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part14
part14
敘言從未想到她人生的第一場戀愛會是以這種方式開啓的，裴以爍這人果然不能小看，上賊床容易下賊床可就沒那麽容易。
在裴宅，閑雜人等是不能進裴以爍的房間的，可是晚上她大搖大擺從那裏走出來時，終于還是有人忍不住八卦了起來。裴以爍這個少爺自從從英國回來還沒有帶過女伴回來，敘言是頭一個。
所以，當全世界都在議論她的時候，敘言才驚覺到自己被裴以爍強制貼上了“裴以爍女友”的标簽。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她也就将就着應付，可誰能想到這一應付就是一年半。
外面裴以爍安靜地吃着飯，敘言望着鏡子裏的自己有些失神，水嘩嘩地往下流，她卻渾然未覺。莊微撂下那句話就出去了，留她一個人在這裏瞎想。
“怎麽這麽久？”門外傳來裴以爍的聲音，的确，去個衛生間時間太久會讓人起疑。
敘言擦擦手出來，卻忽然沒有了剛才的食欲，四個人又随便聊了聊，敘言明顯的不在狀态，裴以爍不明所以，忽然覺得這一頓飯吃的有些乏味。
回去的時候裴以爍直接把車開去了東槐路，他習慣了住敘言這兒，大約是她那裏生命氣息濃郁，又或者是敘言天生就是他的克星，他早就把這兒當成了家。
其實剛開始知道敘言姓敘而非許的時候，裴以爍着實震驚了好幾天，那幾天他借口出差幾天沒和她聯系，一度有過分手的念頭，可是卻又不舍。他回國的時間也不短了，大大小小的相親他都去過，可是想要遇到一個自己真正有感覺的，裴以爍不敢說除了敘言還能有別人。
他已經不年輕了，沒有那個時間也沒有那個精力再去猶豫和挑選。
敘言是姓敘，他也清楚地知道淩城姓敘的只有一家，可是那又怎麽樣呢？上天給你的一切都有它的道理，凡事必有其因果，該面對的總有一天都要面對，淩城這麽小，早晚也會遇到那個人，誰說他的妹妹他就不能碰了
敘言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腦子裏全是白天莊微給她看的那些照片，越想越覺得那塊腕表像是敘誠的，可是那塊表是限量版，也不太可能是別人，就算是，她也不得不承認照片上裴以爍和那個男人太過于親密。
難道，她這個應付了一年多的男友，實際上是個gay可是不對啊，他還能對她有感覺，應該不是喜歡男人的。
要是別的男人她也許還覺得這是一場鬧劇，可是如果是敘誠那就又是一種說法了。
裴以爍在衛生間洗澡，淋浴的聲音清晰可見，敘言小心翼翼下床打開了裴以爍的那半邊衣櫃。各式各樣的西裝領帶幾乎把她的那個小衣櫃快要塞滿，可是敘言翻了兩遍也沒看見那條她送他的玫紅色領帶。
那麽耀眼的顏色，她不可能記錯。
裴以爍赤-裸着上身上床，白天有些疲憊，頭一靠上枕頭就幾乎睡着，敘言佯裝閑聊地問他:“你看咱們分手了我這兒還留着你衣服呢，你呢，不會把我送你的禮物全扔了吧？你那條玫紅色的領帶呢？最近怎麽沒見你系。”
裴以爍閉着眼睛想了一會兒，才漫不經心地回答:“可能是在我那兒呢。沒扔。”
然後就氣息均勻地睡去了。
可過了幾天當敘言再問起那條領帶的時候，裴以爍卻說領帶丢了，說可能是哪天應酬的時候落在酒店了。
這樣的解釋在敘言看來合情合理，可是她卻又清楚地明白，裴以爍不是一個應酬時會粗心大意的男人，更何況，他曾經把那條領帶看的很重要。
所以這樣看來，之前在敘誠家裏看到的那一條，極有可能就是她送給裴以爍的那一條。
那麽裴以爍在倫敦見過了敘誠
可是為什麽兩個人卻又裝作一副不認識的樣子
裴以爍在倫敦失蹤又會不會和敘誠有關？
敘言這個人不擅長藏心事，心思都寫在臉上，上班都無精打采。
“我說言言啦，你跟咱們裴總都和好了怎麽還成天愁眉苦臉的啊這女人啊，要笑才能越來越漂亮呢！”連杜財都看出來她最近的不對勁。
“你不會是懷孕了吧？我可告訴你啊，現在奉子成婚的多了去了，你看那個誰，當紅的女星，靠着孩子進了豪門，多幸運。”敘言對這種玩笑表示無語，“杜老板，您還能再閑一點嗎？”
周末的時候敘言回了趟敘宅，晚上給敘誠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邊很吵，敘誠應該是在外面，敘言一聲“哥”還沒喊出口，就聽見那邊還有另外一個男聲。
敘言忽然覺得有些頹敗，“哥，你又交了新的男朋友了對吧？”
不知道那個何念是怎麽同意分手的，萬一敘誠跟她坦白自己的性向，她幾乎可以預見敘誠在倫敦會因此受到的報複。
誰知道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敘誠開口解釋:“只是普通朋友……不過我确實和何念分手了，我發現我還是喜歡男人多一些，怕是別不過來了。”
敘誠沒有告訴她，其實就在她來倫敦，從他那裏搬走和裴以爍一塊逛劍橋的那天早上，他把何念送回去，他就已經妥協提出了分手。
想把一個彎男扳直，并非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尤其是在他又一次遇見那個人之後。
敘誠第一次回國在敘言的別墅裏撞見裴以爍，他的感覺就像是中了六合彩，很激動，但因為之前買過太多沒中的彩票，所以有點難以置信。
這個人，他曾經滿世界地翻找了那麽久，卻偏偏沒有想到他會回來這個小小的國內城市。
都說倫敦是同性戀的天堂，敘誠還記得第一次在藍水遇到裴以爍時的情景，當時他剛剛收到敘言偷偷彙過來的一筆錢可以吃一頓好的，而裴以爍就是那家餐廳的服務生。
像藍水這樣的購物中心很少聘用留學生，敘誠曾經試圖來這一帶找過兼職，但都無功而返，他很好奇這個和他一樣有着黑頭發黑眼睛的年輕人是怎麽得到這份工作的。裴以爍的英語說的很好，很純正的英式英語，使得他看起來充滿了紳士氣息。
敘誠注意到吧臺那裏的女孩和這個年輕人關系匪淺，透過其他員工的八卦，他知道了裴以爍的名字，以及那個女孩和他的關系。
在倫敦，沒有人會看不起他這種喜歡同性的男人，他的男伴經常更換，甚至有時候手頭緊他也願意被那些英國基佬包養，可是玩歸玩，他始終在等待一個真正能讓他心動的男人。很不幸地，他選中了裴以爍。
兩個身處異國的老鄉，混熟起來實在太容易，敘誠三言兩語就把裴以爍騙得和他一起合租，表面上說是節約房租，可是他真正怎麽想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裴以爍那時候還是個心思單純的大男孩，微笑時總是露出一口齊整的大白牙，對他也從來沒什麽防備，還總把“咱倆是好兄弟”這樣的話挂在嘴邊。因為他，敘誠再也沒帶過男人回家裏。
敘言猶豫着想要詢問敘誠是否和裴以爍認識，可是想了想，萬一他不承認她就相信了麽？女人都是敏感的，她的直覺告訴她他們兩個人的關系絕沒有那麽簡單。
“哥，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問題”
“上次那條領帶，真的是你的嗎？”
“是我的，怎麽了？”
“那我以前送你的那只腕表，你現在還戴着嗎？”
“戴着呢。”
這下敘言可以認定了，敘誠在撒謊，那條領帶不是他的。從小到大，敘誠每一次撒謊的時候都會心虛，然後他每次心虛就喜歡問對方“怎麽了”，這是他常用的轉移話題的方式。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去倫敦見過我哥裴以爍，你和我哥到底是什麽關系？”敘言躺在床上編輯完這條短信良久都沒狠下心發送出去。她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麽，其實，她也不想知道。
放下手機，敘言迷迷糊糊接了一通裴以爍的電話，無非是讓她早些回去，他的語氣裏不無疲倦，可是她卻又明明能夠感覺到他刻意的溫柔。其實裴以爍作為男友，除了有點磨人之外其他都無可挑剔，可是為什麽她就是不能喜歡這個人多一些呢？哪怕就多一點點，多到足以讓她此刻的夢裏是他就夠了。
敘言不常做夢，尤其是夢到小時候的自己。
“言言啊，你爸爸不要咱們母女了，你看你現在躺在醫院裏他都不來看一下你，咱們言言可真是可憐啊~”
夢裏姚女士還沒嫁進敘家，敘誠的媽媽也還沒有死。
敘誠那時候也并不比敘言大幾歲，獨自一個人瞞着家裏到醫院來探病，他給她買了一束百合，坐在病床前給她講故事。
“我早就知道還有你這麽一個妹妹，爸爸忙，所以今天是哥哥來看你。”
小敘誠的聲音綿軟軟的，讓敘言在醫院第一次睡了個好覺。
出院後，敘誠不顧敘家其他人的反對，堅持要把敘言接回敘家，說什麽敘家的孩子就應該生活在一起，一雙稚嫩的小手牽着她的就是不放。
那時候的敘誠多單純啊，誰能想到長大後會變成這般。
敘言在夢中撲向敘誠的懷抱，流着淚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