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難調和
難調和
下午宋誠陪着沈斯言去了趟商場,買了燕窩、魚膠、茶葉和一些高檔營養品,還買了幾套适合年紀大的人穿的羊絨衫和外套。
回到家後,兩人又打開櫥櫃,把年前備的年貨都翻了出來,挑挑揀揀,把一些包裝精美還未拆封的幹果、酒、糖打包了幾份。
後備廂塞得滿滿當當,沈斯言退後一步看了看,問宋誠:“夠不夠?”
宋誠歪着頭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沈老師,你是不是緊張?”
沈斯言偏過頭來親了他一下,“為什麽這麽問?”
“沒為什麽,就是感覺。”
沈斯言輕嘆了口氣,“或許吧,畢竟許多年沒回去過年了,心情很複雜。”
“沒事,我陪着你,別怕。”
兩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放心,我會給你一個未來的,等我把家裏的事都整理順了,就帶你回去見家長,給你過個明路。”
宋誠笑,“無所謂,我在乎這個?我只在乎你一個人。”
沈斯言與他十指相扣,“可是我在乎。”
新春期間高速上人不多,天氣晴朗,沒雨沒雪,兩個半小時的路程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進入東閩市區時,看着街道旁既熟悉又陌生的林林總總,沈斯言心裏一陣感慨。
總歸是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發展了不是嗎?應該樂觀點。
來之前,沈斯言就已經在家附近訂好了酒店,他把車徑直開了過去。
兩人拿着身份證去前臺辦了check-in,宋誠拎了個小行李箱,跟在沈斯言背後走進了電梯。
房間在12層。
落地大窗,180度環景圍繞,冬日暖陽高懸,陽光令人心情大好。
一進門,宋誠把行李箱一推,就轉身抱住了沈斯言。
沈斯言随手把門關上,單手摟着宋誠邊親邊往裏面走。
走至床前,兩個人互相疊着就撲到了床上。
“怎麽了,這麽粘人?”
“想着一會兒就要分開了,舍不得。”宋誠小聲道。
說完,他仰着脖頸又要去索吻。
沈斯言溫和地回應着,“晚上吃完飯就回來了……要不要給你打包點家裏的餃子和菜?”
“不用,晚上我在外面吃。”
“那吃好點,別餓着自己,大過年的。”
“行。”
沈斯言緊緊地摟着宋誠,給他所有熱情與安全感。
其實沈斯言也明白,緊張的何止他一個人。
宋誠應該比他還緊張。
兩個人纏綿了好一會兒,眼瞅天都要黑了,這才分開。
“別鬧騰,再勾火我就走不了了。”
沈斯言身體動了動,讓宋誠感受他那無法忽視的硬度。
“我得起來了,消消火,不然怎麽出門?”
宋誠就笑,看着沈斯言衣衫淩亂地從他身上爬起來,走到桌子邊打開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個幹淨。
“天氣這麽冷,別把胃冰壞了。”宋誠暧昧地笑着說。
沈斯言回頭瞪他:“怪誰?”
“好了,怪我怪我,我是罪魁禍首,我罪大惡極,行了吧?”
沈斯言打開宋誠的行李箱,翻了一套自己的衣服出來換上。
“回家還換什麽衣服?”宋誠好奇地問,“還穿得這麽正式。”
沈斯言拿出的是一套休閑西裝和呢大衣,看起來端莊板正。
宋誠覺得身體有隐隐鼓脹的趨勢。
“你還是快走吧,看你穿成這樣,就不自覺地想把你扒光。”
沈斯言邊穿衣服邊笑,“昨天還沒□□服?現在這麽能撩,晚上你別求饒。”
“靠!”
宋誠臉微燙,這個老男人是真的能撩。
換好衣服後,沈斯言吻了吻宋誠,“一個人要乖,記得吃晚飯,別光顧着睡覺,我先走了,晚上回不回來都給你發信息。”
“行了行了,粘粘糊糊的,你就是回個家,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慷慨就義去了呢。”
沈斯言跟他接了個吻就轉身離開了。
宋誠失神了好一會兒,隐隐有些不安。
沈斯言回家,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是重要的轉折點。
往後的日子是順途還是逆路,多少也能看出端倪。
他當然希望自己的身份能得到認可。
實在不行……那就不行吧。
好歹他們還擁有彼此,也不算太壞。
沈斯言熟門熟路到了家。
按響門鈴那一刻他的心跳還是加速的。
開門的是他的小侄女,是他堂哥家的小女兒,過了年就八歲了。
小侄女聲音糯糯地隔着門傳來,“誰呀。”
估計是身高太矮,還看不到監視器。
“是我呀。”沈斯言聲音輕柔地答。
“你是誰呀?陌生人不給開門。”
“我是你小叔叔。”
小侄女應聲打開門,雖然好幾年沒見了,竟然沒有忘記沈斯言。
“叔叔?新年好呀——”
沈斯言俯身把小侄女抱了起來,“長高了,臉也圓了,越來越好看了。”
“楠楠,是誰呀?”堂哥的聲音傳來。
沈斯言應道:“是我,哥,我回來了——”
家裏還有親人在,堂哥一家,沈斯言的伯伯、伯母也在。
大家聞聲都走了出來,看到是沈斯言都很高興。
“斯言回來了,新年好,快進來,別在門口站着了。”
伯母走了過來,拉着沈斯言的手左看右看,“這麽多年沒見了,還是這麽帥氣。”
“伯伯、伯母親年好,嫂子新年好。”打過招呼後,他看向堂哥,“哥,跟我下樓一趟,幫我把車裏的東西搬上來。”
堂哥應了一聲,套了件棉襖就跟着沈斯言下樓了。
一路上堂哥都在跟他聊些無關緊要的家常。
臨如市冷不冷,寒假放多少天,工作累不累,一切都跟往常一樣,仿佛昨天才見過面一樣。
沈斯言跟堂哥有聯系,但頻率不高,也沒少拜托堂哥幫忙照顧自己爸媽。
下了樓後,沈斯言轉身鄭重對堂哥說:“哥,這些年謝謝你了——”
堂哥擺了擺手,“自己家人,別說那個。”
沈斯言就不再多餘客氣。
他把後備箱打開,堂哥笑了起來,“嚯,買了這麽多東西?你是把家都搬回來了吧?”
“好幾年沒回來過年了,也不知道該帶點什麽,看到什麽都想買。”
說着,沈斯言開始一樣一樣往外搬。
“家裏什麽都不缺,現在物質豐富,老人家也不缺錢,還能虧着?”
“那不一樣,這是我的心意。”
兩個人先搬了一半的東西下來,沈斯言随手扣上後備廂蓋。
堂哥看着他,“斯言,這次是一個人回來的還是兩個人?”
沈斯言身形一頓,“哥?怎麽這麽問……”
“這麽多年了,你身邊就一個人都沒有?一直一個人麽?”
堂哥對沈斯言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關鍵矛盾是了解的。
沈斯言不想隐瞞,“沒,有對象了。”
堂哥沉默了一會兒,“男的?”
“嗯。”
堂哥嘆了口氣,“當年的事我們都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叔叔和小嬸态度也沒改變多少。我幫你努力過了,勸也勸了,但是老人家嘛,你懂的,一輩子也沒出過東閩市,見識有限,再說咱們身邊也确實沒有這樣的人——”
沈斯言點頭,“明白。所以我一個人回來的,沒打算惹老人家生氣。”
“那一會兒叔叔和小嬸問你,你怎麽說?”
“……如實說吧。”
“就這麽……直接說啊……”
“不然怎麽辦,我也不能騙人,我爸媽不問我肯定不會主動開口,但是問了我還是得坦白。”
堂哥從衣兜裏把煙盒掏了出來,彈出一根煙點燃吸了一口,長長出了一口氣。
“也是吧,這一關早晚得過。你放心,我跟你嫂子都站在你這邊,其實我們也不能說完全理解,但是這些年也看了不少這方面的資料,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你這是天生的毛病,打死你也改不過來,不如試着去接受。”
沈斯言無奈地笑了起來,“哥,我這不是病。”
堂哥夾着煙的手揮了揮,“哎知道知道,天生性取向嘛,我都明白。但是話是這麽個話,不見得所有人都能接受。”
“不接受就不接受吧,我也不能強求。”
“那你以後怎麽辦,一直跟家裏這麽杠着?過年過節也不回來?叔叔小嬸年紀大了,過些年行動不方便了,你還這樣不回來?”
“哪能呢,這不是已經有松動的跡象了麽?今年能允許我進門,就已經是重大突破了。”
“那不一樣,”堂哥又吸了兩口煙,接着道:“那是兩老人想兒子了,但不代表他們能接受你天天帶着男媳婦在他們眼前晃,就算他們能憋着不出聲,你讓街坊鄰居怎麽看?你倒是走了,不在本地,可是老兩口還是要面對熟人的眼光和評判,他們心裏肯定不好受。”
沈斯言兩手抄兜,看着不遠處發了會兒呆。
“算了,先這樣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操心也沒用。”
“走吧,上樓去吧。”
堂哥把煙頭碾滅,扔進附近的垃圾桶裏。
哥兩來回搬了兩趟才把東西都搬上樓。
堂哥沒再就這件事發表意見。
回到家後,沈斯言把大衣脫掉挂在門口的立挂上,從衣兜裏掏出兩個厚厚的紅包走到爸媽面前。
“爸、媽,我回來了,這是孝敬您二老的紅包。”
老媽馮金花立刻接了過來,笑着招呼沈斯言坐下。
老爸沈知啓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也沒接紅包,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放那吧。”
沈斯言依言坐到旁邊,順手把紅包擱到茶幾下面的抽屜裏。
伯伯和伯母都坐在一邊看着他笑,依舊很親切。
“斯言這幾年在那邊過得怎麽樣?工作還順利吧?”伯伯出聲問道。
“挺好的,很适應。工作都很正常,反正都是當老師,在哪幹其實沒區別,只是那邊是個省重點高中,工作壓力會比咱們當地要大一些。”
“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啊,看你還是這麽瘦,平時肯定沒有好好吃飯吧?”伯母關心道。
“還好,每天都有認真吃飯,平時空閑的時候也會鍛煉身體,每年都會定期體檢,一切正常。”
“那就好,愛護自己的身體最重要。”伯母點頭道。
“斯言,在學校裏一定要注意言行,你是一名老師,要懂得為人師表。你看你爸,當了一輩子老師,時刻都很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得為學生們負責啊——”伯伯諄諄教導。
沈斯言笑着點頭,“會的。這個道理我懂。”
他們全家都是老實本分的人,尤其是上一輩,一輩子都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将自己一生的心血與熱情都奉獻給所在的行業,行事都對得自己的良心。
沈斯言自诩也是本分人,奈何個人感情問題卻出了這麽大的偏差。
雖然不能說是錯,但總歸是不入主流。
他還沒等說話,沈知啓就重重地哼了一聲。
“他知道個屁為人師表。”
說完也不去看衆人,兀自起身走開了。
客廳裏坐着的人都有些尴尬,互相看着笑一笑以緩解僵掉的氣氛。
馮金花把果盤往中間挪了挪,“吃水果吧,天氣幹燥,多補充VC。”
家人們紛紛應着,伸手去拿水果,用吃東西來掩飾尴尬。
沈斯言在心裏輕嘆口氣。
有些事确實很難調和,他也沒辦法。
慢慢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