力的原因,後背三支箭矢穿胸而過。能将樹杈抱住,已經是全憑求生的本能了。
此番見人,男人奮力開口,只是嘴裏一陣“叽裏咕嚕”,竟一個字也聽不懂。
玉飛奇了,別無它法,管不了對方聽不聽得懂,只能詢問:“你是東夷人?”
男人這才勉力偏頭看過,複又仰天平躺喘氣,回答了:“我是漢人、漢人......”
玉飛無語,先行查看他傷勢。只見箭矢幾乎全在要害,創口都已泡得腫脹發白,此番擺弄也一點感覺都沒有,怕是活不成了。
想了想,還是再問:“你怎麽會說東夷語?”
男人想回答,但剛開口就是一陣咳嗽,又喘氣。
後邊的玉禪輕輕提醒了:“是俄羅斯語。”
玉飛微愣,看向玉禪,想到她是在外興安嶺呆過的,略去。又回頭,繼續問男人:“你怎麽會俄羅斯語?”
男人張口,卻又咳嗽,明顯已是彌留之際。
“好了、好了,你別說了、別說了,先休息。”玉飛連忙止住。這人都要死了,能不能回答,似乎也不那麽重要。
而後,就看見男人雙目複又充滿精光,身上也有了力氣,掙紮着翻過身來,抓住玉飛手臂哀求道了:“帶我回去、帶我回去......”
“好的,帶你回去。放心,不會把你丢在這裏的。”玉飛自然答應。
如此,露出笑容的男人繼續道:“帶我過河、帶我過河......”說着,還擡手向對岸指。
玉飛一看方向,懵了。看了看剛剛逃離的那側,又看了看男人,沉默。吞了口口水,還真不好答應。
這簡直就是在開玩笑!
男人似也讀懂了玉飛的表情,笑臉漸漸變為渴求:“帶我過河。”甚至雙手都改為捧着玉飛的手,重複“帶我過河。”
玉飛又看了看玉禪,以及那尚在昏迷的女子。還是回頭,幹脆嚴肅下來,用搖頭明示。
“拿去,這是我最寶貴的東西......”男子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并不肯放棄。急切地從右手取下一枚黑色戒指,顫抖着,緩緩遞到玉飛面前。“戒指......是你的了,拿去!”
玉飛自然不會貪圖財物。推回,并将男人攤開奉上的左手收起,拿好那枚戒指。繼續搖頭:“我們就是從那邊來的,眼下回不去。”
男人又推诿了兩下,見不能打動,眼中的精光終于開始渙散、失神。綿長地呼吸了最後一口,嘴裏開始喃喃:“這是我最寶貴的東西,沒想到對我卻是個詛咒......我是那麽愛她,但她抛棄了我,她抛棄了我。咿哩咕嚕......”
說完,手臂一松、頭一垂,停止了呼吸。
玉飛沉默,是悲憫。
但默了刻,卻無語得很。話語聽懂了一半,末尾,竟然又說回了外國話。兩種語言之間切換,流暢得很。
只是這進異世界的人,語言能力都要那麽牛逼嗎?搞得好像不掌握一門外語,都不好意思出門似的!
沉默間,死去的男人滑入水中,連同那戒指,沒有激起任何波瀾。緩緩下沉,兩臂微張,像是已無半分執着,只左手仍舊是緊緊握着。
玉飛不想打攪亡靈,就這般看着他沉去。
“死了!”
玉飛回頭,跟玉禪招呼。
玉禪向上又托了托那昏死的女子,再喘,雙目茫然得很,不知要對這短暫的萍水相逢作何評判。本來剛剛就沒照過面,死了就更不用看了。
而後,只呆呆看向河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