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番外七:回環07
番外七:回環07
陸與時和秦舒卷又帶兩人到市醫院檢查了一番,走出醫院天氣陰了不少。
於豐蔚:“哥,我和鮮麒淵去菜市場。”
秦舒卷今天是要把學長的傲嬌勁兒也使足,應激式反問:“奶奶第一眼最想見的就是她的小可愛了,你确定不去?”
陸與時碰了一下他胳膊肘,對於豐蔚交代了一下需要的食材便轉身。
秦舒卷跟上,不滿:“哎,小蔚不親自去奶奶會失望的。”
陸與時:“就小蔚帶着傷的胳膊?現在去是要直接刺激奶奶?”
秦舒卷尴尬笑笑:“小蔚在我心裏一直都是銅牆鐵壁般的存在,今天化身受傷的小綿羊,短時間內我還不能适應……”
目送車輛離去的於豐蔚幹咳了聲。
鮮麒淵幽幽來了句:“銅牆?鐵壁?”
於豐蔚看着鮮麒淵臉沉得似天空的鉛色,撇開眼佯裝無事發生。
菜市場位于學院和家之間,兩人步行過去。
漫步在涼紫街上,風聲狂妄,烏雲翻湧,於豐蔚征求意見般:“是不是得先買把傘?”
他不厭煩雨天,因為可以撐傘。
傘一打開,就是一個小千世界。攏在傘下的他就擁有了一片小天地,壓低傘檐,只看着雨滴中匆匆忙忙的步伐,不用在意行人臉上的喜怒哀樂,不用在意他們身上的善與惡。
這種惬意,歸功于大自然的賦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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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鮮麒淵是他的極處,他讨厭雨天,讨厭雨傘。
雨傘于他而言是一種禁锢,約束他、限制他。但他不會推開遞到他掌心裏的雨傘,也不會傻乎乎淋一場雨來對抗。他的厭惡是深藏的,看不看得出來是別人的事。
鮮麒淵看了街道旁的店鋪一眼:“嗯。”
買了一把傘,順便買了一根綠豆冰棍遞給懵圈的於豐蔚,原因是:“吃糖就不疼了。”
於豐蔚接過才反應過來:“我手臂不疼……嘶。”激動得扯到了傷口,只好乖乖啃冰棍,是他喜歡的味兒,爽甜可口。
雨也不造勢了,說來就來,不大不小。
鮮麒淵撐開了傘,才知被攏在傘袋時的鼓囊是欺人,并不似外形,反倒小得可憐。
走了幾步,於豐蔚偏頭瞥見鮮麒淵左肩濕了大半,“把傘挪過去一點。”
鮮麒淵似乎在走神:“嗯?”
“肩膀,濕了。”
“哦……嗯,沒事。我不嫌棄夏天的味道。”
於豐蔚覺得時不時走神的鮮麒淵有點可愛,也就不勉強他,只是把咬得所剩無幾的冰棍遞過去觸他的唇,“那吃一口。”
鮮麒淵似是被冰了個激靈,眉頭皺了一下算是不悅,但回神就張嘴咬了一口。也沒什麽嫌棄的,不過是像兒時一樣共享零嘴。
於豐蔚滿意:“夏天的味道。再吃一口?”
鮮麒淵搖頭,繼續專注眼前。
於豐蔚則專注雨和冰棍。
于他而言,這裏的夏天屬于綠豆冰棍,屬于突如其來的雨,下個不停,滴滴瀝瀝。
雨水染了長街的醉光紫葉,葉片散發清涼,然後清涼慢慢爬上了時光。
夏季的雨也沒什麽本事,來去匆匆,噠一聲落在傘上後就溜得無影無蹤。
剛囫囵吞完冰棍的於豐蔚卻發現鮮麒淵沒有收傘,這時偏頭注意看才發現鮮麒淵不是走神,神經似在繃着,像是在警惕着什麽,可四下裏空無一人。
於豐蔚左手覆上他的手背,晃了晃提醒:“雨停了。”殘留在傘上的雨滴便又嘩啦啦掉落。
鮮麒淵沒回話,而是把傘檐傾低,蓋住兩人的臉。繼而側身,順勢把人帶到胸前,下巴隐約置于於豐蔚的肩膀上。
於豐蔚下意識抓住他的左肩膀,恰好抓在雨水洇濕了大片的位置,不知是出于推開還是迎接。
無論如何,此刻的兩人遠遠看去都像是躲在傘下偷點吻的小情侶。
鮮麒淵輕聲在他耳側說:“就這樣待一會兒。”
他的言行有時真的難以捉摸,但是左肩膀上濕透的大片涼透了掌心,就又讓於豐蔚覺得,鮮麒淵确實需要有待在傘下的時間,好盡顯委屈或難受。
幾分鐘後,於豐蔚覺得怪異,鮮麒淵委屈時間似乎長了點,多少讓人覺得像是在大街上撒嬌。
“睡着了嗎?”
鮮麒淵的話輕飄飄在耳側回複,語氣可不是撒嬌:“沒有。再待一會兒。”
視線瞥向左前方,似乎在等待什麽。
一輛汽車呼嘯而過,緊閉的車窗內黑洞洞的。
鮮麒淵在這時退開,遠看那輛汽車隐入長街盡頭,然後才開始收傘。
他們被跟蹤了多久?
他自己也拿捏不準,只知道從不久前便隐約覺得身後有雙監視的眼。
“走吧……”擡眼才發現於豐蔚正狐疑地看着他,“剛剛醉在了夏天的味道裏。”
說得像是真的一樣,鮮麒淵扯謊的實力他真的佩服,于是随意敷衍:“嗯。”
兩人繼續走向菜市場,身後不遠處站着一個男人,戴着黑色漁夫帽,帽檐壓得很低,蓋了大半張臉。眼神滿是追逐獵物時的敏銳饑渴,嘴角因有塊燒痕而露出瘆人的得逞笑。
他才是真正的跟蹤者。
他深知,捕捉獵物從來都不是打草驚蛇,而是伺機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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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市場是最有煙火氣的地方,兩人常來,好讓身上沾染的喧嚣奢靡融進去,繼而與他人無異。
按照慣例,鮮麒淵選購全包,於豐蔚則……
海鮮區大媽問蹲在透明玻璃缸前凝神的於豐蔚:“豐蔚要買蝦米嗎?”
於豐蔚搖搖頭,像個看到寶物賴着不走的小學生。大媽習以為常,且對自己的海鮮有信心,也就随他。
鮮麒淵買好魚後彎腰牽起他的手腕,平平淡淡的語氣,再日常不過:“接下來去青菜區。”
於豐蔚腳步是跟上,可一門心思和視線仍後撇看着那個魚缸,嘴上卻是認真:“你以後不能吃蝦米。”
鮮麒淵習慣了於豐蔚跳躍的思維,自己不解也會直截了當:“嗯?”
注意力放在前方的青菜區。
於豐蔚回頭,勾起小指撓撓鮮麒淵握着自己的掌心,嘴角微微揚起:“吃蝦米是治時差症的。”
蝦米裏面有蝦青素,治時差症的。
時差的出現是距離産生的開始。鮮麒淵當然知道他的言外之意,他怕兩人以後産生距離。
在相互理解方面,他們總是存留該死的默契,一句話一個眼神便明了。
鮮麒淵:“嗯。要買菠菜嗎?”
青菜區沒有腥味,全是死去的綠色生命體。
於豐蔚含糊回答,注意力又放在一旁單獨堆積的爛萎菜葉堆裏搜尋着什麽。
鮮麒淵松開手讓他好蹲在攤位前,爛葉堆位置空蕩,并不礙着這邊的新鮮區。
剛拿起幾根茄子瞧瞧,於豐蔚便興致勃勃地扯扯他的衣擺,漾着笑的眼直盯着爛葉堆上的活物。
鮮麒淵跟阿姨讨價還價中,随意陪附喜悅:“你再觀察一下。”
於豐蔚果真又像個上生物實踐課的學生,凝神觀察。
買好青菜,鮮麒淵往右挪幾步,蹲在他的旁邊。眼前的爛葉堆并沒有什麽腐臭味,樣子被曬萎幹癟,帶了點剛才的晴雨味道。
於豐蔚扭頭朝他笑,然後湊到他的耳側說悄悄話:“是不是很可愛?”
鮮麒淵給予肯定。
於豐蔚又笑着看枯黃菜葉上蠕動的蟲子,像蠶一樣白白胖胖,但卻是地不逢時,最不受待見,一下子拉低了旁邊青嫩菜的品質。
於豐蔚卻很喜歡,有時還會羨慕爛黃的菜葉上的那些蝼蟻。它們整日穿梭在物的豐盛和色的布陣之間,為牲為奴,為人所不齒,卻活得潇灑。
這個觀察類的小愛好陪了他很多年,所以菜市場的大媽大叔們可謂是對他又愛又恨,但總歸還是恨多一點。不是因為他光顧的頻率有問題,而是他光顧後持久不換位的問題。
在買菜人眼裏,那可就是不衛生的間接體現。有時好奇湊近瞧於豐蔚的觀察物,吓得趕緊逃離髒亂區,因為他觀察的蟲蠅好不衛生。
於豐蔚知道自己的臭毛病,也想改,可從小時候一個人觀察螞蟻搬家開始,對小動物的觀察就欲罷不能。有時一家人餓一頓也是因為錯把買菜的任務交給他,找到人的時候,於豐蔚像個犯錯的小孩垂腦袋,大媽或大叔正數落他影響生意和名譽。
但他從未改過。
此刻,不少視線投過來,掃過新鮮青菜時都帶了懷疑的打量。大媽整張臉都黑了,但也不好無緣無故趕走於豐蔚和鮮麒淵,只好極力掩飾,熱情招呼,“新鮮蔬菜,您來瞧瞧。”
路過的買菜人看着菜攤前蹲着的那兩少年背影,笑着搖搖頭。
鮮麒淵注意到了大媽有意無意地嫌棄驅逐,身後人給予的一文不值的鑒定肯定。
他很清醒,但他仍舊不走,一個勁地附和於豐蔚不時在他耳側的悄悄話。
幾分鐘又過去了,胖蟲躲進爛葉下,鮮麒淵适時牽他的手腕,“該回家了。”
於豐蔚的不滿悄悄話欲語還休,但知道鮮麒淵期待肯定答案。
於豐蔚小心翼翼地問:“我今天是不是又闖禍了?”他有自知之明,可就是想依賴鮮麒淵。
鮮麒淵停下,湊到他耳側,用悄悄話回答:“闖了。”收回身。
於豐蔚沮喪着假笑。
“不過,阿闖不會禍害別人。”
於豐蔚對着沒頭沒尾的安慰很滿意,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