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哨♂向
第19章 ♀哨♂向
童曲破開精神力屏蔽密室門時, 看到黎無曜跪在地上,脖子上童曲親手替他裹緊的紗布大敞着,正在用自己的雙手費力摳弄脖頸傷口。
而他跪着的身前地面, 躺着倒地抽搐掙紮的白塔首席。
聽到聲音, 黎無曜回頭,手指摳進脖頸傷口的姿勢還保持着,眼睛倏然亮起。
童曲在密室外圍找到了精神力屏蔽裝置發射器, 她進來前先一步做了破壞,所以這會兒她的精神體水母看見黎無曜,再次從童曲的精神海躍了出去。
小水母和黎無曜之間,仿佛比跟童曲這個主人更加默契,小水母剛跳出童曲的精神海,黎無曜下一秒便準确無誤接住了小東西。
他甚至來不及對童曲說什麽, 拎着水母的一根觸手尖端熟練挑開自己的手腕皮膚, 完全将水母的觸手尖當刀片,眼都不眨地劃拉出一條極長的血線。
就當黎無曜擠出手腕鮮血懸停到地上面目猙獰發狂的首席嘴邊, 一只手驀地抓住了黎無曜的手腕。
“曲曲,你姨母的精神海可能被什麽寄生物入侵了,我的血或許對她有用——”
不等黎無曜說完,童曲握緊黎無曜的手腕,鮮血從童曲的指縫間滲出,童曲打斷他的話:“她怎麽樣,關你什麽事?”
“……曲曲?”黎無曜一怔。
童曲再次重複, 盯着黎無曜:“她怎麽樣,關你什麽事?黎無曜, 我在問你話。”
黎無曜黑眸中只映着童曲一人,冷靜下來, 慢慢道:“她是你姨母。”
由于黎無曜給自己手腕割開的口子太長,童曲的手握上去,依舊擋不住鮮血湧出,黎無曜回話間,童曲指縫的鮮血已然溢滿,有一滴血液滴落到了地上的女人唇上。
一滴,兩滴。
總有一滴,滴進女人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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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在童曲進入密室前就處于狂亂狀态的白塔首席漸漸停止了掙紮,安靜下來。
童曲拽起地上的黎無曜,沒有管地上的人,更沒有管後續密集排布進入白塔地下十八層的哨兵向導。
只在擦着那位沖在最前面,趕來支援的金發碧眼男身邊而過的時候,童曲扔下了一句:“我要這間房裏的監控。”
金發碧眼男顯然已經通過某些渠道确認了童曲的身份,他攔着其他哨兵沒有繼續往前沖,也沒有阻擋童曲,即使他們的“首席”不明原因倒在密室內,通向白塔地下的樓層也到處是倒下的哨兵,他們還是沒有冒然攻擊童曲與黎無曜。
從白塔地下上到地面以後,童曲發覺整個白塔城燈光大亮。
她在回到她與黎無曜住所的那間房間前,靠着過人的耳力,得出了一個信息——
那名星艦場抓回來的蟲族,越獄跑了。
金發碧眼男雖然阻攔哨兵沒有攻擊童曲他們,但他們的首席無故暈倒在地,白塔的人不可能放任童曲他們随意離開。
所以童曲與黎無曜回到住所的一路,身後都跟了多名哨兵“保镖”。
童曲不在乎那些人,她拽着黎無曜回到房間,一路上童曲沒有說話,黎無曜也什麽都沒問,只是安靜地跟着童曲。
就像許多年前,還是“瞎子”的黎無曜總是不問目的地,不問原由地跟着童曲走。
黎無曜手掌和脖子上的傷,雖然外部繃帶被他暴力扯開,甚至傷口還刻意用手指摳弄過,但傷口處新鮮出血量看着不大,只像是流出了一點沒擦幹淨的殘血凝固在傷處。
反倒是黎無曜後來用童曲的精神體水母給自己手腕上劃的那一線血痕,目前鮮血直流,絲毫沒有傷口自我愈合止血的趨勢。
手掌和脖子上的傷口三番兩次被扯開,童曲幹脆這次不管沒再出血的地方,只是給黎無曜的手腕做了簡單包紮。
她的動作不輕柔也算不上粗暴,她沉默地做着這些,黎無曜垂眸看着童曲的動作,快速低聲解釋:
“曲曲,我的異能是無限潛力,我的血有些特殊功效,所以我剛才想試試能不能幫她。”
童曲“嗯”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給黎無曜包紮好便起身再度打開住所房門。
走之前,童曲回頭:“黎無曜,我有話要問你,你就在這等我,一步都不要動。”
已經跟着站起身的黎無曜定在原地,他知道童曲要去哪裏。
童曲不喜歡聽解釋,她要自己看,自己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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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塔地下室八層通道最裏側的密室,整個封閉密室空間裏到處布滿壓抑的黑。
童曲曾依據白塔人員将她與黎無曜帶進了一間幹淨明亮且有窗的“審問室”,判斷出白塔對她并無惡意。
那麽現在她就能從這間密閉壓抑的黑暗地下十八層密室中,看到滿屏懶得隐藏的惡。
監控畫面中,那位自稱童曲“姨母”的首席打開密室門,将黎無曜帶到密室牆壁一側挂滿鎖鏈鐐铐的十字形固定架邊。
女人問黎無曜:“那時候,為什麽她的精神體會跟着你,童童去哪裏了?”
黎無曜垂着頭,童曲看不清黎無曜臉上的表情,但聲音從監控畫面中清晰傳來。
“被我開槍……打死了。”
監控畫面外,童曲調動監控進度條的手一頓。
女人将黎無曜鎖在了十字架上,而黎無曜全程清醒,沒有反抗。
那間地下十八層的密室裏,到處都是刑具,看起來就像傳說裏古老的藍星冷兵器時代才有的酷刑囚室,可密室角落又有序擺放着許多臺似乎是醫用檢測儀器一樣的東西。
童曲看着畫面中,黎無曜不僅不替自己辯解,任由女人誤會。
她看着女人氣極,打開一個密室內的儀器開關,藍色的電流在十字架上游走,黎無曜一聲不吭,如果不是他紗布纏繞下的脖頸上青筋畢現,由于渾身抑制不住用力繃帶重新見血。
童曲都要以為,那個架子上通的藍色電流并沒有過黎無曜的身了。
童曲盯着畫面中黎無曜脖頸上的青筋看了三秒,垂眼拖拽走了監控進度條。
監控畫面重新慢下來,是密室中新闖進了一名少女,童曲認出對方就是今天下午在“審問室”外,幾次催促女人離開的女孩兒。
女孩兒進入房間顯然在女人的意料之外。
女人問少女:“為什麽打開精神力屏蔽器?”
“黎無曜的異能潛力沒法估量,怕他跑了。”女孩兒鎮定回答。
接着,少女靠近女人似乎還想說句什麽悄悄話,又或者說,以童曲的聽力都沒有聽清對方說了什麽,只能證明少女本來就沒有說話,只是做了個想要說話的假動作。
女人應該很信任少女,女孩兒距離女人非常之近後,女人發覺不對才有一瞬警覺,但很顯然,為時已晚。
刑具架上的黎無曜此時也發覺了異常,但他被禁锢在了架子上,少女搞定女人後,又走近黎無曜,問他:“黎曜,你是回來報仇的嗎?”
女孩兒叫黎無曜——“黎曜”。
這是黎無曜從前的名字。
他們是,舊識?
黎無曜沒有回答她,他只看着突然站着不動,雙眼呆滞的女人:“你對她做了什麽?”
“食腦蟲,聽過嗎?”女孩兒笑了下,關掉了黎無曜架子上的通電開關,“你怎麽這麽不争氣,回來報仇還被鎖回這裏?”
少女看着黎無曜,眼神有些輕蔑,但又不知因為其他什麽事,臉上表情興奮着,唇角一直高高揚起:“算你運氣好,今晚就讓你一起見證,整個白塔給我們陪葬。”
下一刻,黎無曜手上的束縛被他驀地掙脫。
明明監控畫面中的對話,顯示此時精神力屏蔽設備已經打開,可黎無曜還是掙脫了鐐铐,雖然手腕上血跡斑斑,但他一把掐住少女的脖子。
“把你說的什麽蟲收回去,她沒害過你!”
黎無曜掐着女孩兒的脖子,而女孩兒顯然也不是吃素的,童曲看不出少女有沒有特殊異能,但對方不像外表那般柔弱是一定的。
她被黎無曜掐着,毫不害怕,指尖一動,一個什麽東西飛向黎無曜的耳廓。
而黎無曜機敏地側頭躲過,少女抓住機會掙脫黎無曜,一瞬消失在了室內監控畫面,而黎無曜在追人與少女逃跑剎那突然倒地發狂的白塔首席間,選擇了查看地上女人的情況。
監控畫面裏,清晰記錄下了黎無曜跪地扯開自己脖頸的繃帶,蠻力摳弄脖頸傷口的粗暴動作。
白塔首席在地上瘋狂抽搐、扭曲、嘶吼,仿佛整個身體都失去了控制,而黎無曜先是扯開手掌繃帶,血肉模糊的手掌露出來後,他掰開女人的嘴,用手掌的傷處去蹭女人尖利的牙齒。
不過效果似乎不佳,黎無曜皺起眉頭,這才又扯開脖頸紗布,自己用力摳弄起了脖頸傷口。
而當童曲的身影出現在那間陰暗囚室的監控中,看到的剛好就是這個畫面。
正麻木不仁摳弄着一個人身上最為脆弱的脖頸血管,黎無曜扭頭見到來人是童曲,在之前整個監控記錄下的畫面中,始終顯得沉靜漆黑的雙眸陡然燃起鮮活亮色。
再後來,便是黎無曜手持童曲的精神體水母當刀刃使,割開腕部靜脈給人喂血的舉動。
金發碧眼男在童曲查看白塔地下十八層監控的時候,也在旁邊一同看着。看到女孩兒攻擊首席的時候,金發碧眼男瞪大了眼,破口大罵。
童曲看完監控轉身離開,金發碧眼男擋住童曲去路:“我叫晁晟,童曲,你不能和那個黎無曜待在一起。”
童曲沒理晁晟,繞開對方徑直朝監控室門口走。
晁晟追上來:“童曲,首席現在昏迷了,她來不及提醒你,但你是首席的親外甥女,你是白塔的人,黎無曜和你在一起一定是為了伺機報複!”
“他報複什麽?”童曲打開門,扭頭反問,“你們首席有哪裏對不起他嗎?”
晁晟一噎,哽了下才道:“首席才沒有對不起他,但是……反正黎無曜肯定……他恨……”
“那個蟲族抓到了嗎?”童曲不想聽人支支吾吾浪費時間,再次提問。
晁晟聽到“蟲族”的話題,一時十分喪氣:“那個蟲族是故意被俘的,簡倪一定就是和他裏應外合偷襲了首席!”
“那你們首席現在怎麽樣了?”童曲又問。
晁晟實在聽不下去“你們首席”幾個字了:“童曲,首席是你親姨母,她找了你好多年,對簡倪那麽好也是因為她和你年紀相仿,你怎麽……”
晁晟看着童曲冷漠的眼睛,嘴中的話拐了個彎,嘆氣:“塔醫說,首席精神域被不明寄生蟲破壞,但寄生蟲已死,首席是雙S級向導,精神域自我修複能力強悍,過幾天應該就能醒。”
童曲聞言哼笑了聲:“所以你們首席精神域裏的寄生蟲是怎麽死的?”
晁晟再次噎住。
他和童曲剛剛才一起看過監控,寄生蟲會自行死亡,大概率是畫面中顯示的,黎無曜割的那一手腕鮮血起了作用。
“嘲——”童曲頓了下。
“晁晟,日兆‘晁’,日成‘晟’。”晁晟逐字自我介紹。
而童曲這個藍星垃圾區走出來的“文盲”,只是“什麽”了一聲。
晁晟再次解釋:“晁晟,諧音‘朝聖’,我爸媽希望我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人。”
“晁晟。”童曲看着這名年紀不過二十五,濃眉大眼白皮的大個子,“一個很厲害的人不會對另一個人輕下斷言。更何況,那個人還剛救了你的頂頭上司。”
童曲回到白塔房間,黎無曜保持着童曲離開時的姿勢,站在客廳沙發前直直望着門口。
她出門前對跟着站起身的人說過,在這裏等她,一步都不要動。
童曲在門口沒有第一時間進門,就那麽與仿佛真的一步都沒動,把童曲出門前的話當做金科玉律,就站在原地連坐都沒再坐下的人遙遙對望。
童曲的右手緩緩掏出一把槍,客廳沙發前站着的黎無曜看清後,愣了下,但身形依舊沒有動。
槍口對準黎無曜的方向,黎無曜一眨不眨望着對自己舉槍的童曲。
在童曲扣動扳機的剎那,她看到黎無曜眼中冒出星星點點璀璨的光,似釋然,似解脫,又似刻骨柔情。
明明只是站在沙發前沒有被束縛的自由身,黎無曜面對向自己飛馳而來的子彈,卻一動也不動。
子彈擦着黎無曜的發絲嵌入沙發靠背。
童曲扔掉手中的槍,從門口走到黎無曜跟前:“你想要這一槍,我現在還你了。”
地下十八層的監控畫面裏,黎無曜“歪曲”事實,故意讓自稱童曲“姨母”的女人誤會黎無曜真的殺了自己。
既然黎無曜這麽期待,與其讓他人替自己“報仇”,不如童曲自己來。
童曲将黎無曜推坐到沙發上,同時自己也壓低身體,傾身逼近還在愣神的人:“黎無曜,你過去和我在一起與你跟白塔的恩怨有關嗎?”
聞言,黎無曜在那一槍打空子彈嵌入沙發後,神色空白的臉上一瞬回神,立即搖頭:“沒,無關,當然沒有關系。”
一連三句否認。
“你和白塔有舊仇?”
“……有。”
“你什麽時候知道我的親人是白塔的人?”
“你——”黎無曜嗓音艱澀,半晌說不出第二個字。
童曲替其開口:“我死以後?”
黎無曜垂下眼睫:“……是。”
“你當年從南方基地消失被人帶去了白塔?”
“是。”
“你從白塔逃出來,遇到的我?”
“是。”
“你那時候真瞎假瞎?”
“真瞎。”
“你喜歡過我嗎?”
黎無曜一愣,怔怔擡起頭。
童曲盯着黎無曜的眼睛,重複一遍問題:“末世在一起那三年,我喜歡你的時候,你也喜歡過我嗎?黎無曜。”
黎無曜黑色的眼睛遲鈍地眨了下,就在童曲那句“我喜歡你”出口的那刻。
“我……”
長發沒有讓英俊的五官變得陰柔,黎無曜眸中濃稠到化不開的情緒洶湧翻騰,喉結急促滾動,脖頸上的青筋又開始像被鎖在有電流通過的行刑架上時一般一根根凸出暴起。
“……我愛你,曲曲。”
“我愛你。”黎無曜第三次重複,眼尾漫出血色,“我愛你…對不起。”
雖然在“我愛你”後面,跟個“對不起”實在掃興,但黎無曜說了三遍他愛她,即使聲音喑啞壓抑克制低進塵埃,也足夠讓從小五感靈敏的人唇角不自覺上翹。
得到想要的答案,童曲淺色的瞳仁中映着的黎無曜逐步放大,大到她的唇蜻蜓點水般嘬了下柔軟冰涼的東西。
真奇怪,一個還在發高燒的人,嘴唇卻這樣涼。
黎無曜渾身一震,聽到眼前的人問:“好,寶貝兒,那麽你來說,那一槍的原因,我現在想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