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季不言被子下面是空的……
空的…………
啊啊啊啊!怎麽會這樣!!
白喻整個人都不好了,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動也不敢動。
稍一動彈,肌膚摩擦的感覺就極為明顯。
偏偏不知季不言是怎麽護膚的,挨着的地方柔韌滑膩,比最昂貴的絲綢還要讓人流連忘返……
不行不行,白喻你在想什麽?
快冷靜,冷靜下來。
白喻深吸一口氣,也不知過了多久,心跳終于漸漸緩了下來。
卻沒想到,下一刻男人竟然收緊雙臂,整個人都壓在了他身上。
白喻:“!!”
季不言的體溫太高,皮膚燙得像是要燒起來一般,尤其是下面那個部位,熱度比別的地方都要明顯……
察覺到那是什麽後,白喻的臉不争氣的又紅了。
他為什麽要答應這種苦差事,給他再多錢他都不會叫季不言起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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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不言昨天指導演員一直持續到淩晨三點多,回到酒店睡下已經四點。
剛睡了三個小時就被吵醒,季不言起床氣本就大,正想發火,卻找不到吵醒他的人。他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剛準備起來,就發現自己身下壓着一小孩兒。
頭發亂糟糟,臉蛋憋得通紅,睫毛不停撲簌……一看就是被他吓壞了。
季不言又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裸的。
操,這都是些什麽事兒?
他昨晚又沒喝酒,怎麽還這麽喪盡天良?
季不言揉了揉腦袋,終于後知後覺的想起,好像是自己想讓人閉嘴,把人強行拖進來了。
“……”
他倒是覺得沒什麽,但小孩兒臉皮薄,現在睜眼或許會覺得尴尬。
季不言沒有戳穿白喻裝睡的小把戲,随手逮了件睡衣裹上,朝浴室裏走了進去。
直到浴室響起了嘩嘩水聲,床上的白喻終于恢複過來。他蜷縮在季不言床上,回想起剛才身下的觸感,又不争氣的紅了臉。
白喻雙手緊緊抓住床單,像是缺氧,又宛如貪念,然後他閉上眼睛,臉埋在季不言剛才睡過的地方,重重吸了一口氣。
等季不言從浴室出來時,床上已經沒有人了,被子被整理得整整齊齊,仿佛沒有人睡過一般。
客廳裏,白喻心不在焉的坐在沙發上,見季不言出來立刻起身,有些慌張的喊了一句:“季老師早。”
少年穿着幹淨的白T,皮膚白皙、身型高挑,像是一株茁壯生長的小白楊。
叫完後他似乎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一雙眼睛濕漉漉的看過來,耳朵尖也有點紅。
“早。”
季不言剛洗完澡出來,發梢還滴着水,身上帶着沐浴露的森林氣息。
他接了杯水喝下,看着男生發紅的耳尖,說:“抱歉,早上的事情是我的問題。”
白喻的耳朵又紅了。
他擡頭看向季不言,想聽對方如何解釋,卻沒想到季不言只是喝了口水,随即沒什麽溫度的說:“下次不會了。”
白喻:“……”
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然鼓起勇氣問:“您之前也這樣嗎?”
季不言挑了挑眉,一瞬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然而他看到白喻泛紅的耳尖後,終于回過味兒來,沒想到小朋友看起來客客氣氣,實際上膽子還挺大,還是個小八卦。
季不言放下水杯,玻璃杯和大理石流理臺面碰撞發出一聲脆響。
就像是他給人的感覺一樣,堅硬冰冷,又不近人情。
白喻咽了咽口水,有點兒怕,但他更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
季不言看他一眼,輕嗤一聲:“要是有別人敢上我床,那他已經沒了。”
意思是沒有?白喻松了一口氣,那顆提在半空中的心終于落了下來。還好,對方并不是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人往床上帶。
然而下一刻,他又突然怔了一下。
等等,難道說季不言只對他一人這樣?
可是那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季大導演顯然不知道白喻這細膩又敏感的少男心思,他打客房服務叫了兩份早餐,趁着等餐的空檔換起了衣服。
總統套房內有一個和客廳連通的半開放式衣帽間,季不言那一排西裝就挂在裏面。
白喻坐在沙發上看着對方挑選,一時間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最後竟然在腦海裏給人挑起了西裝。
黑色西裝霸氣,高冷神秘,自帶霸總氣場。
條紋西裝禁欲,精英氣質滿滿,頗具英倫風情。
棕色西裝休閑,冷漠之中帶着一點兒風流不羁。
……
季不言手指撫摸過一套,白喻就腦補那套西裝的上身效果。
最後,季不言還是穿上了他那聲标志性的黑色西服,配上領帶夾和黑寶石袖口,舉手投足之間,又恢複到了生人勿進的氣場。
等他換好西裝後,早餐也送了進來。
季不言一邊吃早餐,一邊說:“好了,開始你的表演吧。”
白喻腦海中還停留在季不言換衣服打領帶的姿勢,有些發懵:“表演什麽?”
季不言想了想,說:“假如你是我的粉絲,你終于有機會見到我本人了。”
白喻:“就這?”
那他完全可以本色演出。
季不言:“現在你只有十分鐘的時間和我交談。”
白喻:時間有點緊張,但也不是不可以。
季不言:“可是你進來之前卻吃壞了肚子,接下來你會怎麽處理?”
白喻:“…………”
在男神面前表演腹瀉?還不如殺了他好嗎!
季不言後背靠在椅子上,吩咐道:“開始吧。”
*
早上十點,白喻站在季不言房間門口,小心翼翼探入半個腦袋:“不言老師您好,我來和您商量粉絲見面會的相關事宜……”
季不言正坐在書桌前,面前放着一臺筆記本電腦,零星散落着紙張還有揉成團的廢紙。
男人長睫低垂,呼吸平緩,明媚的陽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飽滿的側臉和充滿英氣的五官——他竟然在睡覺!
白喻一步步往前,直到他幾乎快要挨着季不言的臉,這才猛然驚醒。仿佛因為自己的冒犯有些窘迫,他下意識後退一步,不料動作太大掀翻了桌上的青銅跑馬擺件。
金屬落在實木桌子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白喻手忙腳亂扶起擺件,與此同時,被吵醒的季不言抓起紙團砸過去,厲聲道:“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白喻下意識接住紙團,小聲道:“我、我是這次的活動策劃,來和您商量粉絲見面會的相關事宜……”
季不言皺眉:“你說什麽?”
白喻:“我……”
季不言不耐煩打斷他:“大聲點兒,聽不見。”
“我說……!”白喻擡起頭,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大聲道,“我是活動策劃,和你商量粉絲見面會!”
季不言看他半響,終于“哦”了一聲,在那堆紙張裏翻找起來:“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經紀人把流程給我了。”
“嗯嗯嗯,我寫的!”白喻笑着往前一步,想闡釋這次的方案,與此同時,他身體突然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緊接着,少年面色猛地一變……
他站姿從雙腿分開變為合攏,臀部肌肉也緊了幾分。
季不言從眼鏡背後擡眼看他,露出了了然于胸的笑:“緊張了?”
“有、有一點兒。”白喻試圖露出一個放松的笑容,然而最終只是僵硬的抽了抽嘴角。
“讓我看看啊,你這個活動策劃流程究竟怎麽回事……”季不言滿不在乎的翻開策劃,剛看一行就皺起了眉。
“場地太大了,人多出事了怎麽辦?”
白喻:“我們進行實名統計,還配備了足夠的安保人員,會最大限度保證您的安全。”
“你讓我穿這個上去?醜爆了。”季不言不滿道,“經紀人瘋了吧?随便什麽人都往我這兒塞?”
“這是贊助商指定的款式。”白喻主動解釋。
“音樂也不行,換了。”
“合影環節取消。”
“還有……”
“還有什麽?”白喻打斷了他的話,臉上的神情已經從最初的狂熱變為不耐煩。
季不言怔了怔,似乎沒想到這個打工仔怎麽突然變得硬氣。
白喻深吸一口氣,緩緩擡頭盯着季不言眼睛,一字一句道:“還有哪裏要改的?”
季不言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把紙扔進白喻懷裏,懶洋洋道:“就這樣吧,時間到了。”
白喻如釋重負,轉身飛快沖出門外。
表演到此結束。
屋外,白喻後背靠在大門上,心跳快得幾乎要突破胸腔。難以置信,他剛才竟然吼了季不言……
他瘋了嗎?
白喻重新推門進來時,聽到季不言在喊他:“過來看看。”
白喻:“多久了?”
季不言:“十五分鐘。”
白喻:“十五分鐘?!”
他一邊強忍着腹痛,一邊維持着在偶像面前的良好形象,還要應對季不言出乎意料的刁難,沒想到時間竟然過得這麽快。
季不言又讓他看錄像。
視頻裏,季不言氣場澎湃,情緒飽滿,舉手投足間帶來了極大的壓迫感。
然而讓白喻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沒有拉垮?
視頻播完後,季不言靠在椅背上,問他:“有什麽感想?”
“真的假的?”白喻難以置信,“我竟然接住了您的戲?”
“沒錯,”季不言颔首,“你沉浸在了角色中,你的角色有必須達成的目的,所以你的表演有力度,有能量。”
白喻興奮起來,季不言竟然誇他了!
季不言把進度條往回拉,又問:“拉肚子這裏為什麽這麽處理?”
畫面剛好停在他提肛那裏,鏡頭從側面拍過來,能夠看到他牛仔褲下的屁股明顯起伏了一下。
這這這……季不言怎麽盯着這種地方看!
白喻臉唰一下就紅了,他胡亂的注視着桌上的青銅擺件,過了好一半天才說:“我……我只是把自己代入進去,如果我第一次見到偶像,我肯定不能讓他看出我要拉肚子,那也太尴尬了……”
季不言看了他一會兒,随即收回視線,似乎有些滿意:“很好,你沒有捂屁股,這點已經強過很多人了。”
白喻:“…………”
他要說謝謝嗎?雖然這聽上去并不怎麽像誇獎。
“來再來一遍吧,”季不言說,“你是我的粉絲,你現在終于有機會見到我本人了。”
白喻點頭,等着下文。
季不言:“開始吧。”
白喻:“就這樣?”
季不言:“就這樣。”
表演開始。
白喻推門進來:“不言老師好,我是這次的活動策劃,來和您商量粉絲見面會的相關事宜。”
季不言擡手:“請坐,經紀人已經告訴我了。我剛才看了你的策劃,形式特別棒,內容也很有新意。”
白喻:“真的嗎?太感謝了!謝謝您給我這個機會,謝謝您認可我!”
季不言:“接下來讓我們一起把這個項目辦好吧。”
……
漫長而枯燥的十分鐘後,季不言喊了暫停。
白喻長長吐出一口氣,從來沒有覺得十分鐘有這麽漫長。
這次表演,白喻明顯察覺到了自己的無力。
他是一個興奮而拘謹的粉絲,季不言是一個客氣但有些冷淡的演員。
按理說,這種情況其實更加接近生活,但卻是平淡至極,無聊得讓人根本不想多看一眼。
季不言:“你察覺到兩次表演的不同了嗎?”
白喻皺了皺眉,有些茫然,下意識道:“感覺第一次更有趣一些,第二次雖然生活化,但臺詞可有可無、對話老套得聽了第一句就能猜出結尾……”
季不言:“沒錯,因為這一次的人物都很僵硬,表面化,也不具有任何潛臺詞。第一場戲,我對你挑刺,其實是對我經紀人的不滿。而你後面打斷我,是因為你拉肚子快憋不住了。”
季不言:“人物未說出口的話,給這場戲增加了沖突和張力。要是你說‘我愛你’僅僅代表‘我愛你’,‘我恨你’僅僅代表‘我恨你’,臺詞力量會相對較弱。”
聽到這裏白喻終于明白,這個道理和他今天要排練的那場戲如出一轍。
按理說比賽第一階段,導演不會幹預演員表演。
季不言沒有明面上說,但卻從側面旁敲側擊提醒了他這一點。
有些時候,演員不需要一股腦把所有的東西都呈現給觀衆。
學會收斂,反而讓一場戲更有分量。
正如海明威所說,“冰山運動之雄偉壯觀,是因為他只有八分之一在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