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頭疼
我頭疼
最後一小段收尾的RAP,輕快又随意。易安坐回吧椅上,唱完最後一個尾音,打了個響指,起身回了俞遠身邊。
任由一幫起哄的讓他再來一首不為所動。
“好聽麽?”
音響裏傳出來的伴奏已經換了另一首。俞遠還沉浸在剛剛那個旋律裏沒回神。
聽着耳邊傳來的輕聲問詢,讓他莫名聽出了一種像個小孩子在求誇獎一樣的語氣。
感受着肩膀上下巴尖尖抵着的一點壓力,還有耳廓裏萦萦繞繞的熱氣。俞遠又有些,僵着身子不敢動彈了。
“不好聽?”易安見他不回答,又不依不饒地問了一遍。
“好聽的。”俞遠小聲回道。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清。
易安聞言,用着氣音似的,輕笑出聲。
要說這點酒擱平時,也就是潤潤肺的量。只不過今天,可能是許久沒喝了,也可能是這屋子裏有些悶熱,混着昏沉的燈光和有些擾人的音響,讓他有點上頭。明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卻偏偏想問個清楚。
淺淺淡淡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也在那點酒精的作用下,像張細密的網,輕輕籠上心間,慢慢收緊。
“那是我唱得好聽,還是商陸唱得好聽?”易安又道。
“……?”俞遠也不管他的下巴還磕着自己的肩了,偏過腦袋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要不要那麽幼稚?還是小孩子嗎?你大佬的氣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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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之前易安就和他說好了早點撤。看時間差不多了,和幾個人打了聲招呼準備走。
雖然覺得夜生活才剛剛開始,錢昱幾個看着俞遠已經開始打起哈欠,又看着易安跟護什麽似的,也沒好意思再叫人留下。
起身和倆人打過招呼,尤其是“低調又不失熱情”地招呼俞遠下回再一塊兒來玩。
易安開門和俞遠出去的時候,錢昱想了下還是跟了出去。
“易哥。”錢昱在身後叫了一聲。
“怎麽?”易安回身笑道,“這麽舍不得我呢?”
“那是。”錢昱笑着上前,眼神瞥了一眼俞遠。
“有話直說。”易安看着他的表情,嘴角笑意未褪,直截了當道。
“行。”錢昱笑着點了點腦袋,再一次感知到易安身邊這位小朋友的特殊性,“上回幾家吃飯,你爸托我給你帶句話。讓你——願意的話,中秋回家一趟。”
易安聞言,指骨蹭了蹭鼻梁,偏頭嘁笑了一聲:“他們一家團聚的,我回去掃什麽興?”
“行吧。”錢昱也跟着嘆笑了一聲,又緊接着表起了忠心,“我也是被逼無奈啊,要不是我爸天天盯着讓我問你,我才懶得多這一嘴。”
易安擡了擡手,給了他一個“多大點事兒”的表情,淡聲道:“走了。”
俞遠乖乖站在一邊,沒準備偷聽,只是兩位毫不避諱,只能被迫聽了這幾句含義模糊又信息量巨大的談話內容。也沒多想,和錢昱揮了下手,就被易安搭着肩帶走了。
找了代駕上了車,倆人并肩坐在後排。
周末的晚上,像他們一樣行在高架路上的車,或歸家,或轉到下一個聚會的地點。一瞬而過,再無交集。
易安斜倚在後座裏,偏頭看着望向窗外安安靜靜不說話的少年。
兩側橙黃色的燈帶,在他臉上閃過一幀一幀的光影,像是一部老舊時光裏的默片,靜谧又美好。
易安勾着唇角無聲笑了笑,偏過身子靠了過去。
看着這個陌生城市發呆神游的俞遠感覺到了肩上的重量,身子一繃,偏頭問道:“怎、怎麽了?”
“頭疼。”易安道。說完,又覺得自己這聲頭疼好像過于中氣十足了,清咳了一聲,又道,“啧,好像喝多了,難受。”
俞遠也沒太注意他前後語氣的變化。至于喝多了難受是什麽感覺,他也沒經歷過。只覺得易安和平時有些不一樣。靠着他肩說難受的話音裏還帶着點委屈的意味。那大概是,真的挺難受的吧。
怕他太高彎着難受的俞遠直了直身子,調整了一下姿勢,一本正經道:“那你靠着睡會兒吧,到了我叫你。”
見小室友一騙就上勾的易安腦袋在他肩上蹭了蹭,嘴角弧度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揚了揚。又想實踐一下是不是只要自己“柔弱”一點,俞遠就能對他放任一點。
“難受地睡不着。”易安有氣無力地慘兮兮道。
俞遠:“……”這人喝醉了怎麽聽上去可憐巴巴的?
“那怎麽辦?”俞遠有些擔心,“要不讓師傅停下來讓你吹吹風?”
代駕師傅聞言,在車內後視鏡裏看了倆人一眼,覺得自己還是別接話的好。只有路燈映襯的後座上,畫面有點不好直視。于是目視前方,繼續開車。
“沒事,我忍一忍就好了。”易安擡手,拽了拽他另一側的襯衣袖子,為了不讓自己的表情被俞遠看見,臉往他身上埋了埋。
這帶着點撒嬌似的小動作,讓俞遠愣了愣。眨巴了兩下眼睛,小身板挺得更直了,正襟危坐仿佛柳下惠。心裏不停念叨着“他喝醉了喝醉了,他只是喝醉了”。
易安感受着身邊人繃得像一張拉緊弦的弓,就快憋不住笑出聲了。
借着假意咳幾聲,順帶無聲笑着抖了幾下肩,易安轉移話題道:“剛商陸讓你喝酒你就準備喝了?”
“啊?”俞遠聽着他憋笑憋得有些啞的嗓音,更确認他是喝多了。這不喝得嗓子都啞了。回憶了一下,開口道,“喝一小口,應該問題不大。”
易安撐着座椅偏了偏身,腦袋從他肩上挪開,看着俞遠道:“不喜歡的,拒絕就是了。”
俞遠看着他支着一手傾身看着自己,長睫半阖,映着窗外的昏黃,在下眼睑那兒投了一小片陰影。淺淡的笑意挂在嘴角邊,出口的話像是在說剛才的事,又像是意有所指。
俞遠迷茫了一瞬,不知道該怎麽應他。
“聽見沒?”易安見他愣着不說話,輕笑出聲,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讓他回神。
俞遠偏過腦袋“唔”了一聲,左手摸到門邊,開了一絲窗。九月的夜風灌進車廂,他才覺得自己涼快了一些,清醒了一點。
“哎,”易安見他應了,而且又開始不好意思起來,剛剛的一點點清明又不複存在,非常柔弱地嘆了一聲,額頭往人肩膀上一磕,“頭疼。”
鼻息間灌着少年身上若有似無的草木香氣,易安覺得自己說頭疼好像也不算騙人。這種從未有過的既想護着又想依賴的感覺,的确讓他有些頭疼,需要好好捋一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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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遠挑的《大學生心理健康》選修課每周一次,給他們上課的是位心理系的女老師。上兩節講了些理論知識和類似于座談會的講座之後,這周的課選在了校園裏做戶外拓展訓練。
該死的緣分讓季橋和周旭洋和他們不約而同選了同一門。突如其來的緣分又讓喬祺一宿舍的也都在這個班。
俞遠還挺高興,要分組讨論和做活動的時候都可以和認識的幾個在一組。大概唯一覺得沒意思的只有易安了。
這就好比一場好好的雙人相親晚餐,秒變雙方親友團全程參與并搶了主角風頭的家庭聚會。簡直連想說句悄悄話都沒處插嘴。
第一個小游戲的作用主要就是給大家活躍活躍氣氛。規則很簡單,整個班的人圍成一個圈兒坐下,做“小貓”的同學站在圈裏,随意挑一個人蹲下,對着那個被選中的同學學貓叫。表情語氣随意,三次機會,只要能把人逗笑,就能坐回圓圈裏,讓那個定力不夠的接着去當小貓。要是三次都沒把人逗笑,那就只能尋找下一個目标了。
至于第一個冤大頭,則由老師随機指定。
易安忍不住想笑,這麽傻逼的事情,不知道誰這麽倒黴,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喵喵喵”?仿佛一個智障。
還要等着別人對他喵?啧,千萬別在他面前喵來喵去,他怕自己忍不住想一巴掌呼上去。
也不知道老師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的,随手一指易安開口就是:“就你吧。”
易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