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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出櫃

出櫃

江回揉着胳膊，不滿地看向沈斯言，“沈老師，你真狠啊，我這胳膊還傷着呢你就敢打，打殘了你負責養我下半生？”

沈斯言面無表情，“又沒碰到傷口，只是在沒受傷的地方掐了一下，別這麽誇張，請不要碰瓷。”

“那也痛啊，而且心理上的恐吓才是最恐怖的好嗎，你是真的心狠！”

“那就別嘴欠。”

江回不滿地嘟嘟囔囔，還跟給他換吊水的護士吐槽沈斯言的不是。

護士被他逗笑了，安慰了他幾句就離開了。

“你剛剛說，什麽媒人？”沈斯言坐近了點，開口問道。

“這茬還沒過去呢？你跟我道歉我就告訴你。”

江回傲嬌地說。

沈斯言頓了頓，一臉認真地說：“對不起。”

由于表情太過于認真，把江回也搞得不好意思起來。

“……跟你開玩笑的，還真道歉。”

說完江回定定地看向沈斯言，忽然笑了起來。

“沈老師，你是不是不記得我了？”

沈斯言皺眉，“什麽意思？被砍糊塗了你？”

“不是，你是不是不記得了，咱們以前就見過？”

聽他這麽說，沈斯言仔細地回憶了一下，但腦海裏确實沒有對應的記憶。

他搖了搖頭，“我們以前認識麽？”

“哎，真傷感，竟然沒在你的回憶裏留下一點點印象。”

江回遺憾地搖了搖頭，“在臨如市重逢之前，咱們就已經見過面了。”

“是嗎？給點提示——”

看沈斯言是真的一點都記不起來了，江回也挺無奈的。

于是他把高中時因為叛逆而“打家劫舍”，被沈斯言抓住并教訓了一通，後來沈斯言又無條件地幫助過他的事情一一講給沈斯言聽。

沈斯言恍然大悟，“原來是你——”

“是我啊，真就一點都沒想起來嗎？我好失落……”

沈斯言笑了起來，“怪我……不過你變化确實挺大的，真沒認出來。”

“哦？有怎麽變化？變醜還是變帥了？”

沈斯言憋着笑，“變帥。”

“胡說，那就是說我高中的時候醜喽，我覺得我那時候還挺好看的——”

沈斯言無奈地搖頭，“別貧……可是這些又跟宋誠有什麽關系？”

“有關系啊，怎麽會沒關系，我剛不是說了，高中的時候我最嫉妒的就是宋誠了，小屁孩毛沒長齊呢就在你家蹭吃蹭喝，天天守着你，我也要去你就拒絕，他就行？憑什麽？”

“他跟你不一樣。”

“能有什麽不一樣的，比慘大會嗎？要真論比起慘來，還指不定誰比誰更慘呢。”

“那時候他還小，這醋吃的沒道理。”

“我也不大啊，也就比他大四歲而已。”

沈斯言只能微笑，沒再說什麽。

“那時候我就調查過你們，對你們的事情也比較了解，你知道宋誠那個不靠譜的爹，後來為什麽去市教委告你麽？”

沈斯言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你竟然不知道？難怪……因為宋誠這個二逼跟他爸出櫃了！”

沈斯言想起來宋誠似乎跟他提過這件事，“你怎麽知道的？”

“他自己跟我說的呗，前陣子我們兩單獨出來聊了一次，那個二缺一直以為你是個直男，強吻了你以後很沮喪，覺得這下搞砸了，以後連你的邊都挨不着了……”

“我跟他說你喜歡男人他還不信。他問我怎麽知道，我說我早就認識你們兩了，就把之前的事跟他說了一遍，他也很震驚……”

“我說完他就相信我了，後來我問他，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他爸要去教委告你害你丢了工作，他就全跟我說了……”

“說什麽，他跟他爸出櫃麽？”沈斯言問。

“不止，包括他的家庭情況……”

“你不知道吧，宋誠其實是非婚內生子，說白了就是私生子。”

“他爸不知道他媽懷孕了，原本只是玩玩，沒想到這女的是個心機婊，看上他爸有錢了，覺得傍上他以後将來肯定會衣食無憂，就偷偷把宋誠留下來了。”

“他爸的原配生的是個女兒，後來查出宋誠是個男胎，再加上這女的确實有點手段，所以宋誠才有機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他爸原本還覺得這樣也行，家裏一個外面一個，互不幹擾，可宋誠他媽能答應麽？那必然不能，後來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就把他原配和女兒擠走了。”

“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報應不爽，自從那女的進門以後，宋誠他爸的生意就一敗塗地，沒幾年就把家底都敗光了，後來宋誠他親媽也是真的絕，看着宋誠他爸不行了，毫不留情地就跟着他爸的合夥人跑了，兒子也不要了——”

“宋誠跟他媽長得特別像，他爸這時候想起前妻和女兒的好來了，這時候看兒子怎麽看怎麽不爽，就覺得見了鬼了，放着好好一個老婆和那麽可愛的一個女兒不要，把一對喪門星領進門了，都是報應。”

“所以宋誠就倒了大黴了呗，出生也不是他願意的，但還得背鍋，整天挨他爸打，還沒錢花，年紀不大點就被扔進寄宿學校，飯也吃不飽，過得那叫一個慘……”

沈斯言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他并沒有了解過宋誠的這些辛酸過往，但仍然記得宋誠小時候過得很凄慘。

那時候的宋誠，長得特別瘦小，一頓飽飯吃不上，渾身經常沾青帶紫，性格孤僻桀骜，還總打架，老師和同學們都不喜歡他，平時也沒見他家裏人來看過他。

就是因為此，沈斯言才覺得他可憐，在得知他經常被酒鬼老爹家庭暴力後才把他撿回家養的。

養了整整一學期。

後來就出了那件事，兩個人便再也沒見過。

“宋誠說，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不該在當時為了氣死他爸，選擇直接出櫃。”

“原本以為這件事能把他爸氣到吐血，死了拉倒，沒想到他爸那神級腦回路，竟然能把怒火轉移到你身上……”

“他爸知道那段時間宋誠都住在你家，你一直在照顧他，結果宋誠回來後就出櫃，說他喜歡男人……”

“他那時候才多大啊，初二個小屁孩，戀愛都不一定知道該怎麽談，怎麽就知道自己喜歡男人，很難讓人不多想。”

“他爸本來就恨他，出櫃這件事确實把他刺激得不輕，但他聯想了一下，覺得自己的兒子未必是同性戀，一定是被你這個男老師教壞了才會這麽說。”

“于是他就把所有的怒火都撒到你身上，都沒去調查一下就去教委告你猥-亵男學生，非法把男學生留在家裏過夜——”

“然後你就被牽連了……”

提起陳年舊事，沈斯言其實早就沒感覺了。

随着時間的推移，他也早就從那些負面影響中走了出來。

只是沒想到當年這件事背後有這麽多勾連。

而宋誠的幼時過得也确實太苦了點。

他有些心疼。

沈斯言沉默着，江回擔心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你沒事吧？提到這些事你會不會不開心？要是不想聽的話我就不說了。”

沈斯言搖頭，“沒事，你說吧，都這麽多年過去了，早就沒事了。”

“牛。”江回豎起大拇指，“一般人經歷這種屎盆子扣頭上的事都沒這麽容易走出來，你心态也是真的好。”

“因為沒做過，心裏無愧，當然無所謂了。後來不也查清楚了麽，宋誠身上的陳年舊傷都是他爸所致，不是我，也沒有被性-猥-亵造成的傷痕，所以我是被誣告的——”

“那你後來為什麽離開了？你應該是好多年都沒回過東閩了吧？想找你都找不着，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在臨如這邊能遇到你——”

沈斯言用掌心揉了揉臉，深吸了一口氣。

“因為當年……我也跟家裏出櫃了……然後就被趕出來了……”

“什麽？”江回震驚，“真的假的！你們這是……這是什麽不按常理出牌的劇本……”

簡直令人無語。

“當時我被告到教委，後來停薪留職被調查，我爸媽急得到處找關系撈人，後來證明我是被誣告的，他們才松了一口氣。”

“不過我媽當時有個誤解，覺得我之所以被人誣告猥-亵學生，是因為我還是單身，如果我結婚有家庭了就不會有人這麽想了——”

“然後她就開始張羅着讓我去相親……天知道我還真是個同性戀，那時候也是年輕氣盛，做事不顧後果，想着這件事早晚都得坦白，現在說也未必不是好時機……”

“所以我就出櫃了——”

江回張大嘴巴，簡直被沈斯言這一通神級操作給驚到了。

“Diao！”江回拍着手“贊嘆”道，“沒幾年腦血栓都幹不出來這事——Dior哥！”

“別老說髒話，想挨打？”

沈斯言笑着想去推他，把江回吓得往後猛地一躲。

“別碰我啊，警告你，胳膊疼着呢！”

“所以你就從家裏被趕出來了？”江回緩了一下，接着問道。

“不然呢？我爸是個教授，我媽在報社上班，都是有社會地位思想又比較傳統的人，好好個兒子先是被告猥-亵男學生，剛證明了清白，又跟他們說自己真的是同性戀，這怎麽可能不發瘋？”

“那你還說？”

“不是說了麽，年輕的時候容易沖動，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不管不顧就這麽去做了，沒想到後果這麽嚴重——”

“啧啧啧——”江回又開始鼓起掌來，“牛逼——！”

他發自肺腑地搖頭贊嘆。

“之前我就覺得，你是那種外表看起來儒雅溫和，其實內心很有欲-望的那種類型，現在證明，我看人果然準，你還真是。”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怪不得你會喜歡宋誠這種小叛逆，他也真是長在你的審美點上了，性格暴躁得一批，還天生叛逆。”

沈斯言只是垂眸淺笑，并沒有否認。

***

兩個人聊得差不多了，宋誠也帶着鄒琪回來了。

鄒琪像是要搬家一樣，搬了一個特大行李箱過來。

江回無語扶額，“不至于啊妹子，你這是把我卧室都搬過來了？”

宋誠面無表情，“我阻止過了，這鍋別甩給我。”

“誰要甩你鍋怎麽的，這麽着急撇清——”

“什麽時候辦理病房手續？”沈斯言問。

“得明天看看，也許用不上，年底了病房緊張，如果沒有空餘床位我這種估計就得直接回家了。”

“我可以幫你問問有沒有資源。”沈斯言說。

“不用不用，沒這麽嚴重。”

宋誠一臉不爽地盯着江回看。

江回疑惑，“你又瞪我幹什麽？我沒招你吧？”

宋誠剛進門的時候就聽到沈斯言和江回相談甚歡，心裏莫名有點不爽。

哪怕江回已經退出競争關系，哪怕他跟沈斯言已經在一起了，可是他還是會不爽。

這可能就是雄性的本能，在面對情敵的時候，一定要趕盡殺絕。

“你們剛在聊什麽？這麽開心？”宋誠冷冷地問道。

“不至于啊，心眼怎麽這麽小。”

江回無語，随後讓鄒琪去給三個哥哥洗盆草莓來吃。

鄒琪從行李箱裏翻出一個水果盆，聽話地去開水房洗水果去了。

“剛剛在聊你們兩的事。”江回小聲說。

“我們兩什麽事？我們兩的事輪得到你多嘴？”宋誠更不爽了。

有什麽是江回知道他不知道的？

“那你不了解的可太多了，你前陣子不是問我，想知道你沈老師為什麽跟家裏鬧翻了不回家嗎？”

“哎嘿，我告訴你，現在我知道了，快，賄賂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宋誠抿了抿嘴，作勢要去揍江回。

“哎別別別，你們兩口子怎麽都這樣，這麽暴力呢！”

他原本也就是逗一逗宋誠，明知道他不禁逗還要嘴欠，惡趣味橫生。

但最後他還是言簡意赅地把沈斯言當年出櫃的事情敘述了一遍。

宋誠驚得下巴都要掉了，半張着嘴愣愣地看着沈斯言，半天說不出話來。

沈斯言笑了起來，擡手把他的下巴合上。

“收一收，別這副表情。”

“是因為我嗎？”宋誠聲音顫顫地問道。

“因為你個鬼，”沈斯言在他的腦門上輕拍了一下，“醒醒，你那時候才多大，我還不至于這麽變态。”

“那是因為……你那時候有想追的人了？”

宋誠抓重點的能力一流，醋勁兒大發。

沈斯言無奈地按了按太陽穴，“真沒有，什麽都沒有，就是年輕沖動，不想去相親，順便出個櫃而已，你別想多——”

宋誠這才好受了一點，但臉色還是沉沉的。

鄒琪回來了，三個大男人也便沒再就這個話題聊下去，安靜地吃起草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