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投懷送抱
第24章 投懷送抱
亞瑟舉起的水晶杯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還冒着氣泡的新鮮酒液剛剛沾到唇瓣,他身體就被撞得猛地一晃,手臂一伸,懷裏就多了一個小雌蟲。
亞瑟:?
全星網:?
big膽!這是哪只雄蟲投懷送抱?
……幹得好!他們就喜歡看這種劇情!
頓時所有的娛樂八卦鏡頭統統都對準了亞瑟懷裏的不明蟲。
他肌膚瓷白嫩滑, 一頭深紫色頭發在陽光下散發出綢緞般的光芒, 因為站立不穩,弱弱地倒在戰勝歸來的親王亞瑟的懷中!
嗚嗚嗚, 酒液打濕了親王殿下的胸膛, 雄子閣下微微仰頭, 露出了他的側臉,濡濕的眸子裏盛滿了歉意……
全星網的雌蟲都屏住了呼吸——這麽好看的雄子閣下, 為什麽從來沒有在帝都星雄蟲美貌值大賞盤點中出現過?
他的睫毛又長又翹,眸子如同兩塊澄澈的紫色水晶一般耀眼明亮, 臉蛋上緩緩升起兩朵如朝霞般的紅雲,紅色的唇珠沾染着酒液, 就像沾了花露的薔薇花瓣一般迷人!
蟲神在上, 這兩只蟲看起來真的是好般配的樣子喲!
欸, 等等!這位雄子閣下的蟲紋去哪兒了?
超微型懸空攝像頭繞着天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拍了一大圈,愣是沒有看見這位雄子閣下的蟲紋!
天……天哪?!只是一只雌蟲而已?
原本因亞瑟親王出現和這個養眼的小小插曲而不斷歡呼雀躍的星網上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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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mmm,既然是一只雌蟲,怎麽亞瑟親王還不趕緊将他推開?
此刻亞瑟也十分詫異。
萊恩已經大半個身子都貼上了他的胸膛,他下意識地扣住萊恩纖細的腰肢。
與五大三粗的軍雌不同, 萊恩的身形纖細,更接近于常見的亞雌。
但他的腰部肌肉十分緊實,入手觸感又十分柔韌。
“別喝。”
幾不可聞的精神力傳音在二人緊密相貼時的一瞬在亞瑟腦海中響起。
他手部微微用力, 扣住他的腰,将快要摔倒的小雌蟲帶起來。
萊恩扶着他的手肘站立停當之後, 後退一步,十分抱歉地朝他行禮。
“親王殿下,冒犯了,因為我體質太過虛弱,所以剛剛站立不穩,還請您海涵。”
萊恩入學測試時透支精神力暈過去,泡在營養液裏三天三夜才醒來的“光榮”事跡,在坐的不少蟲都知道。
“……無事。”
亞瑟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水晶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裏面所剩無幾的酒液。
這是皇蟲讓蟲侍專門從他原來需落座的位置上端來的。
“怎麽這樣不小心?”坐在主位上的皇蟲皺了皺眉,示意蟲侍給亞瑟再把香槟添上。
“感謝陛下的擡愛。”
亞瑟溫潤制止道:“這也是個小插曲,說不定是在勸告我今日不宜飲酒。”
“這樣好的日子,怎麽能不飲杯酒慶祝呢?”查普曼笑意溫和,但語氣卻不容拒絕。
得到皇蟲示意的蟲侍快步上前,往香槟杯裏添上澄澈的酒液。
看着亞瑟沒有再舉杯,查普曼揚了揚眉,燦金色的眸子裏透出笑意來:“難道是剛剛結束戰鬥,精神海透支過多的緣故?多少嘗上一點,等下我給你找個雄子好好修複一下。”
查普曼擡了擡指尖,蟲侍會意,立刻從後面将等待已久的艾利斯閣下請了出來。
“這是剛回到帝都星的雄子艾利斯閣下,據說是帝國學院裏的治愈教授老伯恩最得意的一名雄蟲弟子,也是如今鼎鼎有名的青年療愈師了!”查普曼也是做了功課的,大家聽了皇蟲的介紹,不由得側目,紛紛望向雄蟲艾利斯。
艾利斯一下紅了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親王亞瑟,然後才對着查普曼行禮說道:“陛下謬贊了,我資歷這樣淺,如今才剛剛摸到中級治愈師的門檻,還遠遠稱不上鼎鼎有名呢!”
“怎麽會呢?”
還沒等皇蟲開口,菲利蒙就跳出來,滿口誇贊道:“你不過才将将二十二歲,就已經能獨立制作出高級修複劑,這次還為我們第一軍團的許多雌蟲戰士進行了精神梳理,現在你的名聲怕是都傳遍整個K-L星系了!”
他早就注意到了學院的這一位特殊雄蟲,但是礙于身份,一直沒有敢私下聯系,去要艾利斯的通訊號。
他畢竟已經定立了婚約。
看着坐在末端的萊恩·費迪南德,他又想起了那件令蟲丢臉的事件。
向來在帝國學院名聲赫赫的菲利蒙一直沒有咽下那口氣,連帶着對整個費迪南德家族都沒有了好印象。
那只素未謀面的雄蟲,想必也只是一個草包,怎麽可能成為治愈師?
想到雌父給小叔亞瑟介紹這樣優秀的雄蟲,卻為他随意從基因庫匹配雄主,菲利蒙就有些不高興。
他遲早要和那只雄蟲解除婚約!
艾利斯看着那只穿着皇子制服的帥氣雌蟲時不時朝他看來,不由得心神微動。
這想必就是最受皇蟲寵愛的三皇子殿下菲利蒙了。
他的名聲竟然早就傳到皇室耳朵裏了嗎?
艾利斯微微低下頭,顯示自己謙遜的同時,也暗暗勾起了唇角。
但三皇子的話更是在星網引起了軒然大波,大家不由得打探到:那位艾利斯雄蟲閣下真的那樣厲害嗎?
“有沒有帝國學院的蟲出來證實一下呀?從前從來沒有聽說過雄蟲艾利斯閣下呢!”
“是啊,他出自哪個星系?是哪家大人生下的雄子?”
星網上的雌蟲們好奇極了。
現在的雄蟲閣下雖然不像古早時期那樣被保護得密不透風,但是依舊十分稀少。
雌蟲們雖然很多都注定尋覓不到愛情,只能通過兌換凍精延綿後代,但是他們也不由得會想,自己孩子的雄父,究竟會是一個怎樣的雄蟲呢?
但雄子閣下都不太喜歡在星網露面,偶爾出現一位脾性尚可且顏值優秀的,都會被雌蟲們捧上神座。
而現在,在查普曼陛下的引薦下,出現了這樣一位如百合花一般純潔優雅的雄子。
有不少蟲已經被艾利斯迷倒了:“這位閣下這樣優雅,一定是出自格蘭特家族吧?”
“不不不,肯定是內森家族,他們家曾出過三四位治愈師呢!”
這些争論都被事實打破,有了解的蟲小心翼翼地回複:“據說是一名平民雄子,沒有傳承姓氏呢。”
“啊,平民雄子?那他的基因序列怎麽樣?和亞瑟親王殿下的匹配度高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亞瑟親王殿下的基因标本是絕密級別,雄雌匹配中心根本沒有啊!要不是亞瑟親王一直沒有公開自己的基因序列,怎麽會一直找不到匹配度高的雄子閣下呢?”
雖然名義上艾利斯不過是陛下引薦的一名雄蟲療愈師,但是明眼蟲都知道,什麽療愈不療愈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這是非常寶貴的,能長時間與亞瑟殿下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全星際的雌蟲都不由得開始屏息觀察亞瑟的反應:這位雄子,亞瑟親王殿下會喜歡嗎?
是的,即使是珍貴的雄子,在星網民衆看來,也比不上他們的亞瑟親王一根手指頭。
雄子再如何稀少,全星際也有千千萬,但是亞瑟卻只有一個。
亞瑟是全星網的民衆看着長起來的,他是舊日皇室最小的兒子,他的誕生,仿佛給古老腐朽的皇室帶了了新的生機。
從那一年起,原本被異獸沖擊得七零八落的世界像是得到了一層屏障的護佑,星雲漩渦開始慢慢減少,民衆們得到了喘息之機。
而亞瑟從小就展現出了極其優越的精神力天賦和戰鬥實力。
蟲衆們看着七皇子亞瑟一改老牌貴族的習氣,無論是發現星雲漩渦,還是迎戰異獸潮,都義無反顧地沖在最前面。
他們讓皇室開了亞瑟殿下的直播日常,無數蟲衆因為亞瑟那治愈可愛的容顏、艱苦的訓練日常才宣誓繼續對皇室效忠,數以萬計的雌蟲被他的個人魅力所感召,加入了軍團為護佑蟲族而戰。
他受過傷,也出現過精神力暴動,甚至在兩次精神力暴動時朝着民衆展露過并不那麽“貴族”的一面,但是所有蟲衆都知道,現在的安寧是亞瑟頂着巨大的壓力,用他的血肉之軀,駕駛着熾天使從戰場一刀一槍拼回來的。
原本他可以不這樣,可以躲在後方,躲在貴族們聯手打造的防線下,在平民軍雌堆積的血肉上安逸地過完這一生,但是他沒有。
他是這并不安寧世界裏那一顆耀眼的啓明星,讓他們咬着牙相信,異獸潮并非無法戰勝,只要他們擰成一股繩,在正當壯年的亞瑟元帥的帶領下,他們一定能開啓蟲族新的未來。
但最讓星網蟲衆憂心的就是他的婚姻大事。
在蟲皇去世之後,亞瑟關閉了直播賬號,還在成年後四處征戰,延遲了去往雄雌匹配中心的時間。
等到查普曼,也就是亞瑟的哥哥登基之後,他更是終年在星海游歷,沒有半點找雄主的意思。
蟲衆們都覺得,雖然一般的雄蟲配不上亞瑟,但是亞瑟也該找一位雄主了。
偏偏誰也不敢催。
這個星系誰還能試圖掌控他呢?
在巨大壓力下飛速成長的亞瑟喜怒不定,彬彬有禮不過是他的表象,那暗金色瞳孔下的黑暗深流,誰也無法進行窺探。
此刻這位雌蟲戰士聽了兄長的提議,将目光遙遙落在艾利斯身上。
艾利斯心跳越發快了起來。
他與俊美邪肆的亞瑟對視,十分期待他向自己發出邀請。
艾利斯矜持地勾起唇角。
年老的雄蟲自不必說,都已經有了雌君。
雖然他自謙說自己能力尚不足,但是在座的年輕雄蟲哪裏會有他這樣強的治愈能力?
據說一直有感情潔癖的亞瑟,不是最應當喜歡像他這樣潔身自好的、尊重雌蟲的雄主嗎?
然而亞瑟卻并沒有按照他的劇本來演,他的目光輕飄飄地從艾利斯身上掠過,沒有激起半點漣漪。
亞瑟敲了敲酒杯,笑道:“陛下,非常感謝您的好意,不過,我已經請到一位很好的療愈師了。”
“什麽?”
查普曼很是驚訝:“你難道已經有固定的雄蟲療愈師來梳理精神海了嗎?”為什麽他沒有聽說過任何消息?
“雖然不是雄蟲,但我相信他有足夠的能力勝任這份工作。”
萊恩心底一跳,感覺微微有些不妙。
亞瑟笑着,将身邊的小雌蟲介紹給查普曼:“萊恩·費迪南德,一位雌蟲療愈師。”
在場的衆蟲一片嘩然,不由得竊竊私語起來。
萊恩驚訝地睜大眼:什麽時候我答應當你的療愈師了?
但此刻卻不是掰扯這些的時候,萊恩站起來,大家才發現,原來那個粗心大意将亞瑟的酒杯碰倒的雌蟲,就是他所說的療愈師。
皇蟲不置可否,再次落到萊恩身上的眸子溫和不再,帶上了些許挑剔的打量:“你說,你是一位雌蟲療愈師?”
“是的,陛下,我是稀有的光屬性精神力,可以為雌蟲進行療愈。”
萊恩巧妙地避過了自己的性別,而是強調了自己的療愈師身份。
“非常榮幸能為亞瑟親王服務。”
和雌蟲遍地的藥劑師不同,療愈師一般是高等級雄蟲。
雌蟲們大多擅長于戰鬥,他們的精神力屬性剛直暴烈,就如同亞瑟,他是澎湃的火,他的親随凱瑞恩,是閃耀的雷電。只有一小部分特殊天賦的雌蟲因為自己優秀的精神力天賦,可能成為療愈師。
查普曼眯了眯眼:“可是,亞瑟,終究是雄子閣下配合着信息素的梳理更加舒适。”
“我并不在意。”
亞瑟微微勾起唇:“您可以留着自己享用。”
“亞瑟!”
被反過來調侃的查普曼沉下臉色:“你究竟要我講多少次,才肯開放基因序列,去匹配雄主?”
“大皇兄,您操心地過多了。”
亞瑟微笑着站起來,笑意卻未達眼底:“這樣高興的日子,我們就不提這些了,好嗎?”
聽到這個稱呼,查普曼面色一變,眼看着場上的氣氛就僵硬起來。
嗡嗡的星網直播鏡頭都開始拍一些花草樹木,在坐的雌蟲權貴們紛紛開始埋頭吃菜,雄子們偷偷捂嘴,為站在臺前尴尬地腳趾摳地的艾利斯不是自己而感到慶幸,現場靜谧得仿佛沒有一絲聲音。
艾利斯被當着全星網的面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亞瑟放棄他而選擇了一名雌蟲!
艾利斯為這巨大的羞辱感到暈眩,他泫然欲泣,卻又強忍住眼眶裏的淚花。
查普曼眼神一凜,只聽見亞瑟輕輕地笑了一聲:“我喝下這杯酒,權當向陛下賠罪。”
他再度舉起水晶杯,風吹動了藤蔓,就像亞瑟來時一樣,花瓣一片片吹落下來,下起了一陣薔薇雨。
查普曼沒有阻止。
陛下期待着他把手中那杯不明的酒液喝下去。
可笑的是他連療愈師都準備好了。
亞瑟垂下眼,看到酒杯中的氣泡破裂。
是害怕他聲望太過,威脅到陛下的蟲皇之位嗎?
但那明明,只是他不想要的東西罷了。
強塞到他手裏時他尚且不要,怎麽可能又花費力氣再去搶奪呢?
亞瑟将杯中新添的酒一飲而盡,精神海仿佛随着心情的變化開始鼓脹,翻湧澎湃。
難過、酸澀、不解,種種難明的情緒交織在胸膛,讓他亟需一個宣洩口。
他一句話都沒說,一個振翅就轉身離開了。
**
07嗚嗚哇哇地尖叫,仿佛世界末日就要來到。
萊恩垂下眼,為自己腦海裏尖銳的轟鳴感到頭疼。
“這可不怪我,”
萊恩解釋:“我可是告訴了他那杯酒有問題。”
萊恩在心底吐槽:是你的天命之子太任性了而已!
要是萊恩去處理,他肯定笑眯眯地答應,然後轉頭就把艾利斯扔到犄角旮旯裏去,說不定再讓那蟲侍給陛下倒杯酒,看陛下到底喝不喝?
但是話又說回來。
萊恩的目光落到查普曼帶着憤怒離席的身影上,他腳步分明非常輕快。
萊恩眸色變幻翻湧,想到了雄父親手給自己倒的那杯讓他失去意識的美酒。
呵,這就是他們的親蟲。
他不過也是個和亞瑟一樣的可憐蟲罷了。
亞瑟不在,皇蟲也找了個借口離席,這場酒會也就虎頭蛇尾地結束了。
萊恩聞了聞剩下的酒:“07,你不是說酒液有問題會讓亞瑟精神力躁狂症發作?我怎麽看着他走時還很正常的樣子?”
07抱着手絹嘤嘤嘤地解釋:“應該是只有第一杯酒有問題,第二杯酒液稀釋了許多,所以引發的後果并不會到世界線偏移的程度。但是,亞瑟肯定要遭老罪了!”
他遭罪他活該,自己不是都提醒他不要喝了嗎?
萊恩看着07哭得跟水龍頭一樣,到底沒把心裏話說出來。
“行了行了,別哭了,我去找他總行了吧?”
萊恩被07哭得頭疼。
這哪裏是個給自己服務的系統呀?這簡直是給自己找了個親蟲崽!
萊恩第一次感受到當雄父的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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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确實不太好受,他面上不動聲色,翅膀振動的頻率卻快得驚人。
雖然他從來沒有感受到過精神力透支的難受,但是精神海狂躁的痛楚,卻需要更大的自制力才能克制着不向他蟲表露。
連續兩月的作戰使他的精神海異常興奮,他時常都搞不懂,自己精神力的臨界點在哪。
他連微笑的氣力都沒有,面容顯得十分冷峻。沿途遇到的蟲侍見到他冷肅的表情,紛紛吓得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亞瑟強忍着身體的不适,往位于皇家花園東側的親王府飛去。
那是舊任蟲皇還在時給他單獨建立的府邸,也是整座帝都星最富有草木靈氣的地方。
小時候,他的精神力撐得腦袋疼,他就是躺在府邸牆根下的藥草叢中,靠着嗅聞那舒服的藥草香氣才能舒緩片刻。
只要,只要能找到他的藥草就好了。
他有點難過地抿抿唇,眸子漸漸染上紅紅的血絲。
精神海的痛楚讓他的腦袋更加清明。
酒液确實有問題。
從前的精神海躁狂症,也不是毫無根由地輕輕發作。
亞瑟精神海一蕩,放出一股強悍的沖擊波,周邊的侍蟲腦海中都聽到了完全相同的冷酷傳音:“離開。”
這是亞瑟親王的命令,沒有蟲敢怠慢。
不過片刻,這片花園內的雌蟲統統退走,亞瑟找了一處長滿了齊腰深月見草的草叢,放任自己倒了下去。
他閉上眼,把自己蜷成一團,因為難耐的精神海暴動而微微顫抖着身體。
睡吧。
睡一覺就好了。
腦海裏響起雌父溫和而衰老的嗓音
那就,沒有任何蟲打擾地,睡一覺吧。
**
“07,你确定在這兒嗎?”萊恩已經找了很久,皇家花園實在太大,他很難一下找到亞瑟的蹤跡。
萊恩把自己的暗屬性精神力放出去,如同一縷縷暗色絲線,靈活地鑽入地底,然後迅速蔓延四散開來。
萊恩能感受到精神力小小的雀躍,有的撞在靈草根上,氣呼呼爬起來繼續往前,有的卻沿路發現了什麽好東西就纏上去,貪婪地做上标記。
SSS級別的暗屬性精神力确實是探查的一把好手,他們很快發覺到,在東南方位,蟄伏着一個龐大的精神體巨獸。
蠻橫的精神力驅逐着一切靠近的生命體,那裏仿佛被人為劃分出一個禁區,沒有蟲敢于踏入。
一道黑色暗紋小心翼翼地扭動着身體前進,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靠近着那頭巨獸,害怕惹惱他後自己被無情地吞噬。
他們先是小心的透露出一絲,攀上亞瑟的身體,順着袍角爬進去,從那紅彤彤的、柔軟耳垂處被打下的細微印記上,探頭與自己曾經的夥伴打了個小小的招呼。
但令這些暗黑的小家夥感到欣喜的是,他們竟然能從這巨大精神體的內部感受到熟悉的氣息。
他們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舊日夥伴,帶着萊恩氣息的,變成藥劑被融化于亞瑟龐大精神海的小小力量。
确認自己沒有找錯之後,無數暗屬性精神力歡呼雀躍着返回到萊恩的精神海,帶回一絲難以忽視的熾熱,像一個小小的烙印一般,給萊恩的精神海蓋了一個小戳。
是他。
萊恩擡起頭,望見了東邊那彩色的琉璃頂,還有暗紅的厚重牆磚。
花枝掩映下,一座并不引人注目的華麗宮殿靜靜坐落在花園一角。
萊恩将能量環的重力卸去,腳尖輕靈地一點,扇動着自己被黑金色花紋點綴、色彩斑斓的蝶翼,靈巧地躲過精神力來襲的陣陣沖擊波,落腳到了宮殿背後。
一叢叢在外難得一見的月見草和流螢花點綴着花園的一角,萊恩撥開掩映的草木,屏住呼吸一寸寸搜尋着。
近了,近了。
萊恩看到了草叢深處,那微微起伏的白色袍角。
他輕輕撥開半人高的月見草,塌伏的青草上,蜷縮着一個可憐巴巴的蟲影。
聽到有蟲靠近,亞瑟被染成深紅的暗金色的眸子緊緊鎖定住他,瞳孔化作尖銳的一豎,惡狠狠地盯着靠近的萊恩。
但萊恩屏住呼吸,用黑暗的精神力掩蓋住自己,他的眸子漸漸變得茫然起來。
——此刻的亞瑟什麽都看不見。
萊恩悄悄給他籠罩下一層聖光——這是老伯恩曾教他的治愈技能。
柔柔的光覆蓋在那可憐蟲的身上,他好像舒服了一點,透明的剛剛因警戒而高高樹立起來的顫動羽翅放下了,輕輕地遮蓋在亞瑟身上,仿若是一層薄紗。
萊恩在心底猶豫地問07:“他現在狀況怎麽樣?不會暴起把我殺了吧?”
來之不易的這條小命萊恩還是想要珍惜,可不希望就這樣葬送在這裏。
07也有點緊張:“按理來說,那劑量并不會完全讓天命之子失去神志,你知道的,主神投放到世界上用來影響世界意志的殼子,一般不會那麽脆弱。”
他趕緊翻看好感度條,因為天命之子的情況不穩定,好感度在百分之四十與百分之五十之間不斷跳動,一直停不下來。
07趕緊彙報情況:“亞瑟的好感度特別穩定,宿主你快上吧!”
亞瑟的身子随着他的呼吸不斷起伏,周邊的溫度緩緩升高,對環境要求極其嚴格的月見草漸漸染上了一絲枯黃,也變得蔫噠噠的。
既然07都說了沒有問題,自己和07總是綁在一條船上的。
萊恩并不擔心07欺騙他,他施加了兩個治愈術,柔和的光屬性精神力成倍輸出,原本會發出呼嚕聲音威脅敵蟲的亞瑟漸漸安靜下來,呼吸變得勻停。
此刻的亞瑟瞧上去臉蛋通紅,十分可憐。
他往前走了兩步,探出指尖去感受亞瑟額頭的溫度——即使是最強悍的治愈師,也需要進行身體接觸才能夠進入精神海進行疏導,而最合适的接觸部位無疑就是額頭了。
然而原本瞧上去無害的亞瑟在萊恩的手指碰上他額頭的一瞬,便緊緊扣住萊恩的手腕,腳尖一個使力就将面前這毫無戰鬥經驗的小雄蟲絆倒,幾個翻滾就纏着萊恩滾到草叢深處去了。
“唔。”
萊恩被絆了個措手不及,身上的雌蟲實力強悍地驚人,踏入到他的領域之後,萊恩明顯感受到自己一直喜歡耀武揚威的暗屬性精神力漸漸開始萎靡,藏到了精神海深處,要不是萊恩強行克制,恐怕那些欺軟怕硬的精神力早就豎起了投降的小白旗。
他的眼睛再次睜開,那可怖的深紅已經褪去,只是眸子裏仍然布滿了血絲,連上翹的眼尾都是通紅通紅的,粘膜微微濕潤,像是含着血淚。
亞瑟的額發被汗珠微微打濕,淩亂地遮住他顯得過分冷冽的眉骨,反而展現出一種淩亂而頹喪的美。
“我沒有聽你的話,你為什麽要過來找我?”
身上的雌蟲聲音沙啞,帶着高熱的氣息撲打在萊恩的頸側,長長的睫毛如羽扇一般輕輕刮過萊恩的臉,激起一陣顫栗。
處在發瘋邊緣的亞瑟更加敏感。
他早就感受到無數精神力明裏暗裏的窺探,都毫不客氣地驅逐他們離開。
可那些讨厭的蒼蠅裏卻混入了一只可愛的小螞蟻,趁他不注意在他耳垂上盯了一口,然後發現了他的蹤跡。
他一點都不想要萊恩看到他狼狽的姿态,但他卻硬要找來。
亞瑟眸子微微顫動,精神海的浪潮一浪高過一浪,呼嘯着來到失控的邊緣。
他卻用極其可怕的、難以想象到的自制力将山呼海嘯般勸告他将身下小雌蟲淹沒、吞噬掉的精神力壓下。
亞瑟微微松開自己扣着萊恩手腕的手,被看到這樣狼狽的樣子……感覺真是特別糟糕。
亞瑟正準備離開,卻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甜香。
萊恩因為驚訝而不小心釋放的一絲信息素讓亞瑟本不清明的神智瞬間又迷亂起來——
哪裏傳來的?
“你用的是什麽味道的信息素香水?”
亞瑟像是一只小狗一般,在他身上嗅聞,他甚至還想要用牙齒磨一磨萊恩的後頸,看看刺破腺體的那一瞬,能不能迸發出更多香甜的味道。
他循着本能,埋入到了萊恩的後頸,想要獲取更多。
而萊恩也被這高熱的軀殼燙得一顫,耳朵嘭地一下,從耳尖像是被點燃一般紅到了耳朵根。
他怎麽,他怎麽敢!
萊恩印象裏的亞瑟或是優雅鎮定,或是邪肆強悍,什麽時候呈現出這樣潑皮無賴的樣子?
明明已經認出了他,怎麽還将腦袋埋入到那麽隐私的部位!
蟲族的後頸是腺體的所在,更是信息素的儲存點,十分脆弱。
可舒緩的信息素比治愈的精神力還要讓蟲迷戀,從誕生到現在從未和雄蟲近距離接觸過的雌蟲亞瑟也不能免俗。
燒得像是一團漿糊的精神力侵占了他的思維,他來不及思考那是什麽,只知道身下的雌蟲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好聞到他久久不想離開。
天空突然傳出嗡嗡的聲音,不遠處,一個星網直播鏡頭扇動着小翅膀,搖搖晃晃地向這裏飛過來。
萊恩迅速反應過來,将精神力凝成一根極其細微的鋼針,朝着鏡頭發射出去。
碎裂的鏡頭掉在草叢中,發出一股焦糊的氣味。
暫時安全。
但是與此同時,更多的直播鏡頭仿佛聞到了味道的鬣狗,迅速朝這邊聚攏而來。
萊恩眸色一暗,他就知道肯定還有後手。
想要暗中整蠱亞瑟的蟲沒有達到目的怎麽可能輕易罷手?他非要拍到這蟲族英雄發瘋的醜态不可。
時間緊迫,萊恩把亞瑟從身上掀翻,直接把他按在藥草叢中:“打開你的精神圖景,我來給你做梳理。”
亞瑟抿了抿唇,發着高熱的他眼睛卻亮的驚人。
他舔了舔自己幹涸的唇瓣:他怎麽可能對陌生雌蟲打開自己的精神領域?如果萊恩趁機作亂,那麽他就廢掉了。
然而身上的小雌蟲緊緊抿着唇,耳尖紅紅的,頭發上沾着一根長長的草葉,可愛地要命。
可愛得讓他想要把萊恩一口吞掉。
洶湧澎湃地精神力在催促着他答應,心跳咚咚咚咚地似乎要跳出來。
亞瑟只猶豫了一瞬,身上的萊恩只是一只小雌蟲,他又不會被标記,又在怕什麽呢?
他朝萊恩開放了自己的精神圖景,伸出手:“你進來吧。”
**
亞瑟的精神海狀态十分糟糕。
原本應當橙黃熾烈的火屬性精神力變成了可怕的滾燙岩漿,大地皲裂着,從裂縫往下望去,暗紅色洶湧的精神力深不見底,噼裏啪啦地爆裂着,在深處激蕩出滾燙的浪花。
看到有陌生的精神力探入進來,雌蟲本就狂暴的精神力像是被引爆一般,山呼海嘯地朝着萊恩侵襲而來。
萊恩支起一個小小的防護罩,就像是一顆小小的珍珠,懸浮在精神海的正中。
柔柔的光屬性精神力起到了很好的安撫作用,侵襲的浪潮發現自己無法将這可瑩白的、漂亮的小珍珠淹沒,開始想起了別的辦法。
熾熱的火舌逗弄般地舔舐着珍珠邊緣的白光,一簇簇火苗在精神海裏歡呼着勝利,濃濃的岩漿從高山上噴湧而出,想要将這可憐的小珍珠沾染殆盡。
白色的聖光如一縷縷絲線,安撫着那些狂躁的精神力。
原來這就是精神力梳理,對他完全構不成威脅。
在這樣舒适的白色光輝照耀下,亞瑟放松了警惕,開放了全部的精神海進入權限。
那顆珠光越來越亮,精神海的浪潮也越來越兇猛,端坐在地上的亞瑟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快了,快了,那顆小珍珠很快就被他摘下來了。
亞瑟的精神海越來越洶湧澎湃,急需一個發洩口。
然而異變陡生,源源不斷的黑色精神力借着岩漿的舔舐與歡呼,無聲無息地從岩漿的深處融入到到那一團赤色的火焰中,順着精神海的方向不斷侵入、蔓延。
那黑色的暗質精神力大口大口地從最底部侵吞着他狂躁的能量,而白色的光則假惺惺的安撫,簡稱順毛捋。
正兒八經的精神力療愈師和梳理師完全不是他這個狂放的勁頭。
萊恩勾起唇,他本來就是野路子,剛剛的一切不過都只是他的僞裝。
為了方便雄蟲的标記,雌蟲在精神圖景中根本不是同等級雄蟲的對手。
放出光屬性精神力吸引火力的情況下,萊恩的暗屬性精神力早就已經順着天賦本能讓他在雌蟲的精神海中暢游。
聽話的精神力被他吞下去又吐出來,狂躁的那部分直接被吞噬殆盡,強悍的沖擊讓亞瑟不由得渾身顫栗,精神力的交融、彙合形成的共鳴美好到令蟲感到不可思議。
這一次梳理并未持續很久,雖然他們的精神力并不相克,但是亞瑟的精神海實在是太過于廣闊,直到萊恩力竭,也不過是梳理了三分之二左右的大小。
但相比起一開始的千瘡百孔,這一次酣暢淋漓的梳理不僅效果拔群,甚至讓他們兩人都渾身濕透。
萊恩餍足的躺在亞瑟身側,他的精神力吃得太飽,此刻他只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原本只是A級的光屬性精神力也隐隐有了突破的征兆。
系統07歡呼雀躍:“好耶,宿主!剛剛我給你們抓拍了一百張照片上傳到主神空間,現在百分之四十的好感度獎勵已經解鎖了!”
“什麽獎勵?”
“給你加了十點美貌值!恭喜我最最親愛的宿主,現在你已經是肌膚吹彈可破,嘴唇紅潤欲滴,自帶薔薇體香,每一個點都長在當今蟲族衆蟲審美點上的擁有盛世美顏的雄蟲啦!”
萊恩:???
還不如給他點在體質點上呢。
有幸見證這盛世美顏的第一只蟲就是亞瑟。
亞瑟的眸子漸漸清明,對身體的強大掌控感又回到了他的體內。
看到萊恩卻不免怔愣了一瞬:雖然之前的萊恩也很好看,但此刻的他,卻真的仿若一顆小珍珠一樣,肌膚瓷白到散發着盈潤的光。
他頭發微微濕潤着,亮晶晶的眸子望着天空。
萊恩薄唇輕啓,微微勾起唇角,帶着些幸災樂禍:“快來不及了。”
亞瑟一瞬不瞬地盯着萊恩顯得愈發卷翹的睫毛:“什麽?”
“至少有一千個星網鏡頭即将朝這邊飛過來。”
萊恩似笑非笑的看着亞瑟:“你這幅樣子,估計要在全星際的蟲衆面前直播了。”
亞瑟身體一僵。
他的衣衫淩亂,代表着榮譽的勳章也被他亂七八糟地扯下,當做垃圾一般扔得滿地都是。
眼睛紅得不成樣子,頭發也都亂七八糟,衣服上被潑了酒液,還沒來得及脫下換洗,身周還是若有若無的香槟氣味。
更糟糕的是,他給自己做了個草窩,還帶着萊恩一起往藥草叢裏滾,看起來要多潦草有多潦草,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他是被舊蟲皇放在鏡頭下長起來的,是皇室的臉面,也是全蟲衆的期待,自然有很重的偶像包袱。
要知道他殺異獸一般還要來一個ending pose。
亞瑟擡起眼,烈焰般的精神力把即将來到的鏡頭統統掃射了一個幹淨。
這場直播被迫結束。
然而,有眼尖的蟲衆卻打開了八倍鏡,在掉落下來的遠距離高清攝像頭裏扒拉出了一個模模糊糊的鏡頭。
草地裏一個半坐着一個半躺着的兩只蟲。
從衣服的顏色和紋路裏分析,那是提前離席的亞瑟親王和他身邊的小雌蟲。
他們在幹什麽?
沒有按原定時間結束的直播,被壓得倒伏在地的亂七八糟的草叢,以及草叢裏衣衫不整的兩只雌蟲?
蒼天呀!
蟲神呀!
雖然沒有拍到具體高清的鏡頭,但是星網所有觀看了直播的蟲衆都開始嘩啦啦地傳播起了小道消息:
拒絕了雄子閣下的亞瑟親王怎麽和一只雌蟲滾到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