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生的罂粟

第21章 Chapter Twenty-one

Chapter Twenty-one

漫長悠長的假期，通透的窗玻璃把陽光磨成金閃閃的雲煙。劉杉杉帶祝鹽打游戲。

可是劉杉杉的段位太高，匹配的都是些變态狂躁的選手。祝鹽盯着自己一臉呆滞的人物，有些沮喪。

“傻啦？想想中午吃什麽。”劉杉杉凜冽幹淨的聲音在耳機裏。

“吃麻辣燙。”

“還是麻辣燙？”劉杉杉輕笑，“那多吃點青菜。”

到了別，下了線。祝鹽莫名覺得空閑，腦子亂七八糟全是劉杉杉帶她飛的爽和冰水一樣的聲線。就像耳機了藏了掠過梧桐的風聲，和夏天迷幻的草莓冰沙。

她下樓去買麻辣燙。

看到路邊的白色小狗。想起來劉杉杉跟她分享：“我老家有一只小白狗，叫煤球。”

差點被路邊的小電驢撞到，想起來劉杉杉傾訴：“我很喜歡兜風，我帶你去好不好？不過帶你的話可能怕你受傷，苦惱。”

緊接着眼前就浮現一個穿黑色風衣女人，帶着耳機，遞給她奶茶的手腕白皙纖細。

頻繁了聊天讓她有一種她會和這個淵源頗深的姐姐過一輩子的錯覺。唉，可能是游戲打多了沉迷網絡了吧。

祝鹽下意識想刷刷題，她有心事的時候就會想刷題。一個高考完的高考生，總有一點點不知所措吧。

祝鹽給劉杉杉的備注是無業游民。因為實在不知道她是幹什麽的。劉杉杉在湖邊賣過破爛，運動會賣過漢堡，還有點像細心的游樂場工作人員。

也許是做小本經濟的，肯定不容易。祝鹽又想。

叮咚。微信響起特別關心。

【無業游民：聽說你要來蘭宜演講，牛啊。】

【土蔔：你怎麽知道？】

【土蔔：姐姐你真是算命的？】

劉杉杉無線耳機裏放着fish in the pool，在手機那頭微微勾起唇角。

【無業游民：一會就知道了。】

【無業游民：[笑]】

“陳卿也沒信兒，你去替他做個演講...”

“等等等，物理不行，我只能去替王熙的生物，你讓王熙去。”

付老嘆氣：“行吧，祝鹽你這小同學精的很。”

昨天付老給她打電話。她知道陳卿是自己在家宅的舒舒服服的，不願意見人。

祝鹽沒想到再回母校是開學季。拉杆箱一拐，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熱氣騰騰的日子，明亮，燥熱，蟬聲轟鳴。風淺淺的像浪，水泥的大路上灰塵都軟趴趴的伏在地上。

蘭宜的喜鵲總是成群。叽叽喳喳的跳躍在天臺的欄杆，然後俯沖，飛出完美的弧線，像光線掠過窗邊，掠過喧鬧的教室。

風扇嗡嗡響，救贖整個明媚的正午。暖流吞噬整個喧嚣的世界，也阻擋不住十五六歲少年的叫嚷不息。

窗外軍訓的苦逼新生感覺莫名一陣清流。

“我草你看你看，大波浪漂亮學姐！”

“哇這腿，白的反光！”

“舔了。”

“想當年，我也是這麽白...”

幾句話被風帶進耳朵，祝鹽把她兩條白腿倒騰的更快了，捂在遮陽帽底下的嘴角翹得老高。

他去了一趟南芷咖啡館，裏面的貓貓好像都胖了一圈，又回到校園，在光禿禿的人血樹前面拜了一拜。

此時的陳卿在宿舍樓二單元旁邊的花叢閑逛。

站在低窪仰視過往的回憶。熟悉的窗戶裏藍色窗簾長出一條縫隙，風洶湧着滾過鐵絲網，湖藍色飄蕩如愛人的動脈。

“302又不關窗戶，這新生家長...”宿管小老太太進去了，撲通一聲關上進風的窗。

陳卿定了定，踱步到角落，點了根煙。

他還穿一身帶木質香氣的白半袖，淡藍色的牛仔褲似有似無的顯出筆直的腿的輪廓。校園寂靜無聲，陳卿幹淨的也像透明的陽光。

煙絲的味道碾碎校園純粹熾熱的浪潮。時間還早，陳卿又出了校門：他還差一個地方沒去——網吧。

那裏有他給他第一個不純粹的擁抱，當時他就感受到了。礙于惶恐和自己的懦弱，他沒揭開脆弱的膜。

陳卿把煙掐了。

不知道一個夏天門口的小姐姐換了幾個發色。現在是淡藍色的，讓陳卿莫名想起她送過的公仔。

小姐姐顯然是忘記了他：“你好，沖幾個小時？”

“一個晚上。”陳卿無視了小姐姐詫異的表情。

“啊？小同學，這退不了的。”

“沒事，沖吧。”

他随便找個地方坐了下來。網吧人很少，空調就在頭頂忽悠悠的吹，冷清的不行。

鼓搗開機了之後，陳卿就發現他所有賬號的密碼都忘記了。他懶得看密保，于是游客身份打開了貼吧。

昔日祝鹽一家獨大的貼吧人越來越少了。

【不瘦到230不改名不換頭像：物理付慶老師怎麽樣啊，耐心麽 8-25---單間一 】

【京洛：蘭宜的食堂烤冷面能吃嗎 8-25---單間一 】

【文靜害羞內向小男生：樓上的，不能吃...8-25---單間一 】

【蘇蘇：一部物理組劉杉杉本人跟照片一樣嗎感覺像帥t 8-26---單間一 】

【你已經廢了：诶剛畢業的那個狀元來不來開學典禮啊 就是那個美若天仙的南男同真的好奇...8-25---單間一 】

他漸漸翻到之前熱度最高的#準狀元和親弟弟搞男同

陳卿淡然一笑。他開始以為這會影響到陳燭生的前程。後來他慢慢感受到，國內國外，他們兩個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他甚至不知道陳燭生的生死。

想着想着，陳卿自己笑了，臉上有點粉顏色。

他想打開和劉聽聽玩的那個智障小游戲。發現又打不開了。猶豫半秒，他還是重新弄了個郵箱，弄了個新號。

ranking裏面已然不見了poppy F遙遙領先的第一。而他的賬號...陳卿翻來翻去，最終在加粗發亮的第一寶座看到了自己。

Argenteuil CQ 積分：1864000

Strawberry Pudding 積分：567700

整整差了一個零。陳卿眉頭緊皺，他點開自己的頭像。最後一次給小姑娘換的衣服已經變成了一套蘭宜的校服。

蘭宜校服！陳卿驚了。鼠标滾動着翻看下面他完全陌生的個人簡介。

原來空空如也，現在裏面滿屏的個人簡介變成了一封粉色的信封。

不知怎的，陳卿的冰涼的指尖有些發顫，像藍摩爾福蝶顫抖的雙翅。

同樣顫抖的還有祝鹽。剛剛在外邊被人好一頓誇，現在在嘉賓席看着烏泱泱黑黢黢的高一新生，有些發怵，早知道好生勸一勸陳卿了。

但這個優秀的畢業生學姐還是在一千多學弟學妹熱切的目光下漂漂亮亮的上了臺。果然，好看的學姐就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存在，悶熱到發困的孩子們眼睛都冒出了光。

“尊敬的各位領導、老師、親愛的學弟學妹們，大家好! ”

“今天我給大家做演講的學科是生物。首先呢做一下自我介紹，我叫祝鹽，是付老師的學生，也是今年剛剛參加完高考的一名準大學生。”

掌聲經久不息。付老師的新生們在臺下嚎叫的不行，有個男生激動地淚光閃爍：這是我親學姐！

“下面小小的介紹一下我的高考分數，”祝鹽微笑出最甜美的弧度，轉手指向巨大的顯示屏幕：“總分是678，理綜285，生物估計在99分左右...”

臺下愕然。

一雙雙眼睛亮晶晶，祝鹽眼裏流過一絲笑意：嘿嘿，秀到你們了吧。

不過唯獨有一位女子，以她得天獨厚的冷豔的面龐就閃到了祝鹽的眼角。這回輪到祝鹽愕然了。

劉杉杉穿一身白西裝，偏頭微笑與祝鹽對視，眼波裏是全是她的倒影。她眼尾揚起的好看顏色像春天的銀杏，祝鹽只覺得自己像氣泡水裏的氧氣不知所措。一如她們初見，在叮叮咚咚的風鈴聲裏，祝鹽咽了咽口水。

劉杉杉前面的牌子立着：劉杉杉一部物理組教研組長。

祝鹽覺得自己心跳漏掉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