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女主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女主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鼓樓前,禁軍正與李從善的軍馬殊死搏鬥。
李從善坐在戰車上,從開戰以來他就沒有動過,一直都是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裏。盤着腿弓着背,仿佛一個年過古稀的老者;披散的頭發遮住了臉和眼睛,又仿佛是一個見不得人間陽光的惡魔。
忽然,從遠處跑來兩個人,一個是太監,另一個是李從善的手下,二人同時來報:“太後駕崩了!”
“哈哈哈……”李從善終于不再是呆若木雞的樣子了,他仰着頭對着蒼天狂妄地大笑不止。
李煜立刻豎起眉怒斥道:“鄭王!別忘了,太後養育你多年,你怎能如此不敬她老人家?”
李煜內心痛苦到幾乎快不能站立,太後是他的親生母親,母子間雖總有摩擦但實則感情深厚,如今太後驟然離世,李煜幾乎想要立即跪地埋首痛哭起來。
但他除了是兒子,他還是國主。
作為一國之主,他早已被剝奪了崩潰的資格。
“養育?”鄭王的言語中挑釁意味頗厚:“看來皇上早就知道,我并非太後親生一事了。”
李煜正色道:“并非親生又如何?太後從未虧待過你,一直視你如己出,你為何要害她,又為何要倒行逆施帶兵逼宮?”
“視我如己出?”李從善氣勢洶洶地罵道:“那只不過是因為她有愧于我罷了,因為我親生母親就是被她害死的!”
李煜立刻辯駁:“太後沒有害死你生母!當年是你生母想要謀害太後奪取後位,先帝和太後這才下令殺她的,沒有人害她,是她自己有罪!”
“得了你吧,你當了這麽多年皇上,早就習慣了人人以你為尊了吧!”李從善激動地從戰車上站了起來,昂首指着鼓樓上的李煜,字字見血地罵着:“你以為的事實只不過是你眼裏的事實罷了!你做皇上做的太久了,你早就忘了要考慮別人的立場了!今天我就來給你講講當年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從善激動到幾乎語無倫次。
那些憋在他心裏二十幾年的仇恨、那些無時無刻不在以烈火之勢灼燒着他的仇恨終于有了見天日的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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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一件事、那件壓了他二十幾年的事終于有了昭雪的這一天!
李從善的嗓音震天動地,好似是要天上地下的神仙厲鬼都來見證這一刻似的,他朗聲道來“我要這天下所有人都給我記住!我母親淩氏,溫柔和善,恭順謙卑,是這世上最好的母親、最好的女子。是你母親鐘氏嫉妒我母親,她幾次三番刁難我娘,把我娘逼上絕路後又殺了我娘,鐘氏她就是天下第一的大惡人!”
李煜閉上眼,難以抑制的怒火讓他想要立刻沖下鼓樓去手刃那個侮辱自己母親的瘋子,而他知道,站在戰車上的那個瘋子此刻也定然想沖上來殺了自己。
這個年輕的帝王仰望蒼天,承受着天地間無與倫比的悲怆與憤怒,也披戴着這天地間舉世無雙的責任與豪邁。
皇上不願再與一個瘋子争辯了,他面色如鐵威嚴無方,兩行淚自他臉頰劃過,他字字铿锵有力勢若洪鐘:“鄭王,這世間的恩恩怨怨是說不清的,更何況,陳年往事早已過去多年,你我今日在此争來争去也沒意義了。你我兄弟今日反目,從此以後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這便殺個盡興如何?我只有一個要求,無論誰活了下來,都要記住自己是李家的男兒,都要用餘生扛起大唐千千萬萬百姓的擔子。”
李從善沒答話,只是冷酷地發號施令,命令手下将士沖上鼓樓斬殺李煜。
李煜一動不動地看着鼓樓下越來越殘酷的屍橫遍野,作為一個帝王,他忽覺得政治和歷史的宏壯感都在此刻的自己身上發揮到了極致,仿佛他已置身悠悠歲月的河流,古代的英雄和奸佞都已流逝到前方,而他在此處。
這時,一隊兵馬從旁邊沖向鼓樓,兵馬顯然是剛剛組建的,服制有別,陣型各異,瞧着似乎有些是軍士,而有些是府兵。
逼宮一事傳出宮去之後,整個京城都地震了。
亂世之中,百姓都如驚弓之鳥。他們知道,任何一次政變,都可能因為各方勢力的介入,變成一場殃及天下的禍端。此時,有逃命能力的百姓已經攜金帶銀地逃命去了,因為逼宮而鬧哄哄的京城一下子又因為百姓出逃而更加吵鬧擁擠。
與此同時,并非平民百姓的貴族勢力也于混亂中做出了反應——
吉王迅速帶兵對抗害死太後的鄭王;
嚴相聽聞宮中有異,立刻下令戍守京郊的武将出兵除佞;
太後母族鐘氏作為望族,也迅速帶着族中勢力來鏟除仇恨鐘氏的李從善;
周娥皇與周女英的父親周宗是大唐老臣,在朝中勢力根系複雜,很快也拉扯起一支東拼西湊的護駕隊伍。
于是,這群在緊急情況下東拼西湊、看着十分烏合之衆、實則卻都是忠心護駕的隊伍急匆匆趕了過來。
所幸他們來得還不算太遲,禁軍尚在支撐,皇上禦駕無恙。
本來,以李從善的實力,他是萬萬不可能會怕這群臨時組建的小喽啰的。
但此事妙就妙在,李從善的隊伍也是臨時拉出來的。
李從善隐忍不發二十幾年,日日夜夜都想報仇,因此一直謹慎小心地養着一支秘密隊伍,這支隊伍早已被訓練得銳不可當。
只不過,軍隊練得雖然強,卻一直都沒有真正準備好出征。本來在李從善的計劃中,不會這麽早的,不會這麽早造反的。
可吉王突然跑到李從善面前鬧了一場,李從善就只好把并未做好出征準備的隊伍拉過來了。
李從善來得意外,将禁軍打了個措手不及,禁軍內頓時軍心渙散,這才節節敗退。可眼下來得這幫雜軍,卻是來勢洶洶氣焰高昂的。
李從善能把訓練有素的禁軍打得落花流水,卻一時間奈何這幫烏合之衆不得。
但李從善也只是感到有點棘手而已,他的實力還是要遠勝過對方那一群雜軍的。
雙方均各有弱點各有忌憚,局勢便一時變得均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