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辭職
辭職
“我不怪你。”夕陽西下，齊鴻羽逆光而立。天氣已經有些冷了，他哈出的氣在眼前凝成白霧，略顯滄桑的臉上有些疲憊。饒是如此，他依舊站得很直，因為心中的信念一直支撐着他。
顧安易站在他的身後稍低的位置，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
“你幫了我夠多了，”齊鴻羽說， “本來不該把你牽扯進來，說到底你只是一個無辜的局外人罷了。”
“不，如果不是因為我……”顧安易不敢去看他，低聲的說。
“好了，你回去吧，我也要去做我該做的事情了。”齊鴻羽扭過頭來，對着他微微笑了笑。
“天哥，你就讓我幫你吧。我可以幫你的!當年如果不是我僅憑一面之詞被人利用，根本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就當，就當做我為你贖罪，要不然我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齊鴻羽臉色稍變，他向前兩步，走到顧安易面前。由于他本來就比顧安易高上兩厘米，加上二人站的地方又是個斜坡，顯得有些居高臨下。
“你看着我。”他輕聲說。
顧安易後退半步，眼神閃躲。
“看着我!”
齊鴻羽高喝一聲，雙目怒睜，狠狠盯着顧安易，雙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收緊。顧安易似乎是被他吓了一跳，他稍顫了顫，眼眶微紅，沒有說話。凝重的氣氛在二人之間萦繞。
“小飛，我知道你很想幫我，但你先聽我說。”齊鴻羽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柔了聲音， “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十年了，我做夢都想親手殺了他們。但是我不能，因為我不想把自己變成他們那樣的人。”他看着顧安易低垂的眼眸，終于是妥協的說道， “如果你真的想幫我，就再幫我做最後一件事吧……”
夕陽将天際染成了深紅色，落日餘晖把二人的影子拉得狹長。顧安易擡頭，眼中已看不見半分迷惘懦弱，取而代之的是堅定地目光。
“好。”
………………
“Cut!
這條過，大家可以收工了。”導演中氣十足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了過來。幾天前的小插曲并沒有對他們的拍攝造成任何影響，導演也全當做什麽也沒發生過一般，轉眼就将事情抛到腦後。
“辛苦了。”齊鴻羽轉頭看向顧安易，眼中充滿贊賞， “演的不錯。”
“羽哥過獎了。”顧安易笑笑，答道。
二人一同向化妝間走去的時候，齊鴻羽問道， “今晚沒事吧，請你吃飯”
顧安易正想回答，卻看見何然向他跑了過來，面色焦急。
“……易，易哥，”跑得有些急了，何然喘息着說， “彤彤，彤彤她……”
顧安易面色一變，率先對着齊鴻羽說， “羽哥，我今天可能還有些事情，要不改天我請你吃飯賠罪吧。”
“沒關系，你先處理好自己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齊鴻羽然的點點頭，轉身離開。
見齊鴻羽離開，顧安易方才伸手扶着何然，問道， “別着急，出什麽事了你說彤彤怎麽了”
“彤彤辭職了!”
一回到酒店，顧安易就将自己關到了房間裏，就連何然也不讓進去。何然百般勸說無果之後，她只能暫且先回到房裏焦急的等待。
“我需要一個解釋。”房間裏，顧安易正在打電話。他聲音低沉，可以聽出是在極力壓抑着什麽。
“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她早上親自将辭呈交給了我，讓我轉交給老板，就這麽簡單。”嚴茵平靜的回答道。
“就這麽簡單”顧安易極力穩住自己的聲音，說道， “我了解她，她如果要辭職一定會告訴我。你現在說她請你幫她遞了辭呈，你以為我會信”
“木已成舟，你不信也沒辦法。你如果有所懷疑盡管去查，不過我勸你還是考慮清楚，你還是不要和她牽扯過深為好。”嚴茵的聲音冰冷，并不想和顧安易過多糾纏。
“你什麽意思!”
“明知故問。韓彤瞞着你都做了些什麽，你不可能不知道。如果這些事情被老板知道了，那就不是她一個人走這麽簡單了。”嚴茵意有所指的說， “總之現在一切都已經成定局。至于空缺下來的那個職位，我會和老板商量再找人擔任。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先挂了。”
顧安易微微合上眼，深吸一口氣， “我告訴你，你別以為我現在拿你沒辦法，你就可以對我的人為所欲為，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那就等那一天到來再說吧。”嚴茵打斷了他的話，言語裏不難聽出諷刺的意味。
顧安易沒有再回答，只是挂斷了電話。他緩緩地靠着床頭坐下，握着手機的手漸漸收緊。忽然，他将手機狠狠往地上摔去，手機接觸地毯的瞬間發出一聲悶響。
功虧一篑。
何然在約定的地方見到韓彤的時候，對方似乎已經原處坐了很久了。在他們回酒店沒多久，何然便接到了她的信息。她這才知道，原來早上韓彤辭職之後，立刻訂了飛青島的機票。來不及思考為什麽韓彤只找了她而不是顧安易，何然立刻瞞着顧安易收拾東西出門。
韓彤還是一身嚴謹的裝扮，顯得和周圍格格不入。她面前擺着一杯已經喝下了一大半的白蘭地，細長的眉毛緊緊的擰着，安靜卻也說不出的落寞。何然對她的印象一直是工作認真嚴謹，似乎周圍一切的事情都不能影響到她。她是不常喝酒的，因為喝酒誤事，可如今她卻靜靜的坐在餐廳的角落，獨自一人借酒消愁。
“找我什麽事”何然問她。
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韓彤的眼角有些泛紅，她擡眼看着何然，眼中的脆弱表露無遺。
“是我自己辭職的。”她用這句話單刀直入開啓了兩人的談話，就如同她一貫直來直往的性格。
何然沒有接話，韓彤抿了抿嘴唇，繼續說下去。
“騰躍的內鬥非常嚴重，高層們各自為營，互相算計。而嚴茵的背後，有公司的大股東為她撐腰。騰躍本來就只是個影視制作公司，對藝人經紀可謂是一竅不通，所以在騰躍的藝人基本都是嚴茵說了算的。她的有些決定，就連老板也不一定能夠插手。”
“嚴茵與公司高層都看重了安易的資質，于是便想盡辦法将他從原本的公司挖了過來。他們趕走了他過去的所有工作人員，全部換成了自己的人，為的就是能更好的控制他。”
“安易是個聰明人，一眼就看出他們的目的并不單純，他們只是想要将他捧起來作為牽制公司其他勢力的棋子。不過安易卻還是一口答應了下來，在娛樂圈混沒有人不想大紅大紫，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以安易的性格是不會這樣任人擺布的。他深知自己只是他們賺錢的一枚棋子。作為棋子，他們會用盡一切方法将他捧紅，但是卻永遠不會讓他超出自己所能控制的範圍。安易的野心遠不止如此，所以他從進公司開始，就一直在找辦法脫離她的控制。就在這時候，他找到了我，提出了要和我合作。我當時剛剛離職不久，安易提出了非常豐厚的條件，我也就欣然接受了。”
“可是，我卻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我辜負了安易的信任……”韓彤的聲音有些低沉沙啞。
韓彤在做顧安易的執行經紀人以前，曾經是一位知名藝人的宣傳。她入圈很早，所以深知要在娛樂圈立足的所有法則，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可以依靠的，只能靠自己。孤立無援的顧安易自然不會是她的最終靠山，于是她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為自己找了退路。
她的退路，是業內另一家藝人經濟公司，樂星。樂星是娛樂圈非常老牌的一家藝人經紀公司，最開始是主捧選秀明星起家，如今也開始漸漸涉足影視制作。而韓彤在暗地裏與樂星高層的關系非常好，她也順理成章的将樂星當做她的靠山。而嚴茵不知從哪裏查到了她暗中勾結樂星的證據，并以此來威脅她。
縱使韓彤并沒有做出過出賣公司的事情。但勾結對家公司，不管有沒有損害公司利益，都是莫大的罪責，無可厚非。
“我從進公司開始，就一直在幫安易暗中處理一切不方便放在明面上的事情。我想他應該是知道我背後還有別的靠山，但他從來都沒有将這些放在心上。可是我還是太天真了，一點都不懂紙包不住火的道理……”
“嚴茵知道了這件事。她來找我，并且給了我兩條路，是她将事情告訴老板，還是自己辭職。”
“斷尾求生。”韓彤無力的笑了笑， “如果這件事被老板知道，不但我會被開除，就連安易也會遭到牽連。為了保全他，我只能做那條斷掉的尾巴……”
“我這麽說不是想要為自己營造什麽舍己為人的形象，這件事本來就是我的錯，我太自信也太自負了，我以為我做的那些事情不會被人發現，我活該受到懲罰。唯獨……我放心不下顧安易。在嚴茵眼裏，他只是一枚随時随地可抛棄可替代的棋子，他在公司的處境本就岌岌可危。可如今，就因為我的失誤，可能會讓他全盤皆輸……”
說着說着，韓彤的情緒漸漸平穩了下來。她毫無保留的将一切告訴了何然，因為她知道，如果她現在不将事情說出來，顧安易是永遠也不會告訴她的。可事到如今已是騎虎難下，除了何然以外，她沒有辦法相信任何人。
何然眉頭越皺越緊，她心裏有很多個疑問想要問，可她仍是選擇保持沉默，等待着韓彤繼續講下去。
“……不過嚴茵絕對沒有想到，我在辭呈裏向老板推薦了你。我想，以你的履歷，老板應該不會反對。這也是我為什麽會找你出來的原因。”韓彤略顯憔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嚴茵再怎麽厲害，也沒有辦法左右老板的決定。”
“現在只有你能夠幫助他了。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麽，但是我能看出他對你是真心的。如果你對他也是如此，那麽，你一定要幫助他的。”
她與顧安易的關系是朋友，是同事，更是共進退的夥伴。她對他一直是無條件信任，所以對于他所信任的人，她也會抱有同樣的信任。
“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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