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策哥發現了?”沈尋跟嚴嘯一起趴在運動場的雙杠上。
天已經黑了,一群打着赤膊的漢子正在場子裏踢足球。
“好像發現了,又好像沒發現。”一個球飛過來,嚴嘯跑了幾步,将球踢回場上,“我哥那個人,我現在越來越看不透了。他今天一見凡凡,就看出凡凡是戰飛花的原型。我覺得憑他那觀察力,應該是察覺到我對凡凡有想法了,但他又不說明白。”
沈尋撐上雙杠,想了一會兒,“策哥如果真察覺到了,你現在還能安穩地待在這兒?”
“我就是這個意思啊。”嚴嘯道:“他要知道我彎了,看上個未來的特警,肯定得當場發飙。我當時還想過跟他幹一架的話,我有沒有勝算。”
沈尋笑,“你一正經大學的高材生,跟特種部隊的高級軍官談勝算?我要是你,我拔腿就跑了。”
“我這兒不怎麽踏實。”嚴嘯摸了摸胸口,“總覺得他知道我的想法,但他這反應又不怎麽像他。”
“策哥是不是在反省以前對你的壓迫暴力式教育啊?”沈尋說。
嚴嘯搖頭,“他?霸道獨裁,油鹽不進,他要能反省,戚南緒都能評上三好學生。”
“你這不是矛盾嗎?”沈尋說:“既覺得他發現了,又覺得他發現後不該是現在這樣的反應。我說他可能不像以前那樣管着你了,你又不信。”
嚴嘯頓了一會兒,擺擺手,“算了,不說這個。他要揣着明白裝糊塗,那我也跟他裝。什麽時候他想跟我攤牌了,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扛着。”
“操,說得怎麽英勇。”
“總不能還沒出事兒就把自己威風給滅了吧?”
“行吧。”沈尋晃着長腿,“不說這個就不說這個。你今天怎麽沒跟昭凡去加練?”
“這不找你談心嗎?”嚴嘯說。
“是人家不跟你加練吧?”沈尋哼笑,“我還不知道你?昭凡要是約你,你還想得到我?”
嚴嘯勾着唇,低頭笑了笑。
“想到什麽了笑成這樣?”
“我今天給他弄了個紋身貼。”嚴嘯側過頭,拍了拍自己脖子與耳根連接的地方,“就這兒。”
沈尋挑眉,“警院不允許紋身,你沒事給他貼那玩意兒幹嘛?”
“好看呗。”嚴嘯說着挑高一邊眉梢,“一朵看着挺野的玫瑰,花瓣兒裏還藏着枚子彈。”
“那是挺适合你凡凡。”
“是吧,他自己也很喜歡,對着鏡子照了半天,想我吹他。”
沈尋腿晃得太厲害,重心一歪,差點從杠上栽下去,“我操?”
“操什麽操?”嚴嘯說:“我不跟你操。”
“不是……昭凡讓你吹他?”沈尋穩住了,“那個‘吹’?”
“哎!人民警察思想怎麽能這麽黃呢?”嚴嘯樂了,“尋哥,你将來當了刑警,年底得參與掃黃吧?我看你得先掃掃你腦子裏的黃。‘吹’一定是那個‘吹’嗎?就不能是積極向上的‘吹’?”
沈尋伸腳一踹:“滾你丫的!”
嚴嘯躲開,“吹,就是誇。懂了吧?”
沈尋已經懶得說話了。
“但我當時特想親他。”嚴嘯摸了摸側頸,“這位置太妙了,特适合下口。”
沈尋斜眼,“那你親了?”
嚴嘯遺憾道:“還不到時候。”
“那你說個‘幾八’。”
“我說的就是‘幾八’啊。”
沈尋先是嘆氣,又笑起來,“但願你将來別說漏嘴,不然昭凡追着你打。”
“你不跟他打。”嚴嘯說,“我得寵着他,愛護他,把他當個寶貝兒。”
“人都沒追到呢!”沈尋提醒完才想起剛才被打了岔,“你還沒說昭凡今兒怎麽不約你加練。”
“他稀罕那紋身。”嚴嘯邊說邊笑,“怕太多汗淋上去,一洗就沒了,就跟我說今天偷個閑,休息一下,明天再練。”
沈尋瞠目,“就為個紋身?‘勞模’放棄加練?”
“對啊,就為個紋身。”嚴嘯說:“是不是很可愛?他照鏡子臭美那樣子看得我……真他媽的心都癢得起毛了!”
“我看啊,他是被你給影響了。”沈尋說:“還可愛呢。”
“你哪兒懂啊?墜入愛河的又不是你。”
“……”
嚴嘯笑得賊賤賊賤的,“等你墜入愛河了,你就會發現,你那心肝兒就是站在大馬路上撒尿都可愛。”
“那我還是墜入黃河算了。”沈尋抖了抖雞皮疙瘩,“難怪你凡凡說你小學生文筆,你這亂形容的水平,我看還不如小學生。”
“喲!這他媽是啥?”魯小川端着一鍋麻辣燙沖進寝室,麻辣燙都沒來得及放,就沖到昭凡跟前,盯着那顯眼的紋身,“我的兒啊,爸爸含辛茹苦把你養到大二,這眼看就要念大三了,你想被開除?你對得起爸爸的一片丹心嗎?”
“紋身貼懂嗎?一洗就掉了。”昭凡說着拿出一串麻辣燙,“謝了啊。”
“原來是貼上去的啊!”魯小川這才把鍋放在桌上,“可急死爸爸了!”
昭凡從沒在身上玩兒過什麽花樣,別說搞紋身,就是衣服都沒買過特別“閃亮”的,背心T恤一水的深灰深藍,要不就是純黑純白,最花最豔的是迷彩,剛認識嚴嘯時老笑嚴嘯穿得騷,這下自己也跟着騷了,居然也不排斥,還越看越覺得那玫瑰貼在脖子上帥。
“哎凡兒!”魯小川說:“你要一直這麽偏着脖子嗎?”
“嗯?”
“我明白你換了個造型,想顯擺顯擺的心理。但你不能一直偏着啊,我擔心你咔嚓一下……”
昭凡笑,“脖子斷了?”
“不,沒那麽慘烈。”魯小川堅持說完:“咔嚓一下,成個歪脖子。”
昭凡這人笑點不怎麽高,歪着脖子在鏡子跟前笑,“來來來,幫我拍個照。”
“我哪兒來的相機啊?”
“隔壁有,找隔壁借去。”
五分鐘後,魯小川還真借回一臺相機,一看,麻辣燙都快被昭凡吃完了。
“饞不死你!”魯小川笑罵道。
昭凡嘴唇被辣得通紅,還有些腫,沖着鏡頭将脖子一歪,“快!就這個角度!”
“你好歹把油擦掉。”魯小川說:“注意形象啊同學。”
“都是男的,有啥好注意?”昭凡性子急,“再不拍真歪了!”
快門一閃,歪脖子照就此定格。
昭凡想看照片,但卡片機屏幕太小,要麽放大看局部,要麽縮小看全圖。
“沒電腦啊。”魯小川抱着相機,“這得拷到電腦上才好看。”
“那我得去電子閱覽室?”昭凡最近用慣了店裏的高配電腦,實在是不想去電子閱覽室摸“老爺機”。
“你傻啊?”魯小川擡手往門口一指,“嚴嘯不是有筆記本嗎?你倆關系那麽鐵,你下樓找他啊。”
昭凡一拍桌子,搶過相機,“串兒留給你了!”
魯小川看了看一溜煙跑掉的室友,又看看不剩多少的麻辣燙,“留給老子竹簽呢吧!還養兒防老呢!”
嚴嘯和沈尋還沒走到宿舍所在的樓層,就聽見一聲洪亮的“嘯哥”。
嚴嘯耳朵一豎:“是我凡凡?”
沈尋無語,“你倆約好了?”
“沒啊。”嚴嘯剛一說完,又聽昭凡喊了聲“嘯哥”。
“哎!”于是,他果斷丢下“真兄弟”,拔腿就往樓上跑去,“我在這兒!”
沈尋:“……”
兄弟如狗,說GO就GO。
昭凡站在宿舍門口,房間裏面的光正好照在玫瑰紋身上。
一見嚴嘯從樓梯處跑過來,他立馬揮手,“嘯哥,借你筆記本用用行嗎?”
“好啊!”嚴嘯脫口而出,但“啊”完才意識到,自己和沈尋去運動場之前剛把筆記本打開,文檔還在開啓狀态。
得了應允,昭凡自來熟地往宿舍裏走,和黃黔劉漸成打過招呼,目光落在房間裏唯一一臺筆記本上。
嚴嘯連忙趕過去,語氣不太自然,“要查什麽資料嗎?”
昭凡晃了晃手中的相機,“我拍了張照,想在電腦上看看效果。這相機是別人的,我得用電腦把照片導進我自己的U盤裏。”
“照片?什麽照片?”嚴嘯說着撥開屏幕,擋在昭凡面前,眼疾手快将文檔關掉。
“啊,歪脖子照。”昭凡說。
嚴嘯一愣,“歪什麽?”
“歪脖子照,拍來搞笑的。”未經允許,昭凡沒有往電腦上看。
“哦。”嚴嘯确定文檔已經關掉了,松了口氣,拖開板凳讓昭凡坐,“相機給我。”
昭凡這才靠近,手往嚴嘯肩上一搭,“謝了啊嘯哥。”
“客氣。”嚴嘯迅速将相機與筆記本連接好,正想着一會兒得趁昭凡不注意,把照片拷貝下來,就見屏幕一閃,照片自動彈了出來。
“就這張!”昭凡語氣輕快,自賣自誇,“拍得不錯诶,歪得真好,表情也挺生動。”
嚴嘯盯着照片,心口陣陣發熱。
照片裏人誇張地歪着頭,眸子閃亮如星,雖然是搞怪的表情,但五官輪廓無一處不美。
最吸引人的是那兩片微紅微腫的唇,油光潋滟,嘟起的形狀恰到好處。
嚴嘯喉結翻滾,下意識舔了舔唇角。
愛情令人雙标,油抹在別人嘴上,那叫油膩,抹在自個兒心上人嘴上,就叫性感。
想一口啃上去的那種性感。
肩膀被晃了晃,嚴嘯回神,只見眼前多了一枚U盤。
昭凡說:“嘯哥,幫我拷一下。”
“好。”嚴嘯接過U盤,習慣性地将相機文件界面最小化。
風格簡潔的桌面上分布着各種圖标。
昭凡湊近,在看到一個文檔圖标的名字時,輕輕偏了偏頭。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