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村子裏都知道山裏來了一個漂亮男娃,争相着要看他,但是夫妻倆都緊閉着大門,不讓他們看到江月明。
有一個小孩,翻牆想要看漂亮小男孩,他在窗戶外偷窺。夫妻倆的身體把江月明擋得很嚴實,小男孩也是看到了一個側臉,真是漂亮極了。他還想看更多,他媽媽的聲音突然喊起來:
“弩兒,回來吃飯了。你又去哪兒瘋了?”
他只好悻悻離開。
“月明,你休息一下,練字辛苦了,看,媽給你做了梨花膏。你嘗嘗。”
“謝謝你,媽媽。”
“你啊,還真刻苦,可惜,沒攤上好的...”
江月明知道女人說什麽,他笑,“你們就是我的爸爸媽媽,我現在很開心。我7歲了,我雖然沒有機會讀書,但是我不會放棄的。”
“月明,只要你想,爸爸和媽媽會找機會把你送進學校,一定讓你讀書。”
“嗯。”
仔細算算,他來到這已經有小半年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男人女人和江月明一起去抓魚。江月明在水裏走着,男人時不時地叮囑他小心點。
突然間,地面在震動,夫妻倆驚慌失色,抱起江月明就往回跑。江月明感受着地面在肆無忌憚地搖晃,像是要震裂開這塊大地。他的瞳孔裏充滿着土黃色的渦流。
是山洪!
江月明抓緊了女人的外套,他看着如猛獸狂奔般的洪水,張開了血盆大口,一下子吞沒了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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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和女人互相幫襯,發現江月明被洪水卷跑了。兩個人一前一後,奮不顧身地躍進洪流之中,抓住了江月明。男人和女人脫下自己的外套,兩個人把江月明卷進內層外套裏,又用外層的外套系在了兩個人的腰上。
“我是不是要死了。”江月明的眼睛進了泥沙,感覺砂礫在摩擦着他的瞳膜,皺着眉,只感覺得一陣溫暖。
随後他聽見“吱呀”的聲音,一顆古樹被洪水泡爛了樹根,攔腰截斷,從天而降,直接拍到了他的養父母的臉上。随後,大地一片寂靜,坍塌的大橋,被沖垮的天地,随處可見的野生小動物的屍體。烏鴉在天空盤旋飛翔,亂糟糟地叫着,仿佛一篇末日後的景象。
江月明感受着殘存的溫暖,慢慢睜開雙眼,天空依舊是被烏雲遮住,一片死寂的土黃色,他在耳邊聽到了警車和消防車的聲音。
他的父母,一對善良的好心夫婦,卻死于天災。
後來,他和警察說了安葬父母的事情,就被送到了村長家。他命運轉換的起點。
他被放在地上,緩緩擡眼,看着一雙精致的歐洲訂制的小牛皮皮鞋,高級裁剪的西裝,和一身濃厚的檀木香。
“這個孩子,是我的了。”
他抱起江月明,看着這個孩子驚人的面容,他的手緊緊地護着江月明,把他帶回了自己的家。
他告訴江月明,他叫彭臻,以後是他的監護人,也是他的老板,也是他的主人。他必須完全聽命于自己,安安分分地生活。
江月明此刻還沒有從養父母去世的陰影中緩過神,他就又去了另一個地方。他的6歲,經歷了什麽?父母棄養,養父母去世,又被收養。
真是荒唐啊!
“你怎麽都不愛笑呢?”彭臻看着埋頭于學習的江月明。
“要高考,沒時間。”江月明冷冷地回答。
“兩年半你才高考。”
“時間不等人。”
“說話這麽老氣橫秋的,你才16歲,正是大好青春。”
“我沒有那個資格。”
“我說過我是你的主人,你要完全聽我的話。”彭臻把江月明的書抽走,背手拿在身後,“今天是你生日,我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
“你送的東西已經夠多了,不需要了。”
“這份禮物你一定很喜歡,跟我來,我帶你去看。”彭臻笑。
江月明嘆氣,坐上彭臻的車。彭臻帶他來到了一塊依山傍水的草地。陽光最充足的地方立着一座墳,用磚瓦覆蓋着土地,保護着靈魂免遭雨水的清洗。
“爸,媽。”
江月明聲音酸澀,閉上眼,跪在了墓前,依舊是冷淡的樣子,落淚也絕不失态。
彭臻搖頭,這個孩子還真是倔強得很。
彭臻有三個孩子,除了大兒子養在身邊,初一出國留學,女兒和小兒子都是在國外養大,在國外讀書。
18歲那一年,江月明得知了他養父母去世的真相。
他那天去醫院碰見了村長。他手上腳上戴着鐐铐,身後是兩個警察。他詢問警察得知,村長得了絕症。村長黑黢黢的臉變得蠟黃,看着長得愈加漂亮的江月明,他有些自慚形穢。
當初是他受人脅迫才把江月明留在了山村,如今他锒铛入獄,又病魔纏身,想想是報應吧。
“叔叔,我有是事情問他。我可以問嗎?”
“可以。不要超過10分鐘。”
江月明攥緊了拳頭,冷如冰鋒的眼神看着村長,“我問你,當初的山洪,是意外嗎?”
村長深吸一口氣,搖頭,“不是。”
江月明咬緊牙關,“是誰做的。”
村長看着警察,說出了那兩個人的名字。
蘭純子,元昊天。
“他們是想讓你死在山裏,沒想到你被那對夫妻救了。”村長仿佛卸下了重擔,一身輕松。
他真希望他沒聽到這個消息,他的父母居然想要毀掉自己。
當初是誰報的警呢?是彭臻嗎?江月明想着,彭臻怎麽會那麽巧合地出現在村長家裏呢?
他為什麽救自己,這個問題困擾了他十一年。
“高中畢業了都不笑一下的嗎?你穿着校服應該多笑笑。”
江月明勉強地笑了一下。
“我真希望能看到你對我開心的笑一次。”彭臻舉着照相機。
江月明在大二期間就修夠了學分,19歲被保送三國留學,22歲創立自己的第一個品牌,25歲正式響徹國內外,聲名鵲起。
更值得注意的是,他和彭臻的婚姻。兩人在雲城登記,彭臻45歲,江月明23歲。但是他不愛彭臻,他只是在順從他主人提出的要求。
他是個沒有靈魂的軀殼,彭臻可以是任何身份,但絕對不是戀人和丈夫。
25歲生日那年,彭臻和江月明離婚,随後彭臻赴美,随即中槍身亡。
他這魔幻的25年,宛如一部部狗血爛俗的電影,所有人都離他遠去。
江月明如果不是看到了彭臻的日記,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大概會欺騙自己一輩子吧。
“月明,月明,你什麽時候才能對我露出真心的笑容呢?”
江月明猛然從夢中驚醒,他頭痛欲裂,他睜眼,一雙溫暖的手撫摸着自己的額頭。
“你出了很多的汗,還哭了,沒事吧?你是不是做噩夢了。”彭靖陽看着江月明,滿臉的擔憂。
他還吓了一跳。這次他可是什麽都沒做,他感覺到江月明在抽搐,眼裏一直在流淚,哭濕了了大半邊枕頭。
“沒事。”江月明扶額,“想起了不開心的事情。”
“去洗澡不。”彭靖陽穿着內褲,看着江月明。
“你先去吧,我先緩緩。”
“行啊。”
江月明攥皺了被子,他的計劃還沒成功,他一定要忍耐,把他們都引出來,一網打盡。
彭靖陽洗幹淨後,頂着濕漉漉的劉海,走向江月明。江月明白了他一眼,“別過來,把你的頭發擦幹淨了。”
“事兒真多。”彭靖陽像條小狗一樣聽話地去拿了吹風機,開始胡亂吹。
江月明搖搖頭,他下床,走到彭靖陽身邊,“坐下,我給你吹。你這樣吹,頭皮受不了的,對你這種經常染發的職業來說是一種傷害。小心人還沒長大,頭發就先禿了。”
江月明搬來一張椅子,讓彭靖陽坐下,他給彭靖陽吹着頭發,彭靖陽一臉享受。
“舒服。”
“你趕緊回去吧,你的經紀人肯定在找你。”江月明說。
彭靖陽挑眉,少年痞帥的臉帶着幾分狡黠的笑,身體後傾,倚在椅背上,敞開他那對纖長而富有美感的長腿:“喂,你怎麽這麽沒良心,昨天我可是背你一個醉鬼回來的,你應該謝謝我吧。”
江月明看着他,點頭,“謝謝你。”
“你還得給我道歉。”彭靖陽不依不饒,“你讓我一個小孩兒背着你回來,像話嗎?道歉。”
彭靖陽依舊是頑劣的孩童脾氣。
“你和我站在一起,比我高那麽多,背一下算是對你加強身體訓練。”江月明嘴角上揚,靜靜看着他,雲淡風輕地看着炸毛的彭靖陽,他笑笑不接招。
“你這副陰陽怪氣的樣子,看上去真像讓我給你一拳。”彭靖陽瞪了他一眼,随後翹起腿,端詳着江月明,眯着眼,問他,“你是不是有紋身。”
江月明的眼神一下子變得警惕了起來。
“我沒看清。”彭靖陽笑,“我還真是好奇,你這樣的人會有什麽樣的紋身。”
江月明看着彭靖陽,“你不許紋身。”
“怎麽?”“你現在還沒長大,随便紋身會後悔的。”
彭靖陽看着江月明,這個人說話明明那麽欠揍,自己卻還是願意聽着他的唠叨。
江月明眼神變得哀傷,“有些刻骨的傷痛,一生經歷過一次就夠了。”
江月明的人生就是一棵結滿苦果的樹,他坐在樹下一直在等待苦果開花,可是等了十八年,一切都沒有改變。他依舊颠沛流離,四處流浪。
他想要得到心靈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