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不熟》

第18章

第十八章

李屹在廚房竟然也呆的住。

姜然不想讓他呆在這裏，但是李屹堅持，幫姜然打點菜。

上次姜然說做飯一般果然是謙虛的。李屹看着對方圍着圍裙站在竈前自若的翻炒，不一會一道鮮炒時蔬出鍋。

鐵鍋冒出的熱氣和香味氤氲在廚房一角。

廚房不是開放式的，白色的玻璃推拉門很好的将油煙阻隔在廚房裏面，但是也正是因為這樣，每次做飯廚房尤其的熱。

最後一道菜，李屹将切好的佐料遞給姜然，姜然接過來，說：“你先把菜端出去，馬上就好了。”

李屹将菜端出來放到桌面，看了一眼時間，走到窗戶邊，按鈕拉開窗簾，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能看見的就是萬家燈火。

他回頭透過玻璃門，姜然的背影此刻和這個房子，和這個場景徹底的融為一體。

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受湧入胸腔。

他不知道這種情緒是什麽？但是李屹很明白，他喜歡這樣呆着。

由于家裏的關系，李屹善于交集，朋友衆多，曾經連續一個多月沒有回家只是寄宿在不同的朋友家裏。

直到自己父親收到其中朋友的信息，附帶他的照片。氣哄哄地打電話給李屹，拉上家裏的司機到朋友家狠狠地給了他一腳之後，他就不怎麽去朋友家了。

姜然算是自己的朋友吧。

難以界定。

李屹背靠偌大的落地窗，神情模糊，低着頭，額前碎發因為剛剛再出發出汗濕意地貼着，垂落的長睫看不清眼中的情緒。

姜然解開圍裙，端着最後一道菜出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李屹？”姜然疑惑道。

李屹微微擡頭，略微晦澀的神情看着姜然。

“吃飯。”

李屹的心髒被狠狠地牽動一瞬，他眼神逐漸清明。

姜然近視眼，沒戴眼鏡自然沒有發覺李屹神情的變化，只當做李屹在他這裏實在無聊，因此更不知道他稀疏平常的兩個字給李屹的內心造成了多大的波瀾。

兩人吃飯都非常的安靜，李屹沒有像上次那樣不斷的找話題，讓姜然接話。姜然常年一個人吃飯，因此也不怎麽在飯桌上說話。

不過，這次的感覺和上次的很不一樣。

李屹吃着吃着，眼睛始終盯着對面的人，饒是姜然再怎麽近視也不可能忽略對方的凝視。

姜然停下咀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随即側臉想要透過落地窗反鏡看看自己，但是發覺自己就算眯着眼睛也完全看不清楚只能作罷，他不解地望着李屹。

半邊的腮幫子還鼓着，眼睛怎麽能如此的幹淨。

李屹笑而不語，低頭不再看。

姜然斟酌半響，說：“是怎麽了？”

“沒有什麽。”李屹回複，接着在心裏補充半句——我想追你。

吃過飯之後，李屹堅持刷碗，姜然坐在自己家的客廳反而如坐針氈。一會拿着雞毛撣子打掃灰塵，一會在客廳來回走。

過了一會，姜然的手機信息提醒，他打開手機，發現是自己以前的那個小學弟給他發的消息。

學弟叫程硯，外號小狐貍，對方是學新聞的，本來和姜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因為學校當時的一個宣傳片項目認識的。

程硯扛着一臺機器到實驗室給學校拍攝素材，因為姜然穿上白大褂非常上鏡，而且一臉正經的嚴肅的模樣很能體現學校的教風嚴謹特點，所以程硯一眼瞄準他，各種死纏爛打的讓他接受拍攝和采訪。一來二去兩個人就熟悉了，沒過多久程硯竟然開始追求他。

當時可把姜然吓壞了，對方直白的讓姜然這個深櫃不知所措。

“姜然姜然，你做我男朋友吧。”程硯坐在戶外涼椅上吃着冰淇淋說道。

姜然幫對方拿奶茶的手一頓，神情空白地看着程硯。程硯哈哈大笑兩聲。

姜然想着怎麽樣拒絕對方才不會讓程硯上心，結果發現這小子有對象，就是吵架了，拿他來當擋箭牌。

畢業之後他還在程硯的盛情宴請之下聚過幾次。

“姜醫生？在不在呀？”程硯發了文字過來附帶表情包，可愛的小狐貍一搖一擺。

姜然回複：“嗯。”

“姜醫生好冷漠哦。”附帶一個噘嘴的表情包。

姜然看到對方的表情包瞬間聯想起對方現實生活中那副模樣，不覺嘴角微揚，“有事？”

程硯恢複道：“沒事不能找你？”

姜然學着對方，給他發了一個表情包：撓頭疑惑？

“哈哈哈，你什麽時候也會用這種表情包了？”

姜然接着又發了一個歪頭貓咪的表情包過去，然後道：“到底什麽事？”

“我男朋友眼睛不太好，想讓你幫忙看看？他想做一個近視眼手術。”程硯說道。

“可以。”

“那我們約一個時間見一面？”

“嗯。”

“不是吧姜醫生，你怎麽這麽好說話，和以前不一樣哦。”程硯說着又發了一個揶揄的表情，然後發了一條語音過來：“這麽久沒見面，有沒有想我？！”

姜然點擊語音，然後文字回複道：“最近工作不忙，你約個時間，我看看行不行。”

程硯只好也發文字：“哦，你果然沒變，你還是原來的那個姜然。”

“你挑個時間，直接來醫院找我？”

“可以。”

等姜然回複結束之後，他擡起頭發現李屹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客廳裏，站在餐桌邊上，手裏還拿着一塊濕噠噠的抹布。

李屹呆站這，手裏的抹布還濕噠噠在滴水，恍然間他反應過來，忙說：“不好意思。”

姜然微疑惑，這是怎麽了？

殊不知李屹剛剛出來的時候恰好就聽見了程硯給姜然發的微信，姜然剛放的語音外放，李屹完完整整的聽見了。

這麽久沒見面，有沒有想我？

李屹一面擦桌子一面細想。聲音是男生，語氣很溫柔帶着點撒嬌的味道。

李屹把廚房收拾好之後出來，姜然站起身，似乎要送他。

李屹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坐在沙發上，姜然坐在左側的沙發，兩人隔着一段距離。

“找一部電影看吧？”李屹提議道。

姜然點頭，打開投影，随便找一部電影開始放。

“《遇見你之前》？”李屹看着屏幕，側臉問道。

姜然不知道這部電影的名稱，只是自己随便找的，“啊？你看過嗎？”

“看過。”

姜然以為李屹看過不想看，連忙上前重新找過一部，李屹攔住了他。

“就看這部吧，挺久沒看已經快忘記劇情了。”李屹說道。

“好。”

電影緩緩播放，李屹剛看一個開頭就瞬間想起來全部的劇情了。

很唯美的一部愛情片子。

姜然極少看這種愛情片，這部愛情片緩緩的交代，讓姜然漸漸來了興趣，全身心投入到電影裏。就連李屹什麽時候坐在他旁邊的時候也不知道。

李屹挨着他坐下，胳膊放在姜然身後的沙發靠上。

姜然一回頭，恍然間李屹就在他身邊。

外面的世界安靜沉默，房間內也只有電影的聲音。空調呼呼地轉，外面一切喧嚣都停滞。

看到一半，李屹終于還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微微猶豫，然後貼近姜然，說：“姜然。”

姜然被耳邊的熱氣呼得渾身過電，他腦袋往後仰，故作平靜地說：“嗯？”

李屹張了張嘴，沒有出聲。

電影的男主女人公正在跳舞，音樂渲染到位，氛圍拉滿。

李屹搭在沙發椅背的手不自己的蜷曲。他也不是時時刻刻對自己很有信心的。

在姜然面前他總有一種無力感。

那種熟悉有陌生的感覺席卷全身，他覺得自己的樣子一定很可笑。

姜然看出來他的欲言又止，鼓起勇氣，往前挪動那麽一小步，說：“怎麽了？”

李屹看着姜然，滾動喉結，說：“剛剛那個人是誰啊？”

姜然不知道他再說誰，茫然地說：“誰？”

李屹盡可能地微笑平靜地道：“那個問你想不想他的？是誰？”他盯着姜然的眼睛，想要一個答案，一個滿意的答案。

可千萬不要是姜然的某個老相好。不過以姜然的性格怎麽會呢？那個男生倒是是誰呢？

啊。姜然應該不會有什麽解饞不清的前任吧？

千萬不要。

就算有，李屹也要想辦法扯幹淨。

姜然忽然明白過來李屹說的是程硯。剛剛外放的語音被李屹聽見了。

姜然解釋道：“只是一個朋友。”

“朋友？”李屹重複道。

“我拿手機給你看。”姜然忙于證明自己，要起身拿自己的手機，李屹摟住他說：“我信的。”

李屹莫名其妙，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他意志力薄弱。

從前也不這樣，但是一旦發現姜然的可愛之處，李屹感覺渾身的血液，胸膛裏面的那顆心髒就不受控制般。這種情緒，感官都被他人操控的情況應該是很糟糕的，李屹卻覺得挺有意思的。

客廳裏面的電視沒有來得及關，空調的溫度打的很低。

姜然指了指那邊的底下，他大抵已經沖昏了頭，完全忘記要把東西整理好，又或者完全顧忌不上裏面還有些什麽東西。

李屹露出姣好的身材，上半身的水珠沒有擦幹淨，順着完美的人魚線隐入下身裹着的浴巾裏。他蹲下來打開床底的那個盒子，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後看向姜然。

姜然看着李屹，像往常在夢裏見到李屹那樣，笑了笑。

李屹在盒子裏面撈了東西，一腳就把盒子踢到一邊。

李屹看姜然點頭，心裏面那點小郁悶全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