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獵巫-7
臺下似乎商量了一會兒,便把椅子發給了臺上的人。睿勒再次為自己的火眼金睛感到欣慰。
“觀點辨析,請聽題。衆所周知,神教院是高貴純潔的象征,有着光榮悠久的歷史,是公正公平的守護者。在女巫已經絕跡的今天,我們已經生活在和平與安寧中,但女巫留下的陰影卻揮之不去。現在有一人,聲稱是神子化身,能夠在水上行走,能夠驅病救災,能夠預言未來,要求民衆跟随他,接受他的信仰,迎接他的父的國的到來,那麽請問,他是誰?
A.耶稣。B. 一個普通人。C.女巫。
請選擇并闡釋理由。計時開始。”
安德烈轉頭看洛斯:“這有什麽好辨析的,我讀過《聖經》。”
洛斯點頭:“這有什麽好辨析的,媽的普通人也可以,只要和我做交易。”
“時間到,請回答。1號。”
安德烈攤攤手:“耶稣吧——雖然我不信……”
“2號。”
洛斯自信滿滿地站起來:“普通人,絕對是普通人,我給你講講怎麽操作。首先……”
“下一位。”
洛斯坐下來抱怨:“他們這麽一直打斷我,我真的會生氣,我是說真的。”
芙裏佳站起來,清了清嗓子,展開她在短短的時間內書寫的詳略得當的議論文:“我認為他是耶稣、普通人和女巫的概率比為5:3:2。下面,我來進行一下簡單的分析闡述……”
“4號。”
艾森說得言簡意赅:“女巫。該死的女巫。”
“5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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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勒也站起來:“我同意3號芙裏佳的觀點,但比例稍有不同,我認為……”
“6號。”
高爾彭特起身推了推眼鏡:“我同意3號和5號的觀點,但比例也稍有不同,我認為……”
“7號。”
“啊?……咦哈——!”
主持人幹脆理都不理,轉向臺下:“請神教院打分。”
安德烈無語地靠在椅子上,他越來越不在乎了,他要是能活得這麽認真,在自己世界也不會混成那個樣子吧……不行去垃圾場得了。
等神教院打完分,将分數卡遞給主持人,後者看了一眼便扣着放回臺前,清了清嗓子準備下一項流程。
他正打算開口,下面又跑上來一個人,在主持人耳邊說了些什麽,又跑了下去。
“下面我們進行一下答題順序調整,原定第三項測試內容現調整至第二項。請各位轉身。”
臺上的幾人轉身向後看,原本的幕牆瞬時拉起簾子,一道自動門猛地向兩側收取,露出後面廣闊的草坪,遠處有個戴紅帽子的男人,向這邊舉手,示意都準備好了。
接着便有工作人員上前給他們分發弓和箭袋,每人十只箭。而另一側的工作人員也收到指令,摁下了飛盤彈射器。
這對安德烈來說實在是很熟悉,他小時候常在靶場用霰//彈槍練習打飛盤,屬于看家本領。
分弓箭的人還在往後走,安德烈的測試已經開始了。第一次彈射的飛盤是一個,黃色,三十碼外向上彈射出來,以極快的速度飛過。
安德烈迅速拉弓引箭,瞄準飛翔軌道,一擊必勝,在最高點擊中飛盤正中心。
那邊響起第二聲哨,這次的飛盤是天藍色的,在天空的背景下有些不易分辨。但安德烈雙眼如鷹,引弓再中。
第三聲哨,兩只飛盤彈射出來,一高一低,速度更快。安德烈沒有猶豫,第一只箭射中低的,第二支箭瞄向高的,再下兩局。
第四聲哨,一只白鴿被彈射出來,這鴿子離了機器在空中靠在初速度飛了一會兒,緊接着便張開翅膀,振翅上下亂舞,在它即将越線時,被一箭射了下來。
分箭人還在往後走,已經看到安德烈表現的人,都已經屏氣凝神,支支正中中心,功力不能說不深厚。
這會兒分到了艾森。
艾森一看見這種武器類的東西就皺了皺眉,擺擺手:“我不要。”
“這是參加考核用的。”
“那我不參加了。”艾森很任性地搖頭。拿箭的人有些尴尬,朝主持人看了看。
高爾彭特在遠處小聲地自言自語:“嬌滴滴的,又不是小姑娘……”他以為艾森看見這些武器就害怕,必是嬌縱慣了,見不得血腥。
安德烈聽見那邊在說些什麽,倒是停下來分了個神,錯過了第六次的飛盤。等确定了艾森這邊沒事,他才重新轉回去,補上了後面的。
芙裏佳完全沒有被打擾,出色地完成了全部射擊。其他人水平都差不太多。艾森不碰這些東西,只是看着。
臺下已經開始打分了,安德烈卻是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他看着下面正襟危坐頗有權勢的人物一臉板正嚴肅的樣子,就渾身難受。他們太正經了,正經到讓他總想做點把自己和他們區別開,他可以去垃圾場混日子,可以去下城區的陰溝裏濫賭,可以在街角當打手也可以站巷子裏跟随便誰打炮,總之與衣冠楚楚、規劃、正途格格不入。不想融入,也不想被“拯救”。
他擡擡手:“我要出去抽根煙,先走了。”
他說這話和他在酒吧裏跟人打招呼沒有什麽區別,他的耐心已經耗盡了。
他說完就轉身走了,沒等主場人說話,誰也沒有看。在衆人睜目結舌的表情中,只有艾森一臉淡定地看了一眼就轉回頭。
艾森覺得太正常了,安德烈本來就是這種不喜歡負責任的家夥,只圖自己舒服,過一天就爽一天,絕不多想,從來不守別人規矩,只會陽奉陰違。只不過艾森還有事要做,需要繼續留在這會場。
安德烈走出會場時,才終于覺得活過來了,他掏出一支煙,解開襯衫頭兩顆扣子,把頭發抓亂,找了張軟椅坐下來,給自己點煙。他抽了一口,看了一眼,這套西裝裏居然還裝了這麽支筆式電子煙。
外面太陽正好,他靠在椅子上,動了動身子,剛好曬到太陽,于是他眯着眼,仰仰頭吐了口煙。
這麽好的天氣,在垃圾場裏看到和在白塔裏看到,會有什麽不同呢?
安德烈悠哉地仰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手裏夾着煙,太陽暖烘烘,暖風溫柔,他幾乎要睡着了。
多麽美好的太陽,多麽美麗的風,多麽舒服的椅子。
有人輕聲問他:“旁邊有人嗎?”
安德烈睜睜眼,看見了費恩。
他環視一圈,發現這裏是一個廣場,可能是為了給面試的人放松群聊準備的。一張張分布的小圓桌旁擺着兩三把小沙發軟椅。廣場上三三兩兩聚着人,他這張桌倒是只坐了他一個人。
安德烈伸伸手請他坐,又搖了搖手裏的煙:“要嗎?”
芬恩腼腆地笑笑:“不用了,謝謝。”
安德烈盯着他的臉,突然問:“你們這裏管這種東西叫什麽?”
費恩愣了一下:“什麽?”
安德烈笑起來:“沒事沒事,随便問問。”他抽了一口煙吐出來,“我來的地方,和這裏差別很大。”
費恩看了一眼他:“是嗎。”
安德烈淺笑着看他:“找我有事嗎?”
“其實……”費恩猶豫了一下,有些無奈地笑笑,“獵巫犬是個很不錯的選擇,我個人,很希望你能來。”
“謝謝。”
芬恩擡頭看他:“這幾個組織比起來,白塔是很難進的,銀塔競争非常激烈,其他的各方面條件比起獵巫犬還是要差一些的。而且獵巫犬還有兩個很重要的優勢,一個是健康指數的要求比較低,我們只要求60分就可以,像筆墨吏、手藝人那些,基本都要求在85分以上;另外,就是我們可以通過獵殺病人積攢醫療分數。”
安德烈想了一下:“你說上次你們給我的那個鵝卵石?”
費恩點頭:“積攢醫療分數很有好處的。”
安德烈笑出聲來:“哦?積攢到一定分數可以換張購物卡嗎?”
芬恩抿抿嘴沒有說話。
安德烈看了看他,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請繼續。”
芬恩停了一下,便繼續說道:“可以做交易用,很有價值。”
安德烈看着他,笑了下:“健康指數在這裏是個很重要的東西嗎?”
“确實。”
“這麽重要的東西,這麽不穩定,時好時壞,牽動着全部行為……”安德烈看他,無奈地笑了,“想想就好累啊。”
“可……”
安德烈耐心地看着他。
費恩張張嘴,又沒說出話,似乎是終于找到了一句:“……也是為了你好。”
安德烈贊同地點點頭:“是的,是為了我好,這我同意。”安德烈看着費恩,真誠地說,“謝謝你關心我,不過這不是我想要的。”
費恩皺了皺眉:“那你想要什麽?”
“嗯……”安德烈很久沒被問這種問題,乍聽到還有些想笑,他實在浪蕩慣了。“沒什麽想要的……最好在天氣不錯的時候能自由地曬太陽,下雨的時候可以睡一天……總而言之,”他攤攤手,厚顏無恥地承認,“不想工作。”
費恩盯着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這種論調和安德烈本人所處的環境,可以說是格格不入。
安德烈緊接着就解釋:“但我尊重一切努力的人,我希望他們能夠得到配得上他們努力的東西。我自己物質要求不高,過得去就可以。”
費恩看了他一會兒,才輕聲說:“你這樣很危險……”
安德烈柔和地看他:“謝謝你,謝謝你關心我。”
費恩飛快地瞥了他一眼,站起身來,想說什麽,又抿抿嘴,低着頭沒說話。
“怎麽了,還有什麽要說?”
費恩伸伸手碰他,但最後也只是說:“還是希望你能來獵巫犬。”說完他對安德烈點了下頭,示意要回去了。
安德烈轉頭望着他的背影,笑了一下,摸了摸手指,把煙灰蹭掉,自顧自地想,啊,費恩也還不錯,不過這裏能不能找到避孕套?
他正在想要不要抽下一根煙,電子煙他實在不喜歡,于是便放在了桌面,在西裝裏翻出一盒清淡的香煙,正打算點,裏面出來一位黑西裝,走到他面前:“弗蘭基先生,即将公布結果,請您返場。”
安德烈的火都打起了,擡頭看了眼黑西裝嚴肅的表情,還是吹滅了火,嘆口氣站起來,跟着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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