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淩晨兩點,主教練與寧珏一起坐在電腦前,複盤着一盤排位賽。
畫面中,上路兩個人打得難分難舍。
這一盤中,由于中路和下路都在激烈交戰,導致打野被鎖在了中路和下半區,無暇顧及上路。
上路,頂着Whhalle這個id的寧珏與Year正在互相試探,兩人謹慎地計算着彼此的血量和技能時間,宛如兩個精準的機器人。
終于,在某一次對拼中,Year被寧珏的假動作騙到,以為對方打野在蹲伏,交出了自己的召喚師技能。
下一波,Year因為上一波埋的伏筆而遺憾到底。
寧珏拿了一個單殺。
教練看完了這一段,将畫面停下來,然後從頭倒回到剛開始那一幕,又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他陷入了沉默。
他當然知道因為打排位的緣故,選手們不可能如同比賽之中那麽專注和認真,排位賽未必能夠完全作為判斷兩名選手對線強弱的依據。
可作為一位曾經打上單退役的職業選手,在看到這樣高質量的對拼,仍然會覺得驚嘆。
怎麽會有人将對線期的消耗、補兵、擊殺做得這麽好?
像是一門藝術,又像是教科書裏才有的教程。
主教練沒忍住,又看了一遍,看完之後忍不住問:“你怎麽知道這個時候他會交閃現?”
在這個地方,對方如果願意小虧一波兵,躲在塔下,也不一定會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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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經常被抓,無論比賽還是排位中都是。”
與寧珏相同,Year自己也是一位實名制打游戲的玩家,在韓服中頂着自己的ID光明正大地行走。
高端局的打野們或多或少都看過比賽,知曉他的名聲,一般來說,只要是排到他,都會往上半區投資眼位和時間。
一來二去,Year自己也習慣了。
寧珏當時與對方對拼得很兇,又ping了自家打野往上面走。己方打野未必有真正來抓上的意思,但Year自己慫了,謹慎起見就交了技能。
“他有一種自己對線期一定不能出事的想法。”
長期以來,Year都是自己戰隊內的核心,也習慣了後期接下Carry整局游戲的接力棒。
相對而言,為了保持自己這個點的正常發育,前期寧願虧一點,也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這是對方長久以來保持的習慣。
寧珏只是小小地利用了這個小小的習慣罷了。
抓到了Year的破綻,拿到了一血,在這把排位賽裏,寧珏接下來就玩得很舒服。
在隊友的牽制下,他快快樂樂地和對面玩起了單帶,最後取得了這一把排位賽的勝利。
“這一把其實不能說明什麽。”
寧珏拿出這一把排位賽,比起誇耀自己的對線實力,倒不如說是為了自己的接下來的話做一個鋪墊。
“我只是想說,Year雖然很強,但也不是不可戰勝。何況,我看過他們打別的隊伍的比賽,上路這個點并沒有磨合好。”
在Year轉會之前,DFG也并不是一個以打上路作為重點的隊伍。
“要想贏,就要出其不意。”
“……我再想想。”
不得不說,寧珏的一番話讓主教練心髒劇烈地跳動。
經過寧珏的解釋,教練明白了他的意思,己方可以通過上中搖擺,以出其不意的方式打破對方的戰術體系布置,用上路牽制對方,繼而拼中後期打團。
“讓我再考慮一下。”
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主教練仍然沒有一頭熱,而是謹慎地帶着寧珏這個建議走了。
“我想好了再給你回話。”
提出一個新的解決方法,寧珏也沒有讓主教練一定立刻接受的意思,他從會議室裏走了出來,回到訓練室裏開了兩把上單英雄的SOLO。
在接下來的幾日裏,寧珏一直在保證正常訓練的情況下練習上單英雄,偶爾還會将之前Year對線第一視角的視頻拿出來看。
反倒是主教練又叫了他說話。
“小寧,我想了想,我們還是紮紮實實打下半區比較好。”
自己的提議被否決了,寧珏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點點頭:“我知道了。”
他明白主教練的顧慮——
如果搖擺換線,訓練時間沒有那麽充足。
他去打上路,就要讓原丞去打中路,如此一來,非但要考慮中路的對線問題,中野之間的配合也要重新規劃。
更何況,哪怕對方上路是強邊,中路Cold也不是好相與的,他怕原丞自己也處理不了對面,反倒是被溜着玩兒。
相比之下,還是紮紮實實打自己能力範圍之內的比賽最好。
“……這倒是很符合我們教練的性格。”在教練拒絕寧珏時,吳詞偶然間聽了一句。
他雖然不知道寧珏提出的奇招到底是什麽,但也大致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穩一點也沒有什麽不好。”
寧珏說了句公道話。
比起自由自在、一切從自己喜好出發的教練,他們的教練好歹還能夠立足于實際,已經是偏靠譜的那一波了。
只是,論實力,ST整體情況的确是比號稱小銀河戰艦的DFG差一截,若是求穩,恐怕兇多吉少。
寧珏默默地将這個猜測放在了心中。
2月15日,星期五,比賽日。帶着忐忑的心情,ST戰隊的隊員們都上了大巴車。
“隊長,我可以坐這裏嗎?”
自從今年春季賽開賽以來,中單與打野之間莫名有了矛盾,彼此生分了起來,戰隊逐漸習慣了新的座位。
中路、下路、輔助三個人坐一排,上單與打野分別坐一排,其他人随便找位置。
如今來了一個替補,座位自然要發生變化。
“你坐吧。”上車時,陳艾回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後座,看着寧珏與吳詞有說有笑地上了車,心中頗為不是滋味。
只不過,還沒等他如往常那般沉浸在低落的情緒中,就被一個陌生的聲音打斷了自己的想法。
得到了陳艾回的允許,許留月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來。
“謝謝隊長。”
過年的時候,許留月主動找上門,與陳艾回雙排了一局,那一局因為很不湊巧地遇到了寧珏,後來兩人也沒能繼續排下去。
但這不影響許留月想要刻意交好陳艾回的決心。
“要打比賽了,隊長要休息一下嗎?”許留月不是傻子,懂得想要獲得人的好感,就要投其所好。
陳艾回這個隊長在隊伍裏看似有威信,但實際上地位不穩,缺的實際上是別人的認同。
“不用了。”
許留月湊的很近,陳艾回覺得有些尴尬,不自在地往後移了移。
但不得不說,許留月說話溫聲細語,加上自身體型是纖細的類型,相處起來宛如和風吹拂。
如果說寧珏是冰山、是難以接近的高嶺之花,那麽此刻的許留月就像是春日裏溫暖的陽光。
陳艾回心中忽然冒出了一番略顯咯噔的描寫。
“好,我不打擾你啦。”許留月完成了任務,晚上露出些許笑容,朝着後面靠了靠。
“那麽,我們Whale哥哥要不要休息一下呢。”
大巴車統共就這麽大,前後之間的距離相隔不遠,加上後排的動靜也不小,對方也沒有刻意避着人,于是被吳詞聽了個全程。
後排消停了,吳詞卻又開始了。
“Whale哥哥,你累不累,人家給你揉揉肩膀。”或許是因為聽到了一些不适的話,吳詞整個人宛如戲精上身,矯揉造作了起來。
“來嘛,Whale哥哥。”
如果不是寧珏瞪眼過去,此時吳詞恐怕想要翹蘭花指。
“停!”
被寧珏嚴令禁止,吳詞這才悻悻地收了神通,但也過了一會兒,湊到寧珏面前八卦。
“珏哥,這小替補,心思有些不單純啊。”
倒也不是吳詞平白誣陷別人,實在是許留月的一些做法讓人費解。
既然是決定當中路的替補,可來到基地這些日子,對方甚至沒有主動與寧珏說過話。
平日的時間不是與原丞厮混,就是去讨好陳艾回。
如此一來,倒像是這替補單方面對寧珏有着什麽過節似的。
“你又知道了什麽?”寧珏好笑地問吳詞。
他已經不記得上輩子吳詞與許留月的關系如何了,只是在印象中許留月來之後就很受歡迎。
看來,他的記憶有些問題,對方所謂的“受歡迎”中也有一些水分。
這輩子,有他在首發的位置上立着,就算有人想要與許留月交好,也不得不考慮他的想法。
“哎呀,反正有人和我說了些什麽嘛,他奇奇怪怪的。”
吳詞隐隐約約地透露,的确是戰隊的工作人員在他面前打小報告。
吳詞與寧珏交好,是整個戰隊裏都知道的事情,在吳詞面前說些什麽,自然也是想傳到寧珏耳邊的意思。
“但凡打職業的,都想上場打比賽,這不奇怪。”寧珏不想就這個問題深入地聊下去,随口打了個岔子。
“想打和能打是兩回事。”吳詞嘟囔了一句。
是啊。
寧珏垂下了眸子。
上輩子自己莫名其妙地讓了位,重來一次,這一輩子無論如何都不會給許留月機會。
哪怕是離開,也是自願離開,而不是被逼着離去。
寧珏不是聖人,重來一次,自然不可能如上輩子那樣,讓出首發、讓出比賽的資格,最終黯然退場。
哪怕許留月是原書、原劇情中的“主角”也不行。
在插诨打科的時間裏,戰隊專屬的大巴車停在了場館面前,來接他們上班的粉絲們等在窗外。
等到寧珏下車,四周都發出了尖叫聲,不停地呼喚Whale這個ID。
許留月跟在身後,眼睜睜地注視着這一幕,心中莫名其妙地泛出一些前所未有的情緒。
羨慕、嫉妒、不甘——
他也想成為這樣矗立在光裏的人。
他想證明,自己不比寧珏差。
在一番準備之後,比賽開始很快,只是,在臺下的觀衆的期待之中,DFG成功在二十五分鐘時推平了ST的高地。
比賽結果來到一比零。
ST輸掉了第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