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在同齡人屁都不懂的年紀,裴沁就轉悠着一雙像豹眼一樣的黑亮瞳子,想着怎麽讓搶了他玩具的賀老二,以及跟他媽告狀的小魏子付出代價了。
然後,那天的午後,三歲的裴沁就讓比他大兩歲的賀老二摔斷了腿,大院裏頓時雞飛狗跳了。
結果天還沒黑,魏家剛過六歲生日的寶貝孫子,又磕破了腦袋,流了一頭一臉的血,差點摔成了大傻子。
之後的半個月,聲名赫赫的幾大家子,都把自家的那些寶貝疙瘩,看顧得嚴嚴實實,生怕也遇到那些飛來橫禍。
但自始至終,那些個頂頂厲害的大家長們,竟是一個都沒發現其中的貓膩,都只以為是小孩自個不當心。
想想也是,誰沒事會往一個三歲孩童身上聯想?再說那麽一丁點大的孩子,能有什麽壞心思呢?而且裴家三小子長得那~叫一個漂亮,站在家門口,沖路過的叔伯嬸姨甜甜一喊,哎喲喂,誰見了都稀罕得想偷走。
後來,不到七歲的裴沁,就統領了整個大院的孩子,地位穩固得比他爹在軍部還紮實,且許多年都從未動搖過。
裴老将軍原本有兄弟六人,等到仗打完,就剩他自己一個人了,連個子侄都沒留下。
等他年近四十結了婚後,十年生了六女一兒,女兒們個個嫁了高官大将,那根獨苗也十足争氣,不僅年紀輕輕就封了将,與小青梅結婚後,也是五年抱三,而且個個是大胖小子。
裴沁就是整個裴家的老幺,偏偏還格外長得好又聰明,簡直是被全家當眼珠子捧着含着長大的。
他要是犯了錯,他爹媽可沒資格打他罵他,全部都得報給裴老将軍來下決斷。
通常,裴老将軍以‘子錯父替’來處理,自己的兒子想打想罵都可以,自家的小寶貝疙瘩,哼,誰敢動他一下試試?
裴沁就是這麽千嬌萬寵着長大的,自小談吐舉止,學業愛好皆樣樣出衆,一直都是大院裏‘瞧瞧裴家的小孫子’,這樣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沒人發現,那處處優秀、人人皆誇的小少年,走在路上時,滿大院被人養熟了的小貓小狗,見誰都會跟着貼着,卻從來沒有一只願意親近他。去別人家做客時,那些個寵物一見了他,也都是躲得遠遠的。
高三那年,裴父想讓小兒子跟他兩個兄長一樣考軍校,結果裴沁一個字都不多說,轉頭就填報了京大金融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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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接到錄取通知書後,裴父氣得當場抽了皮帶,結結實實地給了兒子第一頓‘愛的教育’。
毫不意外,當天,裴老将軍也給了裴父一頓‘父愛如山’,然後就帶着受了委屈的小孫子到老家避暑去了。
裴家的青瓦白牆三進大院,一直都是灣山口村的奇觀。
那麽大一幢房子,在連去趟縣裏吃碗三鮮面,都可以炫耀幾個月的村民眼裏,住在裏面的人不是市裏最有錢的,就是在省裏當着大官的人,反正一定是他們這些泥腿子,一輩子都不可能高攀得上的大人物。
所以,從這大院子五年前造好後,村民們雖然很是好奇,但平常沒人敢随便靠近,都是能繞路都繞着走,就怕惹上什麽麻煩。
裴家祖孫一下車,擡頭看到這占地頗廣的宅院,老者是立時皺了眉,搖着頭說:“這就太過了,搞這麽大幹什麽?”
清俊挺拔的少年随意掃了一眼,淡然道:“青哥孝敬您的,您就安心住呗。”
大姑家的二兒子最是能賺錢,大學沒畢業就開了公司,一年就掙了普通人幾輩子都掙不到的錢,然後邀寵似的立刻在裴老将軍離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的老家,造了這麽一處大宅子給他享福。
褚世青向來精明,所以對裴沁也格外地好,他也是對裴沁影響最大的人,可以說他不願走父輩們的路,而非要去攪弄金融風暴,也是因為這個二表哥。
祖孫倆就這樣住了下來,青山綠水,日朗月清,頭幾天還真有身在桃源的錯覺。
第四天的時候,裴沁就覺得無比無聊了。
裴老将軍興致倒是很好,天天出門去溜達,跟村裏人更是處得和樂融融,一副樂不思蜀的模樣。
裴沁嬌貴的很,怕曬怕熱怕吵怕髒,所以整天呆在對村裏人來說,聽都沒聽過的空調房裏玩游戲機。
那時候,裴沁的吃穿用度都是頂級的,別說農村的小孩,就是城裏普通的孩子跟他一比,都像是差了幾個時代一般。
所以,那一天午後,當胡崖扶着裴老将軍進院子一看,驚愣得許久都是一臉傻呆樣。
裴沁當時正在二樓,懶洋洋地跟褚世青打電話,讓他送些在國外剛上市的新鮮玩意過來,就聽到樓下裴老将軍豪邁的笑聲了。
等他下樓時,扭頭就看到站在客廳裏,又瘦又破的一小孩,一副手足無措地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窘迫模樣。
瘦是真瘦,像從來沒吃過飽飯似的。
破也是真破,那一身衣服,裴沁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破舊的衣服,連他家保姆用來擦地板的布,都比那小孩的衣裳要好。
一件已洗得發白又薄脆的灰色背心,好幾處都有明顯的破洞,感覺輕輕一扯就能撕個稀巴爛。一條不知是黑是灰或藍的褲子,松松垮垮地套着,褲腳都磨得不一樣長了。
小孩赤着腳,大概是怕自己的破布鞋髒,在進門時就脫在了外面。
裴沁眯了眯眼,那是他難以理解且從未接觸過的貧窮。
但是……那小孩竟是出乎他意料地長得好。
對,他媽的,這麽個窮鄉僻壤的地方,竟然還能有這麽一個,讓他看了一眼就移不開眼的人。
胡崖那一年,其實已經十九歲了,因為天生骨架小,又長期營養不良,讓那張臉只有巴掌大,雙眼又顯得很大,看上去就很是幼态,說他只有十五六歲都算中肯了。
而剛過十七歲生日的裴沁,個高肩寬,雖身板還帶着少年的青澀單薄,不夠厚實強壯,但他天生優越,自小又有種超越他年齡的威壓,使得他看起來反而比胡崖年長。
倆人一對比,不僅個頭上差了一頭,年齡上似也差了三四歲。
胡崖身處與自己生活環境天差地別的屋子,面對跟自己完全不同世界的人物,別說坐了,連眼睛都不敢随便亂瞟。
他佝偻着清瘦的肩背,很是拘謹地聽着氣度不凡的老人說話,忙着點頭,卻是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裴老将軍之前被大太陽曬得發暈,差點栽河溝裏時,被在農田裏忙活的胡崖看到了,丢了鋤頭飛奔過去将人扶住了,然後又給送了回來。
沒想,這家人竟住在這麽了不得的地方,光是看就知道這裏的人肯定非常厲害。
胡崖剛才都不想進門,可是老人家實在是太熱情了,拉着他就給拖到屋裏了,結果迎面而來的一切,讓他更加自慚形穢了。
那麽幹淨的牆壁,那麽高的樓層,那麽漂亮的門窗,更別說那些他從來沒看過的家具電器,甚至連桌上的水果,都只有在電視上才能見到。
老人讓他坐,讓他喝水,讓他吃水果,可他哪裏敢啊,他只想快點走,這裏一看就不是像他這樣的人該待的。
也就是這時候,他後知後覺感應到有人在看自己,眼睛一擡,就撞上了裴沁那像狼又像狐,極具侵略性和探究性的妖異目光。
胡崖像小動物一般敏感,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雖未明白那眼神意味着什麽,但已循着直覺,心怯地立時垂下了雙眼躲開了。
裴沁唇角微勾,眸色更是濃郁了不少,整個人都隐隐興奮起來。
這種反應……可真撩人啊,撩得他都熱了。
嗯,他很喜歡呢。
等裴沁走過來,裴老将軍很是熱心地給兩個小子介紹,裴沁教養極佳地沖人伸出了手。
胡崖傻愣愣地看着那只修長白皙,漂亮得像玉石雕成的手,根本不敢伸出自己還沾着污泥的手。
他慢慢擡眼,再次對上男孩的眼睛,那裏面溫暖友善,柔和得甚至有些慈悲,絲毫沒有之前那種讓人心驚肉跳的東西。
那一天,裴沁第一次走出院門,陪着胡崖慢慢走回到他家的地頭。然後那麽金貴的人,就蹲在了田梗上,一直跟他聊到天漸黑為止。
也是這一天,自小寡言沉悶的胡崖,沖裴沁羞澀一笑的時候,露出了他的一對小虎牙,看得裴沁瞳孔一縮,然後胸膛發燙地也舔了舔自己的尖牙,腦中立時就浮起了一些極為血腥的畫面。
其實那時候的胡崖真的很好騙,天真純良得讓裴沁一開始覺得很是寡淡,但後來……他只想把他揉扁捏碎吞進肚腹裏去,一丁點渣都不吐出來。
裴沁送了他兩次水果,胡崖就恨不得,把自己家田地裏的作物都送給他。
裴沁去了胡崖那個家徒四壁的窄小破屋,沒有顯露一絲嫌棄之色,反而幫着他挑滿了一缸水,又說說笑笑地吃了一頓粗陋的飯後,胡崖就對他無話不說了。
裴沁把自己的舊衣送給胡崖,又經常拉着他一起看電視,還帶着他玩游戲,胡崖就感激涕零地對他推心置腹了。
那之後,哪怕裴沁對他動手動腳得很是過分,胡崖都把那些歸結為朋友情,甚至一門心思地,把他當弟弟一樣讓着寵着。
直到那天裴沁把他壓在床上,掀了他的上衣,扒了他的褲子,他還在那裏露着那對小虎牙沖他笑,嘴裏又軟又樂地朝他喊‘別鬧,別鬧’……
然後,裴沁就用那件自己送給胡崖的白T恤綁了他的雙手,在胡崖以為的玩鬧中,一舉攻占了他。
整整一個下午,在無人的宅院裏,将人玩了個透徹,也玩了個盡心。
也是在那天,裴沁原本早就壓制不住的暴虐兇殘,因為胡崖,而重新蟄伏了下去,而另一種他從未有過的嗜好,也因為胡崖,而徹底爆發了。
很多年以後,裴沁想起年少時的胡崖,每每都能讓他滾燙了胸膛,又酸癢了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