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措手不及
措手不及
接下來的事态發展，遠超出何然所料。
網絡輿論一直持續到了當天晚上。整整一天，爆料的微博轉發評論數量超過五萬，相關話題也在熱門話題榜上居高不下。期間，對于顧安易的诽謗和謾罵從未停止。
然而就在晚上八點，電影《生死絕殺》卻突然公布了男主角人選，乃是由一位名叫明揚的新人出演。與此同時，一篇長微博憑空出現，被大量轉發到了熱門。
長微博中先是澄清了顧安易和楊程宇都參與過《生死絕殺》的試鏡，又指出，這次試鏡不過是制作方銳翔公司為了推自家新人而采用的炒作方式。在顧楊兩人參與試鏡的前兩天，電影真正的男主角明揚已前去香港低調開機，并配上了明揚在香港拍攝的圖片路透。
長微博中稱，此次事件其實就是電影《生死絕殺》的一次徹徹底底的炒作，既是為了給電影博眼球，又是為了給那位空降電影男主角的新人增加熱度。兩位演員不過是剛好參加了電影選角而被卷入其中而已。同時，還将兩條爆料中的水軍證據貼了出來，有理有據，洗清了二人的清白。
何然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猜出了長微博是顧安易團隊的手筆。她一方面驚訝于顧安易方的反應力，另一方面當即立斷讓宣傳撰寫了澄清聲明。
聲明中說明了楊程宇的确曾經參與過電影試鏡，但由于檔期等種種原因，最終與這部電影失之交臂。至于網絡上的謠言，皆為有心之人造謠。對此，團隊将保留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并警告造謠方盡快删除有關言論。
聲明一出，立即為長微博的爆料增添了可信度。戲劇化的反轉讓網絡輿論立刻反水，轉而針對起了《生死絕殺》的制作方銳翔。各方路人紛紛表示錯怪了顧楊兩人，于是，這場由一則謠言而引起的鬧劇終于是草草收場。
網頁停留在楊程宇團隊發的聲明上，顧安易饒有興致的認真讀完，就聽見韓彤在一旁意有所致說道，“她的作風倒是挺正派的，不像某人哦。”
“你我可是一路人，誰也別說誰。”顧安易眯起眼睛，慵懶的說。
“噗，但是我可從來不認為自己作風正派，同在娛樂圈混，哪有白蓮花。”韓彤笑笑，攤手說道。
“是啊，哪有人能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呢。”顧安易長嘆一聲，轉念思索片刻，意味深長的說道，“半個月後是米蘭時裝周，我們的機會來了。”
韓彤聽到他這話，不由得皺了眉。
“你真打算這樣？”
顧安易擡頭，神情古怪的看向她，“怎麽？你別告訴我你喜歡楊程宇，所以舍不得下手。”
“當然不是。”韓彤揚眉，她看上去品味有這麽差嗎？
她解釋道，“我是覺得你這樣做有風險。萬一出了什麽問題……”
“你以為我做的哪件事沒有風險？”顧安易淡淡說，“我出道有七年了，甚至比你幹這行還早。自從我下定決心轉型當演員開始，我每天步步為營。風險算什麽，只要能達成目的，我什麽都能幹。”
七年來，他從巅峰到低谷，再從低谷一步一步爬到現在，這其中的艱辛遠不是外人能夠想象的。正因如此，他才更加珍惜如今的生活。這一次，縱使不擇手段，他也再不想失去任何東西了。
“你怎麽能肯定我們一定能成功？楊程宇現在雖然是單純靠人氣支撐着，但他的人氣也不是一天兩天積累起來的，他在圈內已經紅了很長一段時間了。”韓彤有些擔心的說。
“因為我曾經也是靠人氣吃飯的，我太知道怎樣毀掉一個人氣偶像。”顧安易說起這些的時候神情有些恍然，似乎是想起了什麽過去的回憶。他眼神稍暗，壓低聲音說，“何然唯一的錯，就是把楊程宇打造得太完美了。這樣的人一旦犯了任何一點錯誤，打擊都是致命的。”
“你這樣做，不單純是想要少一個競争對手吧。”
韓彤的話帶着些調侃的語氣，顧安易愣了愣，随即露出了微笑，“果然什麽都瞞不過你。”
顧安易的眼神移到手機屏幕上，眼神慢慢變得溫柔。五年前犯下的錯，他願意用一切來彌補。可他缺少一個機會，為此，他不惜犯下更大的錯誤。
半個月後，楊程宇應邀如期前去米蘭參加時裝周，何然也帶着團隊陪同前去。
楊程宇的身材極具優勢，時尚感也一直備受各大品牌青睐，這次前去米蘭乃是收到了好幾個時尚品牌的邀請，光是看秀就花了整整三天時間。三天毫不間斷的工作加上身處國外信息不同步，直到他們坐上從米蘭回國的飛機時，還不知道将會發生什麽。
當天晚上，一封郵件悄然的發送到了各大媒體的郵箱當中。
第二天，一篇報道被各大娛樂網站大肆轉載，霎時間在網絡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走出機場的瞬間，何然首先感覺到了不尋常。還不等她有什麽反應，他們已經被一擁而上的記者媒體所包圍。閃光燈不停閃動拍照，周圍的記者也七嘴八舌開始提問。
“楊程宇，對于今天的新聞頭條，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嗎？還是有人惡意陷害？”
“楊程宇，你覺得這件事對你的公衆形象會有影響嗎？”
……
“不好意思，我們暫時不接受采訪，謝謝。”
何然被他們問得一頭霧水，只能隐隐從字裏行間察覺出一些不尋常。無奈之下，她只能勉強擋掉了記者的采訪。
等到他們在保镖的護送下艱難的回到了車上，何然才有時間掏出手機。剛打開網頁，當天的頭條新聞映入她的眼簾。
【當紅小生楊程宇被爆私生活混亂，夜店尋歡證據确鑿】
新聞的配圖是一組楊程宇在夜店與朋友喝酒的照片。奢華淫靡的酒吧裏，四周盡是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行為舉止放蕩。楊程宇眼神迷醉坐于人群中間，懷中摟着一個女人，看上去十分親熱。
照片是多角度拍攝，且清晰度較高。何然只看了一眼，腦中立刻浮現了四個字，有備而來。
對方故意利用他們團隊身在國外的時間向媒體爆料，使得他們錯過了最佳的公關時間；爆料之後又及時煽動言論，将矛盾引向楊程宇及其團隊僞造正直向上的形象欺騙大衆，使得事态迅速發展，最終一發不可收拾。缜密的計劃加上确鑿的證據，将他們打得措手不及。
來不及調查爆料的源頭，何然只能立刻采取緊急公關。團隊發出了聲明拒不承認圖片中的人是楊程宇本人，但在明确的證據下，這份聲明顯得非常蒼白，甚至引發了更多人的抵制。一時間，楊程宇成為了衆矢之的。
由于他一直以來的形象都非常正面，這次事情被曝出之後，迅速遭到了嚴重的反噬。大衆指責，粉絲脫粉，代言商也立刻聯系了公司終止代言合作。幾乎就在一夜之間，楊程宇的事業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
短短幾天，何然已經接到了無數個電話采訪。雖然都被她用不方便回應搪塞過去，可媒體卻并沒有因為這樣就放過他們，反而更加變本加厲，楊程宇的黑歷史一個又一個的被曝了出來。
眼看着網絡上抵制楊程宇的人越發增多，面對愈演愈烈的輿論攻勢，公司只能采取危機公關。由藝人總監王瑞澤出面召開新聞發布會，并打算在發布會中表示将暫時終止楊程宇的一切商業活動。
“你們不能這麽做。”何然攔在王瑞澤辦公桌前，掃了一眼他手上的新聞稿，面色凝重，“你們要是這個時候冷藏他，他就徹底完了。”
“我們要是不這麽做，整個公司都會被他拖垮。”王瑞澤冷冷的說，“你知道短短這幾天，公司股票跌了多少嗎？你知道有多少合作方違約嗎？何然，我知道你向着你的藝人，但是我們公司要以大局為重，不能因為他一個人而毀了我們所有人。”
“楊程宇以前能賺錢，當公司搖錢樹的時候，你們全都向着他。現在他明顯是被人黑了，你們非但不幫他，反而把他推出去成為衆矢之的。你們怎麽能這麽自私！”
“自私？到底是誰更自私。”王瑞澤不怒反笑，目光灼灼，“告訴我，你現在這樣保他是為了他還是為了你自己？你為他做的那一切，是為了捧他，還只是為了自己經紀人的招牌。你以為這次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你給他做的那些規劃根本不适合他。你把他包裝得太完美，而一個完美的人，任何一點錯誤都會毀了他。何然你記住，毀了他的人不是別人，是你。”
他的話其實并沒有錯。只要稍稍了解楊程宇的人就會知道，他與何然給他包裝出來的模樣就是兩個全然不同的人，可何然還是固執的讓他按着自己的想法發展，最終還是遭到了反噬。
“我……”何然低下頭，深吸一口氣，接着道，“好，就算是我的錯，我願意為我錯誤的規劃負責，可程宇他不應該成為這一切的犧牲品。事情發生的時候公司為什麽不幫幫他，我們那時候正在飛機上無能為力，難道公司就這樣坐視不理嗎？”
雖然何然一直對于楊程宇在私生活頗有微詞，但由于啓星背後勢力很強，與業內各大娛樂媒體狗仔都有所聯系，所以何然也從來不擔心這些事情會被媒體爆出來。但這一次，公司卻意外沒有出面。
“你太天真了。這次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的，他們的目的非常明确。我已經打聽過了，這次的稿子是準備完善之後直接投到所有線上知名媒體郵箱的。就算我能夠利用公司的勢力壓下一個兩個，但是我沒有辦法控制所有媒體不讓他們發聲。對于楊程宇來說，消失一段時間才是對的。這件事情對他的影響雖然大，但并不是什麽不可饒恕的罪責。等風頭過去了，公司再安排他複出，到時候不會有任何人再記得這些事情。”
“可是……”何然雙手緊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在掌心留下一道印痕。或許真像王瑞澤說的那樣，她給楊程宇的規劃确實有問題。但楊程宇是她一手帶起來的，如今正是他風頭最盛的時候，若是現在将他冷藏，那他想要翻身就不容易了。
王瑞澤見何然不再說話，繞過她踏出了辦公室。走到門前時又想到什麽似的回頭，一雙藏在眼鏡後的眼睛如鷹般看着她。只聽他面無表情的說，“忘了告訴你，既然你的藝人暫停了一切商業活動，你明天也就不用來上班了。這也是老板的意思。”
王瑞澤的語氣冷淡，他說完這話轉身離去。何然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好幾天持續強度工作而極度疲憊的精神終于是支撐不住，她脫力的癱坐在椅子上，眼裏滿是難以置信。
她失業了。
這場以她事業為代價的博弈，她終究是滿盤皆輸。可笑的是，就連敵人是誰她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