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很久都沒有人回應,空氣中彌漫着凝重的氣息。
“喂!”
對面的小男生似乎仍然沒有想要理他的意思。
餘歲擰着眉頭,對于被忽視這件事顯然不大高興,他自認氣勢洶洶地叉腰,腿一伸,下巴一仰:“我在跟你說話呢!”
黎荀這才大發慈悲撩起眼皮,一貫地面無表情,眼睛不知落在何處,總之沒看他,只說:“銘牌。”
銘牌?什麽銘牌?
餘歲疑惑,順着黎荀的視線往程譚手裏望去,切實看到了刻有“黎荀”大名的徽章。那是幼稚園統一發放的,原本應該出現在各自的小書包上。
看來小胖也不是太弱嘛。
明天早上檢查入園檢查,他肯定會被老師批評的!
餘歲心情極好,将口袋裏的“戰書”掏出來遞給他,有模有樣學着那些蠻不講理的校霸樣說:“明天放學我在中央公園等你,到時候再把這個東西還給你。”
說罷,他晃了兩下不屬于自己的銘牌,然後收到自己兜裏。
魏佑一臉震驚。
程譚滿眼星星,立馬來勁:“我也加入!”
“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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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歲一本正經:“這樣我們就有兩個人了,他就一個人。”
說完,餘歲撇他一眼,這人看起來智商不高的樣子,除了體重方面能碾壓別人外,似乎起不到更好的作用。
光靠一身蠻力肯定是不行的。
可聽着餘歲這一番話,小胖又感動了。
程譚上學晚,大家都知道他是六的尾巴七的頭,真說起來其實七歲都能上小學了!可沒想到餘歲比他年紀還小上幾個月,竟然會為他出頭,還要求一對一。
程譚暗自攥拳,思考之後該如何報答餘歲今日之壯舉。
餘歲自是不清楚他在小胖心裏正“閃閃發光”,他和黎荀兩人面對面,如雄獅及獵豹般對峙,此時若是有人經過,必定以為是大高個在欺負弱小。
餘歲:“就這樣說定了,我們走。”
程譚跟上:“等等我——”
似乎默認他接受應戰。
黎荀沉默地看着他把捏得皺皺巴巴的紙張塞進自己手裏,而後又擡眼望了望他,不理解為什麽明明比自己還矮上一截,卻一副高高在上的小霸王姿态。
到最後黎荀只記得他兩顆尖尖的、嚣張的虎牙。
至于對方姓甚名誰……
黎荀打開那張鬼畫符,罕見地沉默了。
——他看不懂。
能看懂的好多還都是錯別字,要不就是用拼音标注。
歪七扭八的,甚至比劃都不對。
放在他以前的雙語幼稚園,如果大班還是這樣的水平,一定會被園長找來家長,然後勸說退學的。
不,應該說根本連幼稚園的大門都跨不進去。
于是,剛轉學三天,一向誰都不在乎的黎荀,難得開始擔憂起自己今後的學習生涯。
-
時間一晃來到第二天。
下午四點。
彩虹幼稚園放學,門口排起長隊,家長正有序地排隊領自家孩子。
中班今天也已經開學,園內一時間烏泱泱擠了好多小朋友。
程譚從昨天起就跟在餘歲後面,活像是一個新來的小跟班,一到課間活動就借口尿急遁去了陽光班,甚至午休放飯的時間,趁着阿姨不注意直接無視班規,又溜到了餘歲那,獻寶似的今天給人帶小橘子,明天給人帶小面包。
小小年紀就學會拍馬屁了。
犯戒多次,兩個班級的老師忍無可忍,氣得最後在班級門口貼了一張告示——
【外來人員與程譚不得入內,違者罰:小蛋糕一個】
程譚唯二喜歡的就是每周三中午的加餐,要說蛋糕對他的誘惑力有多大,那可能得兩個餘歲加起來才能抵銷,畢竟他的體重擺在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餘歲,你今天會去中央公園的對吧。”
雖然老師不讓他和餘歲靠得太近,但他哪會是乖乖聽話的那類小朋友,而且現在又不是中午,告示在這兒管不到他。
于是一個不留神,早就跑人後面排隊去了。
想到晚上餘歲會替他出這口惡氣,程譚就有點興奮地想要蹦起來。
要不是腿依舊一瘸一拐的,這場架他肯定不能缺席!
餘歲脖子上挂着小水壺,左搖右晃地在人群中尋找父母的身影,看上去乖得不得了,但一聽小胖這麽說,突然想起來跟黎荀宣戰的事,轉頭道:“當然要去!”
“什麽時候什麽時候,我能在一旁看看嗎?”程譚眼睛一亮。
餘歲沒搭理他,高傲地朝黎荀所在的位置看去,黎荀注意到他的視線,卻只是斜眼撇了他一眼,頭都沒擰過來。
餘歲:?
他在挑釁我?
憋着一口氣,即将炸毛的餘歲放話道:“等着吧,他今天肯定認我當老大!”
魏佑看着他雄赳赳氣昂昂的背影,暗自籲氣,正要轉頭跟老師們說再見時,就看見餘歲被一旁的小石子絆了一下……
然後又看見他沉默地起身,拍拍自己衣服上的灰,接着一腳把礙事的碎石踹得老遠,這才滿意離開。
魏佑:“……”
這個亞子,能不能打得過,很是令人擔憂呢。
魏佑愁容滿面。
再看黎荀——
黎父今日難得有空接兒子放學,見到黎荀後便問他這幾天适不适應新學校,有沒有交到新朋友之類的。
黎荀大多以沉默回應。
不過黎父早已習慣了他的寡言,想起方才黎荀身邊圍了三三兩兩的小朋友,于是試探性地問:“剛剛是不是有小朋友邀請你去玩?想去嗎?”
黎荀坐進車裏,只說了兩個字:“沒有。”
不想,也沒必要去。
“沒有啊……”黎父沉思,“那成,正好今天晚上有空,去奶奶家吃個飯吧。”
後座沒聲,但黎父知道他是默認的意思。
嘗試交流無果,黎父透過後視鏡看向正讀幼兒名着的黎荀,難捱地吐出一口濁氣。
今天也是碰了一鼻子灰的一天呢。
-
落日熔金。
餘母喊餘歲回家吃飯的時候,便看見偌大的公園內只有自家兒子一個人蹲在沙坑旁,有一下沒一下地挖着沙子。
時不時還要擡頭看看周圍,像是在找什麽人。
餘歲看看電子表顯示的時間,再看看頭頂餘晖,憤憤丢下手裏的塑料鏟。
氣死了!
從天大亮等到太陽公公都下班了,居然放他鴿子!
一定故意的!!
這一晚餘歲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陷入深度睡眠的前一秒還在思考明天要怎麽教訓他。
餘母半夜進來本想看看小餘歲有沒有好好睡覺,結果就看到橫躺着的人兒閉着眼嘴裏嘀嘀咕咕,兩只手伸在被窩外,左勾拳右勾拳似的在半空中比劃,腳邊的毛毯都被蹬得掉下了床。
在夢裏還那麽搗蛋。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練拳呢。
餘母好笑地替他蓋上被子,蹑手蹑腳關門。
翌日一早。
程譚一入園便直奔陽光班,在門口探頭探腦找到餘歲後,一臉興奮地跟他說今天黎荀還沒有來上學,問他昨天是不是把人打趴下了。
被鴿了好幾個小時的餘歲現在納悶得不想和任何人說話,要不是青青老師在,他現在就想沖過去揍人一頓出出氣。
餘歲憋着一肚子氣,無視小胖喋喋不休的問詢,走到教室後門照例準備放下書包,還未打開櫃門倒是先看到了夾在縫隙裏、折疊整齊一絲不茍的白紙。
一打開櫃門,紙張便輕飄飄地掉到了地上。
程譚第一時間意識到:“是不是他不服氣,又給你下戰書了!”
“……”餘歲眼神涼涼的。
從來沒覺得一個人這麽煩人過,這大塊頭是第一個。
那哪是對方另外寫的戰書,分明就是自己給黎荀的那張!
只是紙上除了他大大咧咧的字體外,還有另外一種稍顯秀氣的字。
攤平紙張——
錯字給他用紅筆圈出,糾正的字體标準且方正地對照着寫在下方。
活像個批改作業的小老師。
餘歲:“……”
教訓人不成反被人教育了。
餘歲、餘歲氣到發瘋撕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