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

第37章 【完結】

【完結】

“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

這是宋誠在思維還算清晰的時候記下的最後一句話。

與沈斯言重逢後，一切都顯得淩亂且模糊。

比夢境還夢境。

宋誠只模糊地記得，他被沈斯言推進了房間裏，随後便經歷了漫長的“處罰”。

兩個人交頸纏綿，彼此撕扯，仿佛要把這半年以來所有的思念與不甘都揉碎了捏緊了，融進對方的身體裏一般。

宋誠啞着嗓子讓沈斯言放過他。

沈斯言向來強勢，此時更是瘋狂。

他根本不理會宋誠的讨饒，只顧着瘋狂地動作，發洩着心頭自己都不願正視的暴躁。

還好找到你。

還好……找得到你。

……

……

第二天醒來時，宋誠以為自己還在夢裏。

他清晰地看到沈斯言坐在床邊刷手機，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

——這個場景在他的白日妄想裏經常出現。

宋誠不确定地伸出手，指尖輕輕在沈斯言的臉頰上戳了戳。

沈斯言偏頭，一口咬住他的指尖。

“醒了？睡得好不好？”

沈斯言含着他的手指，含糊地說道。

宋誠就笑了。

這個是真的。

太好了，這個沈斯言是真的。

他一個翻身就想往沈斯言懷裏鑽，結果牽動了腰肢，酸脹的感覺頓時襲來，他一下子就癱了回去。

于是滿心的歡喜改換成一臉的不忿。

“老流氓，你就不能輕點？”

沈斯言就笑。

“下回輕點。”

“下你個頭回，還有下回？下回你在下面好不好？”

沈斯言偏過頭來略微沉思，“也可以考慮。”

宋誠就愣住了。

型號固定論這個原則他是明白的，何況他們都不是0.5，沈斯言竟然會同意在下面？

他瘋了還是沈斯言瘋了？

結果就看到沈斯言一臉壞笑，宋誠瞪他一眼就把手指抽了出來。

這個狗人，說的話一句不能當真。

兩個人近來都沒有什麽要緊的行程，于是就在當地住下了。

宋誠連續兩天被沒日沒夜的折騰，後來就也就适應了這種強度，行走也不受影響了。

他們走遍了小鎮的大街小巷，逛遍每一個攤位，還拍了很多照片記錄下他們相逢的每一天。

他們就像從來沒有分開過一樣，攜着手，肩并肩，不去管別人探究的眼光，一起走在獨屬于他們自己的時光裏。

最後還是宋誠先忍不住了。

他看着走在前面的沈斯言，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怎麽？”沈斯言回頭沖他笑，“想喝那個網紅奶茶嗎？不過有好多奶油，你應該不喜歡。”

宋誠搖了搖頭。

“那怎麽，累了？要麽找個地方休息會兒？”

沈斯言找了個人少的角落，不顧形象地拉着宋誠坐到了馬路邊。

他輕嘆一口氣，捶了捶宋誠的大腿，“這體力，還不如我呢。”

宋誠微微垂頭，悶聲不語。

最後他輕吐了一口氣，說：“一星期了。”

“什麽？”

“你過來已經一個星期了……就沒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沈斯言轉頭，眼底古井無波，并沒有什麽情緒。

“那要看你想對我說什麽了。”

有那麽一瞬間，宋誠有點想哭。

從見面以來，除了第一天晚上沈斯言有點失控，從頭至尾他都沒有苛責過自己一句，沒有诘問過自己一句。

他難道真的沒有怨氣、沒有疑惑嗎？

不可能的。

宋誠是主動出走的那一方，這大半年來心裏都怨怼非常，何況是無辜被抛棄的沈斯言呢？

沈斯言的沉默不語，恰恰是他的溺愛縱容和無限信任。

他相信宋誠不會無緣無故地離開。

他也堅信自己會找到他，讓他再也不離開自己。

宋誠眼底發紅，輕聲陳述。

“那次事情以後，我接到了我姐的電話——”

他頓了頓，等着沈斯言發問，但沈斯言并沒有。

“她一直都讨厭我，這個我跟你說過了，不，不是讨厭，是仇恨。”

“當年因為我和我媽，才讓她們母女兩都過得很慘，不僅沒得到該有的照顧，離婚被趕出去以後，錢也沒分給她們多少——”

“是的，一切都是我媽的鍋，是她堅決不讓我爸多給她們錢，否則她就要鬧。”

“那時候已經有我了，我爸也更喜歡兒子，再加上之前他就跟他前妻鬧得不可開交，彼此間都有怨氣，所以就妥協了。”

“後來我爸破産，我媽跟他的供應商跑了，我爸看我不順眼，打我罵我虐待我，後來又後知後覺地覺得前妻好了，又回去騷擾她們。”

“他的前妻我沒見過，聽說是個性格挺柔弱的女人，估計後來也沒少吃虧，所以我那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就更加痛恨我跟我媽了。當然，她對自己的親爸媽也沒什麽好感，她覺得她媽腦子裏塞屎了才會搭理前夫，所以跟她親媽也斷了聯系。”

宋誠看着路面，停頓了一會兒，才又繼續說道：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她竟然一直在關注我的動态，後來我有了視頻號，粉絲也多了起來，她就更容易找到機會報複我了。”

“我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我們兩在一起的，加上那段時間有人爆出照片，她就借機開始搞事。”

“我猜她應該是認識了一些專門刷評論的人，手底下有不少水軍號，于是就開始大規模地刷你的信息。”

“她認識你，當年我爸因為看我不爽故意搞我反而去陷害你的事情她也知道，那時候我爸喝酒喝得腦子不清楚了，又特別偏激，所以才會幹出那些惡心事，我那個姐姐還嘲笑我這是惡有惡報。”

“于是她就想着，不可能她過得那麽辛苦，我竟然活得這麽滋潤，還跟你在一起了。她拿捏不了我，就想去搞你，讓我們兩個人的生活都不得安寧。”

沈斯言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她後來給我打電話，威脅我，讓我滾，讓我跟你分開。”

“我不同意，她就說，如果我不知好歹，她就組織人去你學校鬧，拉橫幅，扒你黑料，說你在以前的學校猥/亵/男學生，是個同性戀，這麽品行不端的人怎麽還會在重點高中執教，簡直是教育界的恥辱。”

“我反駁她，這些都是陳年老料了，而且早就澄清了，又不是完全查不到結果，她這樣搞沒用的。”

“但是她說，一次不行就兩次，一周不行就一個月，反正她沒事做，為達目的不罷休，三五不時地去學校鬧，用大喇叭吼你的黑料，就算別人相信你是無辜的，學校和學生也會不堪其擾吧。”

“這件事不管真假，一定會引起大家的讨論，更多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到時候學生家長若是鬧起來，你不走也得走，總之這件事是你吃虧。”

“所以……”

宋誠沒再往下說。

他陳述完了。

是的，他膽怯了，他退縮了，但是沒有哪個人面臨這樣的情況會無動于衷吧？

所有人都可以罵他膽小如鼠，沒有擔當，但不可以否認他是真的愛沈斯言。

愛到痛苦，愛到脆弱，愛到謹小慎微，愛到不敢面對任何風險。

沈斯言在七年前曾經因為他發瘋的爸爸丢掉了前程，他不可能讓同樣的事再發生第二次。

他怎麽忍心看着心愛的人因為自己而日漸頹唐？

憑什麽。

他不配。

沈斯言沒說什麽，單手摟過宋誠的肩輕輕搖了搖。

“都過去了。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別怕，我在呢。”

宋誠就這樣沒出息地把臉埋在沈斯言的肩上，痛哭了起來。

把這一年發生的種種都凝成眼淚，一顆一顆滴落出去，再也不讓它們在心底烙下傷疤。

兩個人坐了一個多小時。

沈斯言開玩笑說自己的屁股痛死了，想回去躺着。

宋誠這才站起身，鼻子還囔囔的，“坐累了不早說。”

“看某小朋友哭鼻子，不敢打斷，怕挨揍。”

“誰小朋友了？”

“不知道，誰答話誰就是呗。”

“走開——”

“不走，打死也不走。”

……

兩個人鬥着嘴，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後來你在學校裏怎麽樣了？”

“我辭職了。”

“啊？什麽時候的事？”

“忙完那個學期就辭了。”

“為什麽啊？”

“不為什麽，不想幹了，世界那麽大，我想去看看——”

“……”

宋誠忍了半天，最終還是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好土啊沈老師——”

“不是老師喽，以後就是我家小朋友的小跟班了——”

“老跟班還差不多。”

“老就老呗，男朋友不嫌棄就行了——”

他們摟摟抱抱，他們親密無間，他們不再在意世俗的眼光，他們無懼未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暮色四合，暮霭沉沉。

沈斯言拉着宋誠的手，緊緊地捏在手心裏。

“以後不走了好不好？”

“好。”

“別怕，以後不管出了什麽事，我都在呢。”

“好。”

“宋誠……”

沈斯言話說到一半，就被宋誠搶了先。

“知道，我也愛你，沈斯言，我真的，很愛你，愛了很多年了……”

兩個人相視而笑，彼此眼底只能看到對方的影子。

是眸光裏的全部。

他們的人生還在繼續，或許未來依舊不夠平坦，暗生荊棘。

但那又如何呢？

騎士與白馬，玫瑰與尖刺。

只要有彼此的存在，便是對這份愛最好的保護。

亦是最大的依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