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節目錄
自甘
倪雙生育是在二月。
她在産房生下這個孩子之後就昏了過去，之後的事情她一概不知，所以當她再次醒過來，她的母親坐在她的床側用一雙淚眼看着她，她有些奇怪。
她的身體很累，也很困，但并沒有多少痛感。
蔣煦只是坐在她身邊默默照顧她。
住在醫院的這段時間大概是她和蔣煦之間少有的平靜又相互理解的時間，在她出院後，有一次晚上孩子太吵忍不住發脾氣時，蔣煦說：“你怎麽這麽矯情？懷個孕像是真成了公主一樣，誰都不敢碰一下！”
倪雙這一刻沒有跟她吵架，她只想離開這個環境。
包括她的孩子。
從前看書，很多書裏面說，女人懷孕的時候，身體會産生一種激素讓她喜歡這個孩子。
她承認在有一些時候，她是有這個感覺，可是這份感覺實在是太少了，更多時候，她只會被自我的情緒打敗。她成為自己情緒的奴隸。
她反複做同一個夢，即使是美夢，同一個夢做很長時間也會讓人厭煩，何況是一個并不算好的夢。
那是倪雙無法再去回憶的一段日子，她推開蔣煦，跌跌撞撞從家裏走出去，身上還穿着家居服，像一縷游魂，游蕩在街上，街上人來人往，沒有人注意她奇怪的樣子，也沒有人會在意她是一個剛剛生下孩子的女人。
她無法認識她自己，在這一刻變得極其奇怪的——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感覺，只是實話實說，她并不清楚這件事情是否會發生得更早一些，甚至無從得知，她是否真的會認識自己。
一個孩子的母親？
一個剛生産完的女人？
一個已經嫁人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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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其他什麽？
她不知道，她什麽都不知道。
她是在公園的座椅上被段津南找到的，段津南此刻看起來像是趕了很久的路，站在她面前面龐還帶着些生氣，焦急和一些些害怕。
倪雙從自己家居服的兜裏找到了一張面紙，她用這張面紙細致地給段津南擦頭上的汗，直到他的情緒平靜下來。
“想出來逛逛可以告訴我。”
“告訴你你就會帶我一起出來嗎？”
“嗯，你告訴我，我會和你一起出門。”
“我不想呆在家裏。”倪雙說。
她總是感覺自己呼吸不暢，在那個家，在那個環境，她心想是窗戶關得太緊，可是即使窗戶不關緊，她也還是感到呼吸不暢。
“好，我帶你一起去上班。”
段津南幾乎是毫不猶豫。
倪雙低頭想了想，說：“這樣會打擾你。”
段津南沒有否認，只是回複：“我喜歡你在我面前。”
“可是這樣會打擾你。”
“你害怕打擾我嗎？”
倪雙想了想，搖頭。
她并不擔心。
段津南摸了摸她的臉頰，說：“所以明天你跟我一起出門。”
倪雙點點頭。
她胸口有些漲的疼，眼睛也被風吹得疼。
段津南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走吧，我們現在回去。”
倪雙自覺地把自己的手給段津南牽，問：“段津南，你愛我嗎？”
段津南說：“不愛。”
倪雙聽到和自己所料無幾的答案，沒有開心，也沒有不開心。兩個人像是散步一樣回到了家裏。
倪雙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孩子，是個女孩兒。
段津南知道她生了女孩的時候很開心，倪雙并不知道他的開心來源何處。
她只能确定，那不是因為他有了一個孩子。
他說：“這個孩子讓我有了另一個不一樣的我。”
倪雙問：“什麽？”
“我是一個父親了。”他說。
倪雙點點頭。
想了想，她說：“我失去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