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月之曲(三)
月之曲(三)
可能是莫方辭的聲音太過艱澀了,白初涼撇下嘴唇 ,表情不明但隐約看出一絲愠色,“看不起?”
莫方辭搖了搖頭,“沒有,問一下。”
白初涼低頭擡頭看着一排的黑白鍵盤陷入沉思,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是什麽時候接觸的鋼琴,似乎是咿呀學語的時候,好像又是自己穿着小馬甲的時候。
他都記不清了,唯獨記得的是這滾瓜爛熟的鍵位。白初涼輕輕伸出手溫柔地像是在撫摸珍寶将上面的灰塵擦去,然後一節細長白皙的手指按在其中一個鍵位上,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如同山間的泉水。
莫方辭站在鋼琴旁,靜靜的看着白初涼認真彈琴的模樣,也靜靜的聽着那動人的聲音。
随着第一節音符被彈出,下一刻在安靜的空氣中,一節節宛若月亮高挂在天空上,然後撒下的皎潔的月光。
一曲落下,白初涼才恍然回神收回手,然後擡頭凝視着身前人,“你是怎麽知道的?”
莫方辭十分有傾聽者的潛能,在白初涼演奏時極其安靜,在一曲音終後又鼓起了熱烈的掌聲。
在掌聲中,白初涼聽見莫方辭的聲音,“之前去你家的時候,不小心進錯房間進了你的琴房。正好我對鋼琴也有點興趣,就進去看了一番,然後我發現你琴房裏堆積了許多音樂器材,其全部都落了灰但唯獨那架房正中的鋼琴被人愛惜着,甚至還有些锃亮所以我懷疑你應該非常喜歡鋼琴吧。”
白初涼聽着并沒有說話,等他說完時才說,“你也喜歡鋼琴?”
莫方辭臉紅起來有些羞赧地說,“喜歡,但我不會彈鋼琴。”
“那好巧,你來試一下?”白初涼如是這般說。
“……”
莫方辭面無表情的看着白初涼,此刻莫方辭終于明白了,想殺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即使自己看不見自己的眼神,他也能從氣氛中得出自己此刻的眼神是非常想将眼前人千刀萬剮的。
但純直如鋼鐵的白初涼在與莫方辭對視十秒後,仍是冷着臉平靜的問,“方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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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初是怎麽察覺到自己彎了?”莫方辭心如死灰的問。
白初涼沒有回答,但看表情應該為莫方辭抛出的這個問題而在思考。
莫方辭咬了一下嘴唇,然後洩氣般過去把自己的凳子搬過來,白初涼卻起身站在莫方辭原來的位置上,“你坐我的。”
莫方辭真“莞爾一笑”,“你怎麽不早說。”
白初涼沉默片刻,“忘了。”
“……”
莫方辭坐下,垂眸看着他記憶深處的鋼琴,嘆了口氣才悠悠的說,“以前我媽媽很喜歡鋼琴,她對鋼琴似乎有着一種情有獨鐘,但她不會彈因為以前的經濟水平她沒有學,到回來也沒有。後來莫承津被迫去修了一門鋼琴,然後家裏也放着一架花了父親半年工資的鋼琴。”
“其實我也很喜歡鋼琴,但是父親不同意,說我以後要和他一樣去保家衛國為祖國效力。因為莫承津學了鋼琴,父親說我們家有兩個兒子,一個在內另一個就要在外,兄弟是要相互扶持,就像先輩一樣,總要有人站出來護山河才有如今的太平。”
“但我也犯了一個錯,三歲時我趁着家裏人不在偷偷摸進鋼琴房裏,彈了一下鋼琴。”
說着,莫方辭的手就已經放在琴鍵上,然後一指重重地按了一節琴鍵,一種刺耳沉悶的聲音尖銳的刺破在場人的耳朵裏。
“後來莫承津回來彈鋼琴時說鋼琴壞了,媽媽知道後第一次把我痛打一頓,從那以後琴房就上了鎖,而鑰匙父母兄都有了唯獨我沒有,自此我再也沒見過那架鋼琴也沒進過那道門。”
莫方辭只彈了一節,之後也沒再伸手去碰這架鋼琴,他怕這架鋼琴也如三歲時的那架鋼琴一樣,貴重的讓他碰了之後賠不起。
白初涼卻在下一秒動了動身,他沉默不語地走到莫方辭的身後,彎下身把莫方辭的手從腿間撿起,姿态像是把莫方辭圈進懷裏,而他的頭和莫方辭的頭抵在一起,但又像把頭放在莫方辭的肩上。
白初涼握着他的手放在琴鍵上,然後略短的五根手指和細長的五根手指重疊在一起。上面的手指輕輕往下按,莫方辭的手指受到重力也往下按。
咚——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莫方辭稍有些驚訝,但還未等他說話,白初涼便合着他的手繼續按下去。
一曲完,白初涼輕聲說,“這曲是小星星。”
莫方辭點頭,“我聽出來了,謝謝。”
白初涼:“嗯。”
粗略過了幾天,白初涼和莫方辭待在音樂室裏沒幹其他的,全是白初涼在教莫方辭彈鋼琴,等到那周過了,到了周六時莫方辭才想起他們還要做的事情來。
莫方辭雙手交叉在胸前,語氣讪讪的說,“我們還有幾天就要彩排了?白初涼。”
白初涼還在悠哉悠哉的彈着鋼琴,莫方辭看着他彈鋼琴的模樣突然生出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來。
等白初涼彈完後,白初涼才慢慢悠悠的說話,“泡湯了?”
莫方辭把歌詞單裹成圓筒,然後拿着圓筒朝着白初涼蓬松的頭發上就是一敲,“就不能想點好的了?我已經把名字臨時想出來呈上去,等下周三我們就要去過審了。”
“今天是周六,也就是說還有四天,然而我們這緊趕慢趕的一周只把歌詞趕出來了,而你的伴奏呢?你伴奏弄不出來我們怎麽做音樂,到時候我們拿什麽表演,難不成幹念詞?”莫方辭憤憤的說。
但白初涼卻是不慌不忙的模樣,莫方辭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急的想破鍋亂摔了。
白初涼卻說,“我再教你一首。”
莫方辭捏着圓筒撣了撣黑板,黑板上有着莫方辭寫的英文歌詞,現在被莫方辭一撣,粉筆灰被撣下來了不少。
“伴奏。”
白初涼擡頭看着莫方辭,莫方辭凝視着白初涼,兩人就這樣無聲對峙着。最後還是莫方辭先敗下陣來,莫方辭下臺去搬凳子,但白初涼卻說,“不用搬凳子。”
莫方辭瞥了他一眼,語氣不好也沒聽他的話,“不搬凳子我坐哪裏?難不成坐你腿上?”
白初涼勾了勾唇角,語氣帶着不易察覺的雀躍,“不是不行。”
莫方辭把凳子搬過去,并冷冷的打斷他,“在你把伴奏想出來之前,休想碰我。”
白初涼平了唇角,突然放大招說,“我想出來了。”
莫方辭一怔,等緩過神來才說,“真的?”
白初涼看着他高興的樣子,有些吃味,“嗯。”
莫方辭連忙屁颠屁颠的把凳子搬在白初涼的身邊放下,然後坐上去高興的說,“你快彈,我記下來。”
白初涼瞥了莫方辭一眼,心裏委屈,男朋友喜歡自己只是為了貪圖自己的才藝該怎麽辦?但白初涼還是沒有說什麽,而是從凳子旁的書包裏摸出一本筆記本遞給莫方辭。
“這裏。”
莫方辭翻開書頁看了幾眼,然後又利索地合上,“我看不懂,你還是彈吧。”莫方辭說這話時特別自然,仿佛看不懂的并不是他。
白初涼沒有說話,而是伸出手彈起他夜中深思而突發靈感而作的伴奏。
彈完後,即使不太懂音樂的莫方辭聽的也覺得賞心悅目,“不錯不錯。”
莫方辭把目光看在亮晶晶的琴鍵上,卻沒發現從方才白初涼彈完琴後就一直把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
突然,莫方辭發現身邊伸出一雙手,輕輕握住自己的腰,然後借力直接把自己抱起來挪了過去,最後白初涼把莫方辭放在鋼琴前自己身前,輕輕的說話像是半哄半騙的說,“張開腿。”
莫方辭聽的瞳孔震縮,随後環頭四周張望一圈發現沒人後,才松了口氣但手卻已經捂着白初涼的嘴。
“這青天大白日的,你在發什麽騷?”
白初涼勾起唇沒有說話,他發自心裏高興,但高興不由其他,而是他看見莫方辭的耳尖一點點變紅。
白初涼手一直握在莫方辭的腰上,所以莫方辭的手他沒有去拂開,而且直接說,“坐上來。”
熱氣打在莫方辭的手心裏,有些癢。
莫方辭抿了抿唇,他被支在這裏,處在腹背受敵的境地,因為前有白初涼擠着後有鋼琴抵着,他十分不好受。
但礙于這陽光那麽明亮,莫方辭擡眸看了一眼窗戶和門的方向,然後才坐上白初涼的腿上。
下一刻,白初涼的身體朝着自己傾近,莫方辭直往後面縮,然後背就抵在鋼琴上,而白初涼的臉頰越靠越近,最後僅剩一尺之差。
咚——鋼琴聲響起,白初涼輕輕地說,“我想吻你。”
話音落下,還沒等莫方辭說話,溫熱覆上唇,鋼琴聲與喘息聲在耳邊交錯着,他的心髒卻亂跳如麻。
在慌亂的心跳聲中,莫方辭閉上眼感受着唇上的溫度還有心底的心跳聲,突然琴聲闖了進來,那叮咚叮咚的聲音居然和他的心跳聲重合在一起,像是鋼琴聲模拟出他的心跳聲。
他用琴聲把他的心跳聲彈出來,而他卻吻了琴。
一吻結束,莫方辭把手抵在白初涼的胸膛上,而白初涼的手卻還在握着莫方辭的腰,兩雙手都在觸摸着禁忌之地。
“你之前問我怎麽發覺自己彎了我還沒回答你,如今我還能作題嗎莫老師。”白初涼應方才的動作導致自己聲音不自覺帶上一絲啞,說話之餘還有些喘息,聽起來十分媚人。
而莫方辭早已被吻的不分東西,下意識的說,“什麽時候都可以說。”
“已知成年人的心跳是60~100次/分,可我與朱煜志接觸時心跳在正常範圍內對等,與毛睿卓接觸時對等,與你,心跳是120次/分。由上面已知得出,你是特殊意外且并無其他因素存在,無公式解答。”
“但因特殊反應與特殊存在,由心跳得出心動,因為有了心跳才會有心動。所以無理性無科學無依據,一切都是模糊的反應在我的世界裏稱為心動定律。”
“雖然模糊但是清晰,雖然草率但是長思,雖然悖論但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