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蕭衍到了家,剛放下電腦,就看見桌上放了杯醬香拿鐵。
這東西最近在網上炒得火熱,蕭衍有幸見員工嘗試過,大概就是,喝了一口五官亂飛。
他沉默過後,放下杯子上了樓。
路過雪燈的房門口,只見房門緊閉。
不知出于什麽心态,他在門口默默站了半分鐘,似乎在等待那聲“老公你回來了”。
但雪燈根本沒有出門問好的意思。
蕭衍忽然覺得自己這個行為很愚蠢。
闊步走向自己房間。
一開門,卻見早上整理好的床鋪亂作一團,被子下還微微隆起鼓包。
蕭衍怔了怔,忽而疾步而去一把掀開被子。
淩亂的大床上,身形單薄的男生蜷縮成一團,長發散開鋪滿枕邊,毛衣下是兩條光裸的腿,緊貼在一起,表面浮現不自然的一層淡紅。
似乎是好夢被擾,雪燈發出模糊一聲夢呓,身體更加用力蜷縮。
蕭衍非、常、讨、厭外人觸碰他最私密的個人領域。
他把人拉起來:“回你自己房間睡。”
雪燈迷迷糊糊被拉着坐起來,眼前一片朦胧,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只有不斷上升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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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起頭,兩頰染赤,毫無焦點的視線漫不經心掃過蕭衍。
看着他這副模樣,蕭衍确定,他喝醉了。
又想起桌上那杯醬香拿鐵。
酒精含量不足0.5%的飲料,他喝醉了。
信麽?
不信。
如果他沒看過那份《卸磨殺驢計劃5.0》,可能會信。
計劃二:
假借醉酒接近其與其玩鬧,趁其放松警惕時在趁其不備大力勒住他的脖子,待人窒息後不要慌亂,在其體內注入酒精,制造表面傷,僞造他醉酒失足不慎摔死的假象,逃脫刑罰。
回憶結束。
計劃看似天.衣.無縫,但礙不住人蠢。
再次痛定思痛反省自己剛才為什麽要在他房門口等一句“老公你回來了”,恐怕他現在最想說的是“老公你在天之靈安息吧”。
蕭衍垂視着他,眼底一片黑沉。
昨晚那句“不要喝醉”其實是自己退了一步的暗示,只要他不繼續惦記那殺人計劃,自己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給他機會他不中用。
蕭衍緩緩看向雪燈那瘦削的手腕,細胳膊細腿,還妄想依靠體力制勝。
他再次擡手拉住雪燈往上提,而雪燈也如他所願。
雪燈剛支棱着面條一樣的雙腿站起身,一個踉跄跌入蕭衍懷中,蕭衍也順勢攬過他。
他雙手抱着蕭衍的脖子:“嗯?”
蕭衍移開視線。嗯什麽嗯。
下一秒,雪燈擡起右腿勾住蕭衍的腰,另一只腳有氣無力往他身上踩,又滑下來。
雪燈迷迷糊糊想:蕭衍主動近身,是想現在就交.配麽。
那自己,當然不能駁了他這番美意。
當蕭衍感受到雪燈的雙臂在他頸間逐漸收緊時,他擡手按住雪燈的肩膀打算給人來個過肩摔讓他好好清醒清醒,看清兩人間的實力懸殊——
“吧唧。”
臉頰冷不丁落下一道柔軟觸感。
蕭衍緊蹙的眉一下子舒展開,瞳孔也在觸感落下的瞬間擴張。
突如其來的吻,擾亂了思緒。
怔了許久,蕭衍往後躲了躲,垂眼看過去,見雪燈整個人挂在他身上,像樹袋熊,鼻尖不斷擦蹭着他的臉頰、頸間。
沒有節奏的熱氣在皮膚表面彌散開,狹小空間裏的熱氣在雪燈的睫毛上暈開一層濕潤的細碎。
以及口齒不清的一聲:“交.配吧,我想……給你生寶寶。”
蕭衍抱着他的手沒由來一緊,心髒也因這句話跳漏了一拍。
鼓鼓的,喧嚣的。
按在他肩頭的手也漸漸放松,手指尖微微顫抖着,從肩膀處慢慢下滑,劃出一道柔和的弧度,停在了纖細的腰間。
隔着薄薄的毛衫,能清晰感受到布料下稍顯灼熱的體溫,微微燙手。
他身上有一種很特殊的氣息,清新淡雅的,被皮膚暖過後變成了另一種味道。
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過去了。
蕭衍看着雪燈緊閉的雙眼,以及并沒有下一步動作的手,吊在他頸間,綿軟無力。
喉結滑動了下。
“你喝醉了,我帶你回房休息。”蕭衍的聲音有些發緊,緊到微微嘶啞。
已經睡死過去的雪燈并未給予任何回應,發燙的臉枕在他肩膀上,隔着衣服摩挲着。
蕭衍說不好雪燈為什麽沒有繼續實施計劃,大概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弄巧成拙了。
雪燈的房間就在他隔壁,出門走兩步的事兒。
蕭衍一手扶着懷裏人的後腰,一手在後面托着他的屁股,區區幾步,卻走得很慢。
可路終有盡頭。
蕭衍抱着人站在房門口,停住了腳,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嗯……他的醬香拿鐵還在樓下,如果醒來後找不到,他大概又要嚷嚷了。
蕭衍轉身,抱着人下了樓。
拿到了醬香拿鐵——
嗯……大門是不是沒鎖?去檢查檢查。
鎖好大門,該回房間了吧。
蕭衍護着雪燈後腰的手微微一緊。
嗯……既然都下樓了,順便檢查一下燃氣竈有沒有關好,鐘點工以前就有忘關燃氣的前科,這很危險。
又抱着人去了廚房。
從大門轉到廚房,又從廚房轉到陽臺,浴室、儲物間、花房……全轉過一遍。
好了,全部檢查無誤。
蕭衍低頭對沉睡的雪燈道:“現在送你回房間。”
上樓的時候,還是那樣緩步極慢。
蕭衍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奇怪念頭:這房子是不是太小了。
*
雪燈忽然睜眼,一個猛子坐起身。
昏暗的房間外是大黑的天。
他摸過手機看了眼,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這一覺睡得很長。
頭痛欲裂。
繼續睡。(←絲毫沒意識到自己醉酒後做了什麽。)
翌日的早餐桌,格外的沉默。
雪燈咬着面包悄悄觀察對面的蕭衍。
縱使他心再大也感受到了不同往日的壓抑。
蕭衍垂着眉眼,緊握刀叉的手指節泛着一抹蒼白。
“老公……”雪燈小心翼翼喊了他一聲。
早已習慣這個稱呼的蕭衍卻語氣冷淡地回了句:“說過別叫老公。”
雪燈“嗯嗯”兩聲,根本也沒放在心上,繼續問:“這面包長得很像你的仇人?”
蕭衍不知道他這話什麽意思:“你見過誰長得像面包。”
雪燈瞅着他盤子裏那塊殘肢斷臂的面包,沒說話。
雖然在原文中,蕭衍以前就不待見原主,但本以為他給自己買了小蛋糕算是拉近了距離,結果睡了一覺,一夜回到解放前。
他不知道,昨晚蕭衍把他送回房間後,進行了第三次痛定思痛地反省,認為自己最近表現的種種異樣均來自雪燈的蠱惑手段,關系有所緩和後他竟還變本加厲。
想着,摸了摸自己被他襲擊過的臉頰。
上面似乎還殘存着他嘴唇的溫度。
但雪燈這次不出手不代表人悔悟了,興許就要靠這種手段讓自己放松戒心,所以自己必須提高抗蠱惑能力,不能再被他抓了把柄。
雪燈不明所以吃完早餐,留了句“老公再見”便出門。
而蕭衍一句“說過別叫老公”淹沒在關門聲中。
*
雪燈一進辦公室,同事們三五成群圍上來。
“燈哥你現在可出息了,今早熱搜把我們吓了一大跳。”
“咋的每次你就能上熱搜,我們勤勤懇懇到最後查無此人。”
“人家有顏值,你照過鏡子麽?”
雪燈糊裏糊塗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打開微博後才發現:
#00後整頓職場[熱]#
配圖是之前他在旋轉火鍋店招待徐組長,以及一幫人提着沒喝完的醬香拿鐵坐在小電驢上雄赳赳氣昂昂。
底下評論樂開了花:
【哈哈哈承包我一年笑點,這什麽啊,別人家領導下來視察,澳龍肘子加茅臺,你倒好,火鍋電驢配醬香拿鐵哈哈哈!】
【主打一個領導愛吃啥我不管,只吃我愛吃的。】
【太可愛了啊雪寶寶!你咋那麽逗呢。】
【昨天跟着一同前往的檢查組集體發微博憶苦思甜哈哈哈哈。】
【不過徐組長真的很不錯[大拇指],吃個火鍋都這麽開心,既不鋪張浪費又能與民同樂,這才是人民需要的好官。】
【醬香拿鐵身價飙升,誠招廣告位。】
【這記者真是一股清流2333】
【喊一聲老婆不過分吧[鬼鬼祟祟]】
【雪記者:下次領導開會雪王冰城安排上。】
雪燈翻着微博評論,桌底下的腳控制不住晃悠兩下。
人類社會的流量密碼被他玩明白了。
主任難得一臉姨母笑進了門,對着雪燈後背就是十連拍:“哎呦我偉大的真主,有你是我的榮幸。”
他不好說,昨天那喝了一半的醬香拿鐵已經和觀音像供一起了。
“不過,別驕傲,接下來還有裴澄嶼的正式專訪,你得先聯系他的經紀人,他的經紀人據說到現在還沒松口。”
雪燈點點頭。
他理解,裴澄嶼松口沒用,話語權在經紀人和公司那裏。
翻了翻原主的書架,雪燈找到了一本印有幾百個號碼的電話簿。
似乎都是些藝人或高官的聯系方式。
雪燈挨個找去,看到了名為“裴澄嶼經紀人”的聯系方式。
另一邊,裴澄嶼家。
經紀人大哥正幫裴澄嶼整理桌子,唉聲嘆氣。
距離包養事件至今已經過去了二十天,公司依然多次嚴厲警告,禁止裴澄嶼接受一切訪問。
經紀人也質疑過公司為什麽不發表聲明,但公司總是以“我們這麽做自有打算”搪塞過去。
現在網上的質疑聲也越來越多,公司就算撤熱搜,也堵不住泱泱衆口。
他看向一邊床上的裴澄嶼。
這幾天這孩子似乎一直都是這個狀态,抱着手機不吃不喝,不知在等什麽,且一聽到短信來電,就跟瘋了一樣沖過去,但每次都是以失望結束。
至于裴澄嶼到底有沒有被包養,他作為經紀人能不知道麽,明擺着這孩子是讓人整了。
年少成名仇人眼紅,嫉妒他的人太多,想整他的人也不少,根本無處可查。
但是看他這狀态……
“澄嶼,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談戀愛了。”經紀人問道。
裴澄嶼從手機中擡起頭,目光有些意味深長。
“是……梁淮?”經紀人小心翼翼問。
他知道裴澄嶼和梁淮走得近,也知道梁淮對裴澄嶼的心思,但之前每每向裴澄嶼問起這件事,他總會說“八字沒一撇的事”,要經紀人別亂想。
裴澄嶼:“我和他八字沒一撇,你別亂想。”
經紀人剛想說什麽,手機響了。
裴澄嶼立馬抓起手機,手快到飙出了殘影。
經紀人揚揚手機不好意思笑笑:“我的。”
裴澄嶼望着安靜的手機,輕嘆一聲。
三天了,自打上次和雪燈通話過後,他便再也沒給自己發過消息,想給他打電話,可又找不到什麽理由。
這時,經紀人不滿的聲音傳來:“誰?M.J傳媒?我說過澄嶼拒絕一切采訪,再打電話我報警了!”
裴澄嶼倏然瞪大雙眼,一個箭步沖過去搶過手機:“哥!讓我接。”
經紀人一臉懵逼。
裴澄嶼清了清嗓子,盡量使自己的聲音好聽些:“請問,是M.J傳媒新聞組麽。”
電話那頭傳來他日思夜想的聲音:“是的,我是新聞組的記者雪燈。”
裴澄嶼定了定神,揉了揉快把持不住的嘴角:“我是裴澄嶼,經紀人在我旁邊,請問,是關于專訪的事麽,要不,你來我家談?”
雪燈:“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