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秦澤陽, 有人給你寄東西來了, ”西北農場看門的老牛說完這話,就提着東西進入秦澤陽住的地方。
秦澤陽住的地方很破敗, 木頭築的屋子, 即使糊上了一層泥,裏面也有冷風不停的灌進來。
推開門,就可以看見屋子裏就一張炕,炕上只有一條薄薄的棉被,枕頭更是用稻草做的。
煮飯的地方也只有一個小小的竈臺, 裏面一點火星都沒有,竈臺上也只有一個半大的瓦罐, 和一個豁口的碗。
而每次看見這種情況,想到這裏住得還是什麽大學老師, 老牛總會在心裏暗暗得意。
文化人又怎樣, 最後還不如他一個看門的泥腿子過得好。
秦澤陽剛勞動改造回來, 正坐在炕上歇了一下, 看見老牛進來, 他眼皮也沒擡一下, 說:“老牛,你弄錯了吧!我家可什麽人也沒有了, 那會有人給我寄東西。”
“那俺那知道啊?反正人家郵遞員說就是你的快遞,一大包的, 還有點重量, ”說完, 老牛就把東西放在了地上。
還真是自己的,秦澤陽驚訝了,他早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家寡人,唯一的兒子也早早斷絕了關系,還有誰會想起他,更是冒着風險給他寄東西來。
“東西場長看過了嗎?”秦澤陽他們這些被下放的人,可是被看得牢牢的,外面送進來的東西更是一率要檢查過才行。
“當然看過了,沒有場長發話,俺哪敢拿進來?”老牛那可是對場長唯命是從,誰叫他的工作就在場長手裏。
雖然一個看大門的,每個月也不過才幾塊錢的工資,可對于老牛來說,不吹風不淋雨的每個月就有好幾塊的工資,這簡直是天大的好事,就跟白撿錢一般,所以他一定要好好聽場長的話,保住自己的工作。
“那就謝謝老牛你了。”
“謝啥啊?要俺說,你們這些文化人,就是太客氣了。”說完話,老牛就走了,他雖然很想看秦澤陽收到了什麽東西?可工作才是最重要的,于是他只能遺憾走了。
等老牛不見蹤影以後,秦澤陽立馬把破門關上,然後開始翻東西。
別的秦澤陽都沒管,他最先看的就是信,等看見信封上那熟悉的字時,秦澤陽激動的手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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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想到,真沒想到,居然真的是秦毅寄東西過來,他原本以,秦毅是恨他的,畢竟,都是他連累了秦毅。
不對啊!激動過後,秦澤陽才想起來,他從沒有給過秦毅地址,那麽,那秦毅是怎麽知道他所在的地方的?
想不明白,秦澤陽決定看過信後再說,開頭的第一頁,上面寫的就是敬愛的父親,從這句開頭,就知道,兒子并沒有怪他。
不過等看過信之後,秦澤陽心裏只剩下滿心怒火了,楊援朝簡直欺人太甚,居然如此對自己的兒子。
生氣過後,秦澤陽又洩氣了,他聳拉着肩膀,滿心頹廢,現在就是知道楊援朝不是人又怎樣?他根本鬥不過楊援朝。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秦毅到了一個好地方,不會像他這樣,過的又苦又累。
看着除了一封信,就只有空蕩蕩的信封,秦澤陽就知道,那一百塊錢是沒有了,估計是場長拿了,雖然很舍不得,但秦澤陽決定,這一百塊錢就當過路費了。
畢竟就是去問,也要不回來了。
看着箱子裏的一堆草藥,秦澤陽不由感嘆,兒子真是長大,比以前細心多了。
從箱子裏面找出貼着感冒藥的草藥,秦澤陽轉身去了旁邊的屋子,他輕輕敲門,問道:“老馮你在嗎?”
“在,”老馮打開門,問:“老秦你怎麽來了?”
“我兒子給我寄了東西過來,裏面剛好有治療感冒的感冒藥,你趕緊熬一副,給小年喝下去。”
老馮一聽感激的不行,不停的說“謝謝,”孫子已經感冒兩天了,可因為沒有藥,只能一直熬着,現在秦澤陽原意送藥過來,等于是救了他孫子的一條命。
“行了啊!”秦澤陽把藥遞過去,說:“咱們同是天涯淪落人,互相幫助是應該的,不用說謝。”
最主要的是,小年是個好孩子,秦澤陽并不想這個他看了幾年的孩子出事。
說來老馮也倒黴,和秦澤陽同是大學教授,同樣是被別人舉報,不同的是,秦澤陽是被情敵舉報了,而老馮卻是被親生兒子舉報。
老馮有三個兒子,三個兒子卻都舉報了老馮,并且和他斷絕了關系,最後只剩下去世的女兒留下的外孫對他不離不棄。
可以說,這唯一的外孫就是老馮的精神支柱,是他的命根子,可是西北實在太冷了,又缺衣少食的,小孩子抵抗力差,一到這裏,老馮的外孫就常生病。
在飯都吃不飽的地方,想要看病就更困難了,所以每次外孫生病,老馮都是心驚膽戰的,就怕外孫一個扛不住去了,那他也不用活了。
還好外孫福大命大,前幾次多是有驚無險,每次都扛過去了,可幸運總不可能每次都降臨到外孫的身上,老馮就怕某天白發人送黑發人。
所以聽見秦澤陽送來感冒藥,老馮真的很感激,因為有藥,就代表外孫又多了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拿到藥,老馮不再說廢話,馬上就開始煎藥,舍不得一次把藥煎完,老馮只倒了一半進去,剩下一半可以留着下次用。
送過藥之後,秦澤陽就回到了自己的小破屋,把秦毅寄來的東西放好後,秦澤陽就開始給秦毅回信。
在信裏,秦澤陽說了自己在西北的情況,但他和秦毅差不多,多是報喜不報憂。
秦澤陽也交待秦毅,既然到了農村,就先好好待着,并叫他以後也不用寄東西寄錢了,他并不需要……
……
今年天氣異常,已經連續一個月沒下雨了,可最近麥子抽穗需要大量的水澆灌,稻田裏因為養了魚也需要大量的水,光靠人力擡根本來不及。
所以季三栓就去了農機站試試能不能借了一輛拖拉機,因為農機站的拖拉機有限,周圍的大隊卻很多,想借一輛實在很不容易。
也許是因為安山大隊去年表現好,所以中間雖然麻煩,季三栓還是把拖拉機借回來了,可他沒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安山大隊居然沒有一個人會開拖拉機。
季三栓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腦袋上,暗道自己真是老糊塗了,農機站的人送拖拉機來時居然只顧着興奮,忘記請他們教怎麽開拖拉機了?
沒人會開拖拉機,就代表着這拖拉機是白借了,雖然可以立馬叫人去學,但時間可不等人,誰知道拖拉機要學多久才會學會?
當然季三栓不知道的是,學拖拉機其實很簡單,聰明一點的幾個小時就會了。
季三栓主要是陷入誤區了,他覺得拖拉機這種洋機器,光零件都不知道有多少個?要學會一定很困難。
他們現在可是在和時間賽跑,晚上一天,到收獲時莊稼就可能會減産一分。
季三栓急得的團團轉,頭發都被他自己撸掉了一大把,這時,季前進就說:“爹,要不你去問問知青,他們都是城裏人,說不定就會有人會開拖拉機。”
“行,那我去問問,”季三栓覺得季前進說的有道理,就打算去問問看。
現在大家都在忙着擡水澆地,季三栓到時,知青們正在一人提着一個裝滿水的水桶,累的汗流浃背。
季三栓叫住一行人,問道:“你們有人會開拖拉機嗎?”
其他知青都搖搖頭,他們雖然是城裏人,可很少接觸拖拉機,自行車倒是沒問題。
只有秦毅站出來說:“大隊長,我倒是學過拖拉機,就是不熟。”
秦毅的确是不熟,實際上他只是看過別人開過,但他記性好,現在也記得一清二楚,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即使知道秦毅不熟,季三栓也不管了,馬上就說:“先去試試再說”
拖拉機就放在季三栓家院子裏,只因為拖拉機很值錢,若随便放個地方,丢了就慘了。
拖拉機首先挂空檔,拉離合,加油門,然後要一個力氣大的人手搖啓動,等拖拉機“轟轟轟”的響起後,人就可以坐上去了。
回憶着以前看別人開拖拉機的記憶,秦毅慢慢動手了。
拖拉機慢慢啓動,周圍的人都興奮喊道:“動了,開始動了。”
等秦毅圍着院子開了一圈,熟悉了不少後,季三栓當即就對着周圍眼珠子都落在拖拉機上的社員說:“想看拖拉機以後機會多得是,現在,你們現在首先要做的是把水桶放在拖拉機上,然後去河邊拉水澆地。”
拖拉機再怎麽稀罕,莊稼才是最重要的,社員們可不會本末倒置,再說,拖拉機又不會跑,早晚都能看到。
所以季三栓一聲令下之後,社員們四散開來,回家去拿木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