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穆子星愣了會兒,還是不信:“怎麽會。”
程維新給程雙推薦向她求婚的場所?這畫面光是想想就詭異到不行了。
程雙好笑看她:“怎麽不會。”
“你爸應該很讨厭我們家吧?”穆子星遲疑道。
正因為讨厭, 當初兩人在一起才需要那樣藏着掖着, 就連促成兩家合作也需花好大一番氣力。
程雙反問:“那穆叔叔穆阿姨很讨厭我嗎?”
穆子星抿着唇沒答。過去當然是, 現在……好像不是了。雖沒明确談過這方面的事, 但從他們對程雙的态度能看出來, 他們不反對了。
程雙知道這是她家星星努力争取來的結果,被滿足充盈得飽滿,她手緩緩爬上她的肩膀, 感慨:“陸陸續續發生了這麽多事, 已經不是用巧合兩個字就能簡單概括的程度了,我們覺得有問題的巧合,我爸應該也會有這種覺得。”
程雙攬住她, 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許多:“我把事情和他提了下,還說他要是再和穆家作對, 那可真就中了幕後人的計。”
只要這樣就能從讨厭變成欣然接受?
穆子星唇微張, 側過頭問她:“所以,你的接受适應能力是遺傳你爸的嗎?”都這麽快。
程雙無奈笑了,垂眸, 凝睇她發亮的雙眸:“當然, 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我喜歡你。而且,只喜歡你。”
她語氣突然就真摯起來, 穆子星摸了摸脖子,遲疑着挪開視線,有些不知所措。
她眼神灼熱, 直盯得她臉頰發燙,穆子星輕咳了聲,試圖轉移話題:“那我剛才聽你說要終止和賀家的生意,這是怎麽回事?”
“正好合同到期了。”程雙答得恣意:“而且,賀家日子過得太舒坦了,我看不慣。”
從她們家進口絲綢斷絲加工,制成絹絲賣到穆子星她們家,這期間不僅沒任何來自貨源和客源的壓力,還能作為中間商攫取大量的利益。
這根本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憑什麽便宜賀家。
程雙本就因賀然對賀家頗有不滿,先前因為合同期限才擱置了這事,如今這麽好的機會,她自然得把握住。
程雙都看不慣,穆子星肯定就更看不慣了。
她舔着唇試探問:“如果我們家也終止和賀家的生意呢,會怎麽樣?”
供應商和客戶兩條線都斷了,那賀家這個中間商就算有萬種本領也無計可施了吧。
“這樣自然最好。”
程雙看她,實在沒忍住掐了掐她臉頰的軟肉:“可你忘了?你們兩家目前還是親家關系,這麽做不合适。”
穆子星最煩的就是這件事,哀怨了聲:“就不能想個辦法解除婚約嗎?我一想到賀然要和我哥結婚,我恨不得立馬沖過去告訴我爸媽她的真面目。”
“不然去找她那表弟吧。”穆子星鼓了鼓嘴,有賭一口氣的成分在:“我去說服他,只要他願意站出來作證。”
越講越離譜了,程雙面上難掩厲色:“你說服?你打算怎麽說服?”一個追求過她的男人,沒準現在還死心不改,她竟然還想去接觸?
穆子星聽出她語氣不對勁兒,一下倒在她懷裏,先蹭了蹭,緊接着仰頭,由下及上睨着她,聲音放軟:“那你說怎麽辦嘛。”
她長發如錦緞一般在她身上鋪開,程雙哪還有氣,她手指順着她長發,有意安撫:“別急,很快了。”
穆子星訝異得從她身上起來:“怎麽說。”
鼻翼間飄散起她發絲的淡淡清香,是她早晨在枕頭邊嗅過的味道,念頭歪了幾瞬,對上她小鹿般清澈的眼睛,程雙不緊不慢答:“雖然賀然完美無瑕,但賀家的漏洞可不少。”
“賀家?”穆子星重複這兩個字。
“別的先不說,就說賀家與你們家的合作。你知道賀家不止一次以次充好賣東西給你們家嗎?”
絲綢分上中下等,絲綢斷絲自然也分優和劣。
劣質絲綢斷絲制成的絹絲卻裝成上等貨賣給穆子星她們家,這種勾當賀家背地裏可沒少幹。
這事穆子星不知道,她先緩了緩,等那股勁兒過去才道:“怎麽回事。”
“這事我也是前段時間才知道的,是你們公司的采購部經理找上我了。”
程雙凝眉,盡量不帶個人情緒闡述:“最近我們家絲綢的質量問題不是鬧得很大嗎,他就以為賀家制好的絹絲經常斷是我這兒的問題,可我問他這斷絲問題什麽時候發現,他說很早就發現了。”
程雙這兒的絲綢是最近才出現的質量問題,很顯然,不是。
穆子星覺得費解:“那他為什麽不提?”
程雙瞥了眼她,沉默不語,答案卻不言而喻。
是那經理看賀家和穆家的親家關系沒敢說吧。
或許領導就是心甘情願從賀家進口有問題的絲綢呢,質量有問題這件事所有人有目共睹,卻沒一個人敢當面提,他可不當這炮灰。
穆子星緊擰着眉,程雙見狀,立馬湊上前在她臉頰親了親:“所以不用擔心,賀家早晚會毀在他自己手上。”
被親得猝不及防。
怒氣消散成熱氣使臉頰又升溫,穆子星沒忍住,捂着臉小聲抗議了句:“以後我們講正事的時候,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程雙一怔:“我很正經。”
“……”有随随便便就親人的正經嗎?
“那難不成你開會的時候會随便親你的下屬不成?”穆子星反駁。
“不會。”程雙先否認了,緊接着答:“因為我開會的時候不正經……”
她故意話只說一半,吊着她,穆子星忍了會兒沒忍住,側眸去聽她接下來的話。
——果不其然。
“我開會基本都在想你。”所以不正經。
“……”
穆子星生硬轉了話題:“那我們什麽時候曝光這件事?”她迫不及待想要看賀家慘敗了。
“我都聽你的。”
程雙下意識又想握她的手,想了想,還是攥着拳頭忍住,她道:“我原本就想賀家這件事由着你想法來,可你和我一說賀家也有那草,我突然不想那麽早把賀家推出去。”
穆子星想到那草,又想到這被大霧掩埋的全局,道:“所以終止賀家的生意,算是魚餌嗎?”
——牽一發而動全身。
程雙粲然一笑:“也不算。只是這池水的表面太清澈了,時間長了總惹人懷疑,倒不如拿棍子去攪一攪渾水,說不定還能攪出什麽大魚小蝦米來。”
她全局在握的表情讓人很是心動,穆子星不敢再看,雙手撐在膝蓋上,認真道:“你說得我好期待接下來發生的事。”
“你說生意一斷,賀家可能會怎樣?”穆子星偏頭看她。
“你們家和賀家的訂單都挺大的,突然沒了斷絲供應,為了交你們家的貨,賀家肯定滿世界找供應商。我卻敢篤定他短時間內湊不齊這麽多……事情最後只會有兩種結果,要麽交不成貨付違約金,要麽就只能高價從別處買絲綢斷絲。”
穆子星突然一愣:“那他到時候不會纏我們家吧?”比如來賣慘之類。
她越想越覺得可能。
賀家總不會這麽輕易接受折損。
賀軒志既然能在這波濤洶湧的商場上存活這麽多年,就注定他在海浪到來時不會坐等着挨打。
海浪到來之際,他順手就能攀趴上的浮塊,就是她們家。
“他不敢纏的。”程雙話說得篤定:“我聽丁晗說,你哥已經去找過她爸了,具體談的就是丁家與賀家交叉的那部分生意。”
“他要是敢纏,那怕是不想做親家……”程雙說到一半瞥着穆子星的眼色,及時改口:“反正也做不成。”
穆子星滿意點頭:“那我剛才還聽你說配方的事,怎麽回事。”
“猜測。”程雙試圖把這猜測說給她聽:“你覺得這傳說中的獨家配方聽起來很有吸引力嗎?”
“不存在的那個?”穆子星掩着唇小聲問她。
她整個人靠在她懷裏,掩着手小心警惕沖她講話的模樣可愛到不行。程雙嘴角不自覺抿開笑意,她點頭,刻意掩手學她的小聲:“是啊。”
“……”
赤裸裸的取笑,穆子星斜睨了她一眼,兀自答:“沒什麽吸引力。”
“啊,好。”程雙全盤照收。
穆子星咽了口水,不想左右程雙的判斷,遲疑着補充:“可能是因為我現在已經知道真相了。其實我不知道的時候,我還挺好奇的。”
程雙覺得她簡直可愛壞了。
她皮膚很白,兩頰又總是染着薄紅,白裏透着粉,越瞧越像水潤飽滿的水蜜桃,程雙湊上前咬了一口。
等她松口,穆子星摸着臉上那牙印,捂着臉連連後退。她一臉羞憤!
她竟然咬人?
昨天晚上被她咬來咬去就算了,大白天的竟然還要咬?
穆子星的眼神像極了孤立無援的小可憐。
程雙以咳嗽聲來掩飾自己的失态,試圖挽回形象:“你剛才在停車場說等下要去做什麽來着?我陪你去吧。”
穆子星捂着臉搖頭;“不用了。”
她索性就承着程雙這句話站起身:“你工作吧,我先走了。”
這麽下去真的不行。
穆子星想着,程雙之所以能這麽有恃無恐是因為什麽,還不是因為她在床上……比較厲害。
床上被壓,處處被壓。
她心道:私教是非請不可了——
她還沒邁開幾步又被程雙拉住,她聲音瞬間軟得像個小可憐:“今天本來就沒什麽事,如果不是有早會,本來是能陪你一起睡覺的。”
她真是能屈能伸。
“沒事,反正我也不太想睡。”穆子星遲疑着答。
“可你早上明明在賴床……是昨晚太累了嗎?”程雙說着又兀自緊張起來:“你早上好像有點發燒,現在呢。”
她手眼看着就要探過來,穆子星滿腦子卻是這樣一句話:看吧,她幾句話都不離睡覺了。
沒來得及躲開,她手恰好貼在她額頭上,程雙感受了會兒,答:“還好,不熱。”
穆子星将程雙的手拉下來,握在手裏,轉過身去看她,真摯又誠懇道:“我本來就沒發燒。”
程雙‘嗯’了一聲。
“早上在被子裏蒙了會兒,摸着熱正常,因為我太羞愧了……”穆子星在她驚喜的眼神裏默默解釋:“不是昨晚做得好盡興的那種羞愧。”
她眼神太具幹擾性,穆子星索性垂着頭不再看她:“就我好像……不太行,體力有點跟不上。”沒忍住又臉紅了。
她吞吞吐吐講完的話幾乎要不成語句,程雙卻瞬間明白她在講什麽。
她眨了眨眼,有些想笑。雖然不明白她現在為什麽單單對這事這麽執着,但是……昨晚沒力氣那不是因為已經大戰過幾回了嗎。
她猜到她沒力氣才乖巧躺平的啊——
“我是去找私教。”穆子星思襯許久擡頭,鄭重其事道:“所以,你別跟來。”不然她會不好意思。
“私教?”程雙訝了聲。
她腦海中瞬間飄過穆子星和另一個人各種身體接觸的畫面,光想想就不舒服,無論那人是男是女。
她義正言辭,話裏絕對沒得商量:“不行。”
“為什麽?”
“不行就是不行。”程雙說完才覺态度太強硬了,她似笑非笑道:“你找什麽私教啊,找我不就行了?”
穆子星癟癟嘴,聽她講明的道理一套又一套:“這種事本來就是實踐出真知,你找私教能學什麽,還不如我們在床上自己琢磨。”
很狂,她語氣超狂。
偏她越這樣,穆子星就越想上。
穆子星微笑着妥協:“說的也是,那我就不找私教了。”
“先走了,你工作吧。”穆子星丢下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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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天。
程雙手機上突然收到這麽一條短信。
穆子星:“來翠湖苑,我有些話要和你說。”
她立即把電話打過去,通了,但是一直沒有人接。程雙心生疑惑,架不住擔憂,她拿起手機往翠湖苑趕。
這幾天兩人雖然沒見面,可電話打得很勤,蜜裏調油說不上,但濃情蜜意怎麽都有了。
沒争執,也沒吵架。突然收到這樣一條消息,是怎麽了。
程雙想了一路。
車開得很快,平時半個多小時的車程愣在二十分鐘內趕到。走進電梯,略一思索,程雙摁了7層。
電梯徐徐上升,程雙越發惴惴不安。
這種時候她才認識到她是消極主義,穆子星那條短信,她完全不能往積極的方面去想。
反而,一遍又一遍想的是:她可能要分手。
盡管,她死也不會同意。
電梯打開,程雙往前走了兩步,摁響門鈴。
上回在這地方摁門鈴還是去松市之前,一進門,她就迫不及待上前吻住了她。
今天,還能這樣嗎?
程雙怔忪之際,門咔噠一聲開了。卻只是鎖開,門并沒被拉開。
程雙疑了聲,警惕拿手指緩慢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樣的場景實在詭異得很,那條短信的風格又不是她和星星現今這關系會發的。
程雙腦中瞬間閃過那種門後藏人手上拿刀随時準備殺人滅口的場景,後背一涼,她更警惕了些。
幾步路,再慢,還是從門後走到門前了。
沒來得及看清,一道黑影朝她沖了過來,她一激靈,剛要後退着離開,踉跄的身體卻被嘭的一聲推到門上。
她呼了聲,唇被咬住。
耳邊安靜下來。
鼻翼間浮散起熟悉的氣息,她錯愕又錯愕,睜開眼努力把面前這個不管不顧一心只想濕吻的女人和穆子星聯系上。
她在彼此纏綿的呼吸中艱難出聲:“星,星星?”
作者有話要說: 程老板你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