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藏在劉海裏的眼睛
第1章 他藏在劉海裏的眼睛
“這個月我們都在省裏調研,你落地了就去馮老師那裏拿習題和試卷,兩個月沒學習,開學收收心@姜阈。”
倫敦直飛東吳的航班落地那刻,名為“姜家”的家庭群裏,頭像是一張風景照的人準時發了這條消息。
修長白皙的手指習慣性點了個“ok”的手勢發出去,緊接着将屏幕上鎖,随意扔進兜裏。
中午的東吳國際機場人來人往,天光清澈,陽光投射在機場巨大的斜頂玻璃上,将男孩高挑清隽的身影拉得更長。
九月的東吳正是熱的時候,男孩一身背包客的打扮和周圍短袖短褲的人群格格不入,引得不少人側目,更別說他長着一張比今天的天氣還要幹淨明麗的臉。
姜阈被人攔住了去路,他擡眼,在目光直視來人那瞬将眸中的冷淡熟練收回,唇角微微勾起:“你好。”
渾身大牌身材火辣的女士摘下她的墨鏡,聲音很甜:“飛機上我坐你左邊,還記得嗎?”
姜阈朝她點頭:“記得。”
一趟十幾個小時的旅程不至于對身旁人毫無印象,更何況這位女士常常制造出一些兩人間本不需有的互動。
“加個微信嗎?”
“姐姐。”姜阈啓唇,聲音清磁,含混地喊出讓這位女士眼睛發亮的稱呼:“可我是未成年。”
“只是加微信,姐姐不對你做什麽。”那位女士這麽說着,可眼睛裏分明是某種呼之欲出的幻想。
“我媽媽不讓。”姜阈嘴角抿了下,他擡眼,額前的劉海往旁側斜了下,将之前被劉海擋得隐隐綽綽的眼睛全然露出來,形狀飽滿精致、瞳孔淺褐,眼中滿盈乖巧和委屈,以及一種身不由己的不知所措。
和他獨自一人乘十幾個小時飛機、渾身上下都是行李的背包客大不相符,但這股真誠又該死的令人相信。
那女士看了他兩秒,只好委婉僵硬地笑了下:“那好吧,不為難你了,弟弟好好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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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的,姐姐再見。”姜阈目送這位女士離開後,邁開長腿繼續朝出口走去。
機場門口的接客出租車在烈日下等着載客,姜阈走進排隊的人群,擡眼朝遠處望去,豔陽天的最北邊渾了些沉色。
下午大概要下雨,姜阈想。
口袋裏的手機又震動一下,姜阈臉上微微不耐,在震動又響一聲時把手機拿了出來。
“馮老師下午有事出門,你現在就過去@姜阈。”
“你的校服都在洗衣店,回去的時候順路拿回家@姜阈。”
還是來自母親的命令,姜阈眸中溢出些戾氣,打車前往了馮老師家。
一小時後,姜阈從馮老師住的小區裏出來,手裏拿着幾本練習冊和一沓試卷。
小區對面有一排店鋪,姜阈用食指指腹挲了兩下試卷後将目光落向一家不起眼的便利店。
便利店前蹲着一正在休息的外賣小哥,姜阈走過去,拍了拍外賣小哥的肩膀:“你好,能不能去幫我買包……”
這時姜阈的手機忽然響起來,名為“一中養老保險和他的homie們”的群給他彈了語音通話,葛北思消息靈通,不知從哪兒知道的姜阈今天回國,掐着點喊他去吃飯。
外賣小哥擡起頭,撣了撣手中的煙灰:“什麽?你自己不能買?”
這時葛北思把餐廳地址發了過來,姜阈看了眼時間,朝外賣小哥搖了搖頭:“謝謝,不用了。”
說着姜阈轉身又打了輛車前往葛北思說的地點。
到三堡街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姜阈一眼便看到那家新開的、這個點依舊滿座的“唔唬串串店”。
“阈阈寶貝!”
姜阈剛進店,就聽到葛北思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氣勢一點不比服務員們的“歡迎光臨”弱。
葛北思動作靈活極了,在來往的客人和服務員中飛速沖到姜阈身前:“兩個月不見我好想你~”
精靈般的女孩前傾想抱住姜阈,就被姜阈熟練地躲開,葛北思氣咻咻咬牙:“你不想我嗎?”
姜阈眸中透笑,故意逗她:“不想。”
說着姜阈便朝他們那桌走去,走到桌邊和另外兩人打了招呼,邊坐下邊問:“最近怎麽樣?”
“還行。”沈清臨看了眼氣鼓鼓坐下的葛北思,故意道:“比葛北思好一點,暑假作業是寫完了。”
“努力學習呢,這回摸底考我終于進年級前三了。”坐在角落的孟星拿着筷子,正往嘴裏塞糍粑。
“那不是我侄子沒考麽?考了你還是萬年老四。”葛北思忍不住怼人,說着她撇嘴,不得勁兒地看向姜阈:“沒被曬黑麽?就是瘦了點。”
“海上颠簸,不太吃得下東西。”姜阈拿起筷子又放下,擡眼随意打量着這家客流量爆滿的店,問葛北思:“你還整天瞎玩?高三了姑姑。”
葛北思一聽這話,便皺起眉想讓姜阈別念叨,但不知想到什麽面色立馬變了,透着某種八卦和遐想,神秘兮兮道:“但我開學的摸底考不再是倒數了噢~”
姜阈意外地挑眉,等着她說,而沈清臨面色微微不耐煩,似乎已經聽葛北思說厭了。
“轉來四個特長生!有兩個成績特別差,都是別的高中挖過來的,摸底考把我擠出倒數前十了。”
“我們學校招特長生?”
東吳一中是東吳市升學率最高的高中,辦學幾十年來只有文化生一本率也能達到95%往上;國際班也是前幾年才有的,是為東吳市非富即貴但成績普通的學生專供的。
比如葛北思和沈清臨。
但無論怎樣,東吳一中是不可能要靠特長生沖升學率的。
“是你爸做的改.革。”沈清臨表情微妙:“新官上任三把火,說全市高中得文藝體一手抓,對所有類目的學生一視同仁,不能光捧文化生、看輕特長生。”
姜阈面色淡淡的:“這樣。”
“是啊,據說這四個特長生是校長從別的學校虎口奪食搶過來的,都免了學費,還有獎學金呢。”孟星道。
“轟隆隆~”外面突然響起不小的雷聲,姜阈看向窗外,剛剛還萬裏無雲豔陽高照的天空此刻忽然烏雲密布,狂風卷動着路邊的香樟,把本閃閃發亮的樹葉旋得猙獰。
“我還沒說完呢!”葛北思在姜阈眼前揮了揮手,示意他看自己。
“倆體育特長生,打籃球的,特別高,一個舞蹈生,大美女,還有一個音樂生,我給你說,那個音樂生,轉來第一天,一堆人圍12班門口看他!長得超帥!”葛北思說着說着忽然咽了下口水。
“我覺得也還好,姜阈也帥啊,也沒看你跑我們1班門口來看他。”孟星為自己的偶像鳴不平。
“我侄子我從小看到大,能和外面的野生帥哥比嗎?”葛北思振振有詞。
姜阈看到沈清臨淺淺地對着葛北思翻了個白眼,而葛北思渾然不覺,繼續捧着臉道:“可是他超級高冷你知道嗎?根本不搭理追他的女生。”
新轉來的那個音樂生一天能被堵三四回,但面對女孩的示好或告白,別說拒絕了,就是連一句“抱歉”都不說。
葛北思趴班級陽臺上見過一次,他就擱那兒面無表情地站着,等女孩說完要麽轉身走要麽繞道走,說他禮貌吧,他什麽回應都沒有,說他不禮貌吧,他能站那聽人說完也不翻人白眼。
“姜阈也不理啊,你也不說他高冷。”孟星繼續為偶像發聲。
姜阈嘴角抽了下:“孟星,你吃你的,別說話了。”
“哦。”孟星十分聽話,低頭開始吃串。
“就是,你吃你的,一直打斷我。”葛北思被打斷兩次有點冒火:“反正他就是超級帥,然後很高冷,而且獨來獨往的,一放學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巨神秘。”
葛北思說到這音樂生時一句話裏面三四個極限詞,有點走火入魔的勢頭,姜阈一琢磨便大概明白過來,他盯着自己少女懷春的小姑姑:“你看上人家了?”
“沒有!”葛北思一拍桌子站起來,左右兩邊客人紛紛看過來,只見這漂亮女孩臉色微紅,一臉的欲語還休:“你、你別瞎說我,我真......”
下一秒,葛北思中氣十足的聲音猛地停住,忽閃的大眼睛驟然發直,怔怔地望向中間過道。
“你好,請問這裏招人嗎?”悠慢的、清朗沉磁的嗓音在店鋪中央響起,饒是串串店熱鬧嘈雜,整個世界也因為這個突然闖入的聲音安靜下來。
姜阈向聲源處看去,店鋪中央挺拔地站着一個男生。
男生個子很高,肩背挺闊,但劉海有些長,擋住了一半的眼睛,從姜阈的角度望過去,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鋒利而流暢的面部輪廓。
他穿着簡單的白T黑褲,然而這家網紅店裏,到處都是和他年齡相仿、光鮮亮麗的年輕人,他站在他們之中,整個人顯得灰撲撲的。
男生樸素的謀生方式引來不少目光,或審視或獵奇,但他只直直望向店裏的收銀臺,平靜、無謂,似乎那些目光并沒有投在他身上。
葛北思倒吸一口氣,大約是聲音有點大,那男生側頭淡漠地看過來,目光掃過葛北思、沈清臨、孟星,在和姜阈對視時停了約莫半秒,而後又轉過頭來,等着店鋪老板回應他。
這次姜阈看清了他藏在劉海裏的眼睛,明澈好看卻沒有情緒、瞳孔黑得發亮、讓人忍不住想要對視,像沒有盡頭的深淵。
更像姜阈一個月前在大西洋中偶遇的、那場幾乎丢了命的入海氣旋。
作者有話說:
辛苦大家久等,偶們入海氣旋開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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