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月黑風高夜
第三十九章月黑風高夜
紀茗心說不上自己是後悔,還是不後悔。
她想了這麽久,腦子裏依舊很亂。
有兩個小人一直在她腦海裏吵。
一個人在說,沒必要這樣賠上自己的一生,她可以找個普通人,像以前一樣,安安分分低調過日子,錢夠花覺夠睡,真遇上麻煩也未必就解決不了。
可另一個人卻說,她不能不管小舅舅,而且她的生意越做越大,也不可能一直這樣低調下去,如果注定要和權貴,和皇家打交道。那為什麽不能選擇穆連城,有得必有失,她不能只想享受權力,卻不履行義務。
誰都沒有辦法說服誰,她腦中的天平也一直在左搖右晃。
在看到穆連城拚命藏着的那張紙時,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煩。
卻又忍不住想,穆連城做這一切,又為了什麽?
他若自私一點,只做一個纨絝,原本可以活的很輕松。
可剛剛穆連城告訴她,這世上,總有一些東西,比命更重要。
紀茗心心中突然有了答案,她想賭一把,去為自己贏一個不一樣的未來。
其實她本質上就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不然這些年也不會搞出這麽多事情來。
她賺的錢已經多到數不清,好幾輩子都花不完。
可她依舊不會停下腳步。
有時候,她會忍不住想,自己穿越一回,總要做些什麽,才不負命運這一場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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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個決定她是不會現在告訴穆連城的。
紀茗心懶洋洋地翻着書,疑惑地問:“後悔什麽?救你?我現在随時都能将你扔回江裏。”
穆連城笑了笑,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但這話很清楚地告訴他,她不後悔。
她能随時将他扔回江裏,可她沒有扔。
他笑起來的時候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濃黑如墨的眼底在燈光下仿佛倒映着星子,烏黑又明亮。
紀茗心見他似乎真的高興,心裏也升起一種莫名的情緒。
不過她沒有再說什麽,就這麽看了一會兒書。
穆連城傷勢不清,醒來又是說話,又是吃東西,很快精力不濟,又睡了過去。
不一會兒,紀茗心聽到白芍的信號,起身輕輕走了出去。
那小厮趁着天黑偷偷潛了過來,見紀茗心正好從屋中出來,便尾随而上。
見對方的目标是自己,紀茗心也沒有叫人跟着,裝作出來透氣,不動聲色地将人引到了甲板上。
這裏地方寬闊一些,而且人少,發生了什麽,也不容易驚動其他人。
那小厮見紀茗心像一個天真的小姑娘,一個人偷偷跑出來,倚着船舷往外望。
心中暗喜,這些日子,他觀察了許久,都沒有找到下手的時機。
他忍不住抱怨,傅家也真是的,侯府扔在外面沒人管的姑娘,也當個寶,待遇跟府中養大的姑娘也不差什麽了。
貼身大丫頭就有四個,一刻不離身,想做什麽還真是不方便。
不過好在老天有眼,讓他找到了機會。
他快速上前,當機立斷,一把将人推到江裏。
現在是晚上,江水又急,不用片刻,人就能溺死。
反正大小姐是自己跑出來的,被當做失足落水在正常不過。
自己一點責任都不用擔。
想到任務這麽簡單就能完成,小厮宋興心中便激動起來。
可他沒想到,自己一把推過去,卻撲了個空。
大小姐像是背後長着眼睛一般,飛速往旁邊一移,他自己卻沒收住力道,整個人掉了出去。
紀茗心眼疾手快甩出一根纜繩,在人将要落水的時候,拉了回來。
不過她沒有将人拉上岸,而是就那麽懸空吊在了船舷上。
紀茗心着實沒有想到,這人竟然是沖着她的命來的。
眼看對方要叫,她冷笑道:“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想要謀害我?”
宋興聞言下意識地閉上了嘴。
事實上,他腦子現在還是懵的。
他有些想不清楚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
明明勝券在握的事情,怎麽一個眨眼的功夫,就變成這樣了。
大小姐是怎麽躲開的?
她難不成是什麽妖精?
宋興的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着,不過殘存的理智還是讓他很快理出一條思路來。
他知道現在最要緊的是洗掉自己身上謀害大小姐的嫌疑。
於是狡辯道:“大小姐在說什麽,我不過是看這裏有人,過來看看,什麽謀害您,我哪裏敢?”
月光灑在江面上,照出清清淩淩的一片光影,宛若一面鏡子。
紀茗心借着光,能夠看到挂在半空中的人的輪廓。
她也不廢話,将手中的繩子一松,人陡然砸進江裏,估摸着差不多了,又拉起來。
宋興一下子變成了一個落湯雞,被風一吹,冷的直打哆嗦。
“大……大小姐,您這是做什麽?”
宋興實在沒想到,這位大小姐是這麽個狠角色,話都不多說一句,就這麽折磨他。
看來還沒有受到教訓,紀茗心冷笑:“想清楚了再說,若是不能讓我滿意,那就去江裏跟魚蝦作伴去吧。”
說完,她又松了手。
這一次,停留的時間更長些,宋興被拉上來的時候,嗆了好幾口水,一個勁兒地咳嗽。
紀茗心視若無睹:“事不過三,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這次若是不能說出我想聽的,那就去死吧。”
她直接幹脆,說讓一個人去死,像在說今天的天氣不錯。
宋興在水裏掙紮過兩次,對死亡的恐懼讓他吓破了膽。
他很清楚,大小姐的話不是在開玩笑。
他實在不明白,怎麽會有這樣的小姑娘,看上去弱不禁風,卻這樣殺人不眨眼。
紀茗心等了片刻,沒了耐性,大晚上的跑出來吹冷風,她現在心情很不好。
在她要松手前,宋興終於開口:“我說,我都說,只要大小姐饒我一命。”
紀茗心眯眼:“你威脅我?”
她輕笑道:“你怕是弄錯了一件事,事實上,我并不很關心是誰想殺我,橫豎是侯府裏的那些人,這次失手還會有下次,總會有暴露的時候。”
第一次遇到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宋興心中的恐懼一瞬間沖上了腦門,他咽了咽口水:“既然說不說都得死,我為什麽還要說?”
“你說了,我給你個痛快,若是不說……”紀銘心刻意頓了頓,手中的繩子一松,然後又将人拉起來,“我讓你就這麽過一晚上,你說你能撐多久?”x33xs.
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對死亡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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