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兩人膩歪了會兒才起床。
在程雙的軟磨硬泡之下,穆子星終于答應今天就搬過來。程雙上午并沒什麽事, 她當即驅車送穆子星回穆家收拾行李, 頗有那麽幾分急不可耐的意思。
穆子星簡直不想理她。
實際上, 只要穆子星願意搬過來, 她什麽都不用帶, 只用帶着她這個人就好。
可顯然,生活需要儀式感。
即使穆子星只拎着一個包從穆家出來,那也能稱之為搬家。意味着從一個地方搬到另一個地方, 長久住下去。
程雙陪同的目的主要在于, 要是穆家人不同意她和星星現在就同居,星星一不小心還被那幾人說動,那她在旁邊還能再幫自己争取下。
程雙想了一路可能需要的應付策略, 直到車停在穆家門前的院子。
她電話在這時響了起來。
穆子星本低頭解起安全帶,聞聲朝她望去, 程雙緊凜着眉接了電話。
她動作驀地停下, 不急着下車了。
“小姨。”程雙喊了一聲。
穆子星自聽見她那稱呼起就将注意全放在她身上,她見她低應了幾聲,表情一如既往, 叫她猜不透。
終于, 程雙挂斷電話,穆子星剛想問她, 聽她開口:“我得去醫院一趟。”
穆子星到嘴邊的話咽下:“去看你外公?”
“……是。”
程雙謹慎觀察穆子星的臉色,她知道星星不想讓她和徐家人再接觸,可現在這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
她已經犧牲這麽多,再不套出點有價值的東西來,那她真就白幹了。
“行吧。”穆子星解安全帶的動作幹淨利落,她推開車門,連貫下車,動作一氣呵成。
“我自己回家,你走吧。”
車門還沒完全關上,程雙着急地向她那邊側過身子喊住她:“你等我,我晚上過來帶你回家。”
她聲音放得很柔,細聽還有幾分祈求的意思。
穆子星強忍住情緒,淡淡搭腔:“哦。”
“好好收拾東西,不收拾也行,反正那兒什麽都有。”
眼看着程雙又是要拉扯着她講廢話的架勢,穆子星沒忍住笑出來,手邊關車門邊趕她走:“好啦,你不是還有事?快去吧。”
她那一笑宛如和沐的春風直吹進她心裏,程雙那惴惴的心莫名緩和不少,她惬意靠在座椅上,将眼神落在她身上,想要目送她走遠。
但她視線卻很快捕捉到朝這兒走來的穆子空。
穆子星迎了上去,見穆子空一臉憂心忡忡,眨了眨無辜的眼睛:“怎麽了嘛?”
“昨晚你和程雙待在一起?”
“啊。”穆子星遲疑着答。
“那我打你手機怎麽關機了?”
穆子星暗将程雙二字咬牙切齒了遍,尴尬笑道:“沒電了。”
穆子空警惕看了眼程雙所在的方向:“她送你回來的?”
“嗯。”
“那她怎麽不下車?”顯然,穆子空腦中已經有了答案:“不敢下來了是不是?”
他說着就要上前,那架勢簡直像是要去找程雙幹架。
穆子星忙拉住他:“是她有事啊。”
穆子空狐疑瞥了眼穆子星,見她一臉篤定,又後知後覺退後了。
“行吧,我們回家。”
穆子星小心瞥着他,見他神色如常了,這才并肩和穆子空一齊往穆家的方向走,只手背在後朝程雙比了個手勢。
‘OK’
程雙眼睛有些近視,沒戴眼鏡,瞅着穆子星那手勢,沒由來地就彎了嘴角。
真是的,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要給她示愛。
比什麽愛心嘛。
****
等程雙到達醫院已經是一小時後。
路上的時候徐洛又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她新病房的位置,還稍微解釋了下徐璈是因為病情不受控制這才又換了一個。
程雙照着徐洛給的地址上樓,電梯門一開便是長長的走廊。
電梯門外的不遠處就守着兩個身穿黑西裝的保镖,乍一看特別有氣勢。那兩人一見來人是程雙,不約而同和緩了視線。
程雙信步朝走廊盡頭走去,途中遇到兩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兩人讨論着什麽,言辭激烈。
“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會有生命危險。”
“病人遲遲不願做手術,你我有什麽辦法?”
“可是病情已經開始惡化了……”
擦肩而過的瞬間就那麽短暫,程雙也只能聽清他們的這些談話內容,她眨眨眼,猜測這兩人大概是徐璈的主治醫生。
畢竟依着這陣仗,總不存在他和別人住同一層病房的可能。
病房的門外也守着兩個保镖,一見程雙來了,有一人傾身上前幫她擰開門,程雙一頓,直接走了進去。
病房與普通的卧室并沒多大的區別,只風格更素靜清冷些。
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在這兒幾不可聞,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若有似無的花香,萦繞在鼻尖。
窗簾大拉着,光線大咧咧地從外透進來,照在那張病床上。
徐璈的臉色看起來很是蒼白,床旁擺着各種各樣的冰冷儀器,手臂上插着管子。
徐洛坐在病床旁,正低頭拿手機看着什麽,一見程雙來了,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沒事,坐吧。”程雙走到病床前,将目光放在徐璈身上:“還好嗎?”
徐璈沒出聲,程雙等來了徐洛的解釋。
“爸身體很虛,不能說太多話。”
程雙認同地點點頭,她剛想問既然不能說話那找她過來做什麽,病床上的徐璈又開口了:“洛洛,你先出去。”
“爸——”
“沒事,你出去,我有話要和小雙說。”
徐璈的聲音聽來很是虛弱,有種氣若游絲之感,他那樣說話,如垂暮的老人,饒是鐵石心腸的人估計都沒辦法拒絕他的要求。
很快,徐洛從位置上站起來走出去。
徐璈眼神示意程雙在徐洛那張凳子上坐着,程雙坐了過去。
她端正坐着,手指随意撫平衣角的褶皺。
離得近了,她想不觀察到徐璈都不行,察覺他欲要挺直上半身像是要有什麽動作,程雙忙上前殷切問:“外公,怎麽了?”
他聲音低弱:“我要坐起來。”
程雙幫忙安頓好他,她剛坐下,就感覺他視線落在她身上。
她如坐針氈。
終于,他開口:“既然你還叫我一聲外公,那有些事情我就不得不提醒你幾句。”
程雙是因為徐洛電話裏說徐璈有話要說才來的,聞言,她拘謹點頭。
“您有話就說。”
“我聽說你接手了榮錦的那個項目?”
程雙腰杆挺直,沒了在她爸面前那份小心翼翼:“是。”她答得篤定。
“為什麽?”徐璈輕聲問,程雙沒答。
病房內沉寂了半晌,很快,徐璈又開口了:“你這是打算把新禮制料也搭進去?”
程雙一愣,看向他:“外公何出此言?”
難不成一切都是她想錯了?
亦或是,這又是他的計謀?苦肉計外加溫情牌?
“你知道我想讓你接手榮錦的原因是什麽嗎?”
程雙搖頭。
徐璈咳了幾聲,直咳得面色通紅,這才開口:“你小姨她做生意沒天分,我不想我一輩子的心血砸她手上,我想讓你做我的接班人。”
程雙微張了張唇表示她的震驚,聽徐璈繼續往下說:“你難道以為真像外面說的那樣——我叫你來當救兵的?”
程雙這次答得飛快:“不是。”
“說實在話,榮錦這公司我現在給你都行。我之所以選擇你,只是不想在我百年之後,你小姨無依無靠坐吃山空而已。你知道她一向沒做生意的天分……”他又咳起來。
程雙起身從旁倒來一杯溫水,遞給他。
徐璈沒喝,只氣鼓鼓的盯着她看:“你卻一點都不懂我的意思,那個項目沒了就沒了,需要你拿程家的資本去救嗎?”
“榮錦是外公的心血,我不能……”
“胡說!”他厲斥一聲,又咳起來,連喝下幾口水才緩過來:“那新禮制料就不是你們程家的心血了?”
“榮錦不需要你救。”徐璈板着臉強調:“瘦死的駱駝照舊比馬大,外公只要你維持現狀,讓你小姨的下半身有一份倚仗就行。”
徐璈沒再出聲,像是等着程雙的答複。
程雙慎重點頭,見徐璈又咳起來,走上來撫拍着他的背部,試探道:“這件事我已經有對策了,您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的。榮錦不會有事,新禮制料也不會有事。”
雙方僵持着,像是彼此都有默契,或是都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誰也沒再就這個問題展開讨論。
程雙撫順徐璈那口氣,才坐回位置上,又聽徐璈開口:“外公最近還做了一件事,你別生氣。”
程雙又打起精神:“什麽?”
“我去查了穆子星。”
見程雙臉色不太好看,徐璈解釋:“我沒別的辦法,我實在不太放心你和穆家人在一起,所以我必須要知道穆子星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別有居心。”
程雙表情漸漸緩和,情緒也趨之于平靜:“那您查到了什麽?”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關于當年的一些事。”徐璈以敘事性的語氣開口:“好比方面穆子星他爺爺為什麽要放話搞倒你們家?”
當年的事,程雙只從穆子星那兒聽了一星半點,佯裝成不懂的模樣:“您說。”
“絲綢的配方。”徐璈眼睛看向她,如針尖密密麻麻刺過來,她一時失語。
毛骨悚然。
又有如芒刺在背,她盡量平靜地回看徐璈:“您的意思是……”
“穆子星和你在一起,是不是為了得到配方。”
許是程雙臉上的表情太過精彩紛呈,徐璈竟也不敢太篤定說出這話:“你想想吧,我只是覺得有這個可能。”
話畢,他以長者的身份開口:“外公只想說,外公不希望你和這樣的女孩子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程老板你近視很嚴重啊,比個OK都能看成愛你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