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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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向晚知把将自己雷得外焦裏嫩的黎明君的電話挂了,挂完電話才發現,渾身上下的力氣都好像是被抽走了一樣,她整個人軟綿綿地倒在沙發上,簡直想重新投胎一次。
見過那麽多奇葩,她就沒有見過這麽奇葩的。這都是哪兒來的人啊!怎麽有些人可以無恥到這種程度?縱然被雷過了無數遍,向晚知還是覺得自己道行太淺,也深深提醒自己,以後找對象千萬要擦亮眼睛,碰到這種貨色,有多遠走多遠,千萬不要被牽扯到。
她這邊還沒有感嘆完,之前不曾放下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向晚知詐屍一樣從沙發上一彈而起,急急忙忙地拿起電話來一看,發現上面是個不認識的電話號碼,她疑惑了片刻,終于還是接了起來,“喂?”
“喲,這麽晚才接電話,是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啊?”聽見這聲熟悉的“喲”,向晚知額角的青筋又歡快地跳了起來。前腳黎明君才剛走,後腳于佳悅就趕了上來。這兩人一前一後地,配合得那麽好,還真是天生一對啊。
“哪兒能啊,不是響了就接了嗎?”于佳悅好像總是喜歡用最惡意的事情來揣測別人,好像大家都要算計他一樣。他也不想想,就他那副模樣,誰稀罕算計他啊。偏偏人家不這麽以為,明明是個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人了,硬是做出一副龍子鳳孫的模樣來。
“黎明君是不是來找過你了?”向晚知猜到于佳悅打電話過來,就是問他這件事情,也沒有隐瞞,“嗯,不過這到底是你們兩個人之家的私事,我一個外人不好插手。”話音剛落,那邊就傳來一聲輕嗤,向晚知忍住想要把手機扔掉的沖動,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的确是這樣啊,我這裏是接受委托幫人排憂解難的,黎明君一分錢沒給我,我憑什麽幫他想辦法?”她到底沒有控制住,語氣中忍不住帶了幾分譏诮,“況且,我們這裏是根據案件難易程度來收費的,碰到那種難纏的人,可就是天價。于先生是覺得自己很好對付呢,還是覺得黎明君有那麽多錢能拿出來給我幫他想辦法呢?”
于佳悅自己就是個奇葩,難搞得很,他自己也還清楚。向晚知的話,他當成是誇他了,聽了還覺得挺高興的。要是向晚知知道他的心理活動,現在多半又開始忍不住翻白眼兒了。于佳悅雖然覺得“爾等小民都想害朕”,對自己總是有種無比膨脹的自信心,但對其他人總是有種相當不客氣的認識。
向晚知這裏,委托費貴他是知道的,黎明君若是真舍得拿那麽多錢來給一個外人,這些天也就不用在家裏和他成天算計來算計去了。向晚知這話,他認為還是沒有騙人。而且啊,他也不是那麽容易糊弄的一個人,黎明君和向晚知,都沒有這個本事。向晚知這個看法,他也還是贊同的。
“你識相就好。”雖然他贊同,但是該放的狠話還是一樣要放的,要不然太沒面子了。“我勸你還是不要跟黎明君走太近,你也是做生意的,應該明白和氣生財這個道理。你就算幫了黎明君,你也得不到什麽好處。相反,你若是因為幫助他得罪了我,那就可得不償失了。要知道,我是本地人,本地人辦事情,總是有很多方便的,要不然你們這些女的,為什麽都想找個本地人當老公呢?做生意是一樣的。”
他自覺語重心長,很為別人着想,向晚知在一旁聽得只想罵人。她想起之前黎明君罵他的話,說他不知道是郊區郊到什麽程度了,還自覺是本地人。就算他真的是本地人,也沒有見多少人等着去跪舔他啊,除了黎明君那種自己沒什麽本事沒什麽志向的,誰還會跪舔這樣一個loser?
向晚知覺得,還是有必要了解一下他的想法,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想跟黎明君一起,還是打算彎到一半就不彎了,出去禍害其他姑娘。“我聽黎先生的意思,他好像不是很想跟你分開,我覺得你們兩個人在一起這麽多年不容易,什麽吵吵鬧鬧,都不過是情侶之間必須要走的路,要不然各退一步,就這樣算了吧。”
“我們之間的事情,哪兒輪得到你一個娘們兒來插嘴?”向晚知話音剛落,于佳悅就毛了,“你搞清楚一件事情,現在不是我求黎明君,而是黎明君想要求我,ok?我一個本地人,有房子,人年輕,又有工作,憑什麽要跟一個什麽都沒有,還拖家帶口的外地人一起啊。我這樣的條件,放到相親市場上,那是大把大把的女人要來找我啊,我幹什麽還要跟一個處男都不是的男人一起呢?”
向晚知就知道自己猜的是正确的,“這麽說,于先生你打算跟黎明君分開之後隐瞞自己的性取向,重新去找個姑娘啰?”
于佳悅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錯話了,隔着電話也能聽到他口氣讪讪的,“這事情……你就別管了,關你什麽事啊。再說了,我跟黎明君在一起的時候也是上面那個,操他不跟操女人一樣啊?什麽叫‘隐瞞性取向’?我的性取向,原本就沒有問題。”他自己都把自己說服了,之前還有些閃躲,說到後面已經完全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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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知大概把他的心理摸到了,覺得更不能讓他們兩個分開了,笑了笑,“是啊,我一個外人,是不好管這些,所以于先生打電話來跟我說這個,幹什麽呢?”
于佳悅一滞,總算想起來這個電話是他打給向晚知的,頓了頓,連句話都沒有,直接挂了電話。
向晚知看着已經暗下去的手機屏幕,挑了挑眉。她将手機一扔,正打算重新倒在沙發上,奉君卻剛好路過,看到她那樣子,問道,“你到哪裏去找的這些奇葩?”思維詭異成這個樣子,簡直不像是男人。
“你要知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林子大了,什麽都有。既然有他們這樣的人存在,那就說明好多男人其實心裏面都是這麽想的,只不過有些人這樣的想法重些,有些人淺些,有些人不以為恥,有些人反以為榮罷了。”向晚知見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你這人,說起來活了千八百歲,都快跟個王八一樣的歲數了,怎麽這點兒看不透呢?”
“嗯。”奉君懶懶地應了一聲,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茶,“大概是以前的人都太單純,不像現在這些人這樣。這就跟毒素沉積一個道理,越到後面的人,越是五毒俱全。”
向晚知不以為然地癟了癟嘴,“以前也不是沒有那些殘害妻兒的陳世美啊,哪兒能說是時間出了問題呢?”
奉君原本就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向晚知還真跟他較上真兒了。他低頭笑了笑,嘆了口氣說道,“所以啊,無論什麽時候無論什麽年代,人心都是最叵測的。這兩個人沒有大本事,局限有限,成不了大氣候,最多禍害一下身邊的人,有些人可就不一定了。”他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睫,喝了一口水,續道,“大壞人往往擁有大氣象,也不是一般人能夠當的。”
向晚知擡起頭來,總覺得奉君嘴裏冒出這樣的話來有些奇怪,然而她正要繼續問,他卻已經轉身上樓去了。向晚知看他已經能夠下床了,這會兒終于想起來關心他的傷勢,“你這麽快就好啦?”
這叫什麽話?敢情是他還要好慢點兒是吧?奉君端着茶杯站在樓梯上看向晚知,“說話不對,扣獎金。”
向晚知:!!!
“喂!你這什麽人啊,一言不合就要扣錢,我明明都沒有多少錢,就這樣要被你扣光了,再扣,再扣就沒有啦……”
雖然向晚知很想記仇,想不給奉君做飯,但是她一來沒有那個膽子,二來她還有事情求人,所以盡管百般不情願,向晚知還是按時做好飯,給奉君端了上去。
奉君一看那吃了好幾天的魚蝦,就忍不住嘴巴發淡,他現在是個病人不錯,但是能不能不要把這些東西弄得這麽清淡啊,原本就沒有多少胃口,這樣做出來,更沒什麽胃口了。
向晚知察言觀色,知道奉君看見了這些東西就不想吃,“嘿嘿”笑了兩聲,給他把桌子搭好,對他說道,“好了,我是見你身體剛剛好,不好給你做味道太重的東西吃嘛,你要是實在忍不住,等下我出去給你買鴨架子?或者明天給你做香辣蝦水煮魚,好不好?”
之前看見這些東西還沒什麽胃口的奉君,突然就被向晚知這幾句話說餓了。
向晚知憋住笑,把飯菜給他放好,端到他面前,奉君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說吧,你又想求我什麽?”之前才扣了她工資,這會兒又上趕着來示好,說沒事情求他,他才不相信呢。
向晚知站在他面前搓了搓手,“嘿嘿”傻笑,就是不吭聲。
奉君也忍不住笑了笑,從她兜裏掏出手機,手在上面輕輕一抹,之前還一片黑暗的屏幕上面就漸漸出現了兩個影子。
向晚知剛剛把臉湊過去,就聽見電話裏傳來“哐當”一聲,黎明君将放在桌上的水果盤子往地上一揮,立刻在地板磚上面發出刺耳的響聲。上面的水果紮紮實實地掉在地上,看得向晚知一陣心疼,“再生氣都不要砸吃的啊,吃的多無辜。”說話間,于佳悅已經沖上去一把推開正在發瘋的黎明君,“你幹什麽呢,這是我家不是你家,要砸東西随便出去砸,不要來砸我的。”
“你家?”黎明君冷笑,“敢情這些年來我交的水電費都是白交的是吧?現在要跟我分手了,你就出來說是你家了,要花錢的時候,你怎麽不說那是你家呢?”
“你有病吧?”于佳悅臉上露出幾分無奈來,“這是我的房子,你不給房租就夠了,給個水電費怎麽了?你還好意思說,只給了水電費,那水電氣裏面你沒用啊?就是那水電氣全是我的用的,你也不夠。”
“我天天在公司,天天加班,我用了你幾個水電氣了?你成天在家裏打游戲,吃飯喝水洗澡,哪樣不是你用的?還不是我給你交的?就算這裏面有我用的,十分我看能不能占到一分。你自己都承認那水電氣全是你的了,那你憑什麽說我沒給錢?”
“大哥。”于佳悅還在妄圖跟黎明君說道理,“你的那幾個水電氣,一個月才幾百啊,能抵上幾個平米的房租啊?這麽些年我從來不收你房租,你給幾個水電費,你還有理了?”
“我怎麽才給了幾個水電費?生活費不也照樣是我這裏出的嗎?”黎明君抖了抖手上那個小本子,對于佳悅說道,“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叫幾個水電費嗎?這叫幾個錢?”
于佳悅覺得跟他扯這些完全是個傻瓜行為,索性不跟他廢話,“我不管黎明君,現在我要跟你分手,你趕緊從我這裏搬出去,這些年的房租我就當是拿去養狗了,不跟你收了。限你三天時間,趕緊從這裏搬走。”
于佳悅說完就倒在了沙發上,再也不看黎明君一眼。黎明君倒是笑了,“于佳悅,我沒聽錯吧?你打算就這樣讓我走了呢?你口口聲聲說這些年不收我房租,敢情我給了那麽多錢,還是我占了便宜呢?”
他這話讓原本已經不想跟他廢話的于佳悅腦門兒上的火“噌”地一下又冒上來了,“黎明君,你覺得你占得便宜還不夠嗎?什麽叫你‘給了那麽多錢’?你給了多少錢?你每個月的那點兒工資,不是全都被你拿回家去補貼你家裏去了嗎?你還能剩下多少錢?剩下個千把塊錢,要是沒有我,你在這大城市還不得喝西北風啊?你還想怎麽樣?”
“于佳悅,你明明知道我家裏的情況,你非但不幫我現在還要把我趕出去。好,你既然做得了初一那我就能做十五。我想怎麽樣?我想要個公平!”黎明君絲毫沒意識到自己說出來的話有多驚世駭俗,有多不要臉,“這些年你付出了我承認,但是我的付出,你也要承認。每一筆錢都有單據可查,我拿出來的錢只有多的沒有少的。你總不可能要我就這麽走吧?人家男人和女人談個戀愛,都要給分手費呢,你打算讓我就這樣走嗎?”
“那你想怎樣?難道還想讓我把這些年你給的錢還給你嗎?”于佳悅顯然低估了黎明君的不要臉程度,他把頭一揚,“不,我不要錢。你把錢折算成房子大小抵給我就行了。”說着,他手上那一把單據放出來,從兜裏掏了支筆出來,把所有的錢加在一起,說道,“這房子你們家裏買得早,這又不是什麽高檔小區,也不在市中心,只能說是交通比較方便,當初你們家買的時候是買成三千五一個平方吧?這些年我總共付出了兩萬四多,可以買你們家的房子七個平方。不要覺得我占了你便宜,我說過了,還有很多賬我都沒有記,只會比這兩萬四多不會比這兩萬四少,我也不貪心,不要你的客廳你的主卧,你把書房裏面搬空,把那裏抵給我就行了。”
這一番話說下來,邏輯缜密,明明不對去讓人找不到反擊的點,向晚知在外面,甚至為他要叫起好呢,“他這幾年的書,沒有白讀啊,這等邏輯我等凡人,只能甘拜下風。”
奉君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挑了挑眉,“我等仙人,也甘拜下風。”這樣的邏輯,如果不是浸淫生活許久,想必是想不出來的。難怪都說人類的力量是無窮的,他們的腦洞就是無窮的啊。只有他們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
“還能這樣算呢?黎明君你這輩子沒見過錢吧?”于佳悅氣得不行,“那你怎麽不算算,我這房子這些年來升值升成什麽樣了呢?你還想我把房子抵給你,你想得真是美好!”
“我本來就窮啊,是沒見過錢。這不是你說的嗎?怎麽現在又來問我了呢?”黎明君的自尊心被刺激到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幹脆承認自己窮,“你還想把升值的價錢算進去啊,于佳悅,你是不是這輩子沒有見過錢?這房子你買成三千五一個平方,你還想賣我一萬一平嗎?你還想什麽呢?現在是你要用房子抵我給你的賬,收不收現錢我說了算,哪兒能輪到你來做主了?”
嗯,聽上去是沒錯的。在黎明君和于佳悅談戀愛期間,黎明君住在于佳悅的家裏,并沒有給房租,但是時不時地在給水電氣費和生活費,總計二萬四。據黎明君自己說,他常年在公司,用的水電氣很少,生活費也少,加上這二萬四當中有一部分他沒有記賬,所以姑且将這二萬四全都算在于佳悅身上。現在于佳悅要趕黎明君離開,黎明君不甘心就這麽走了,非要讓于佳悅用房子來抵這二萬四,還是按當初買房的時候來抵。整個事情看下來,雖然很荒唐,但是聽上去好像并沒有錯。
向晚知以手支頤,“黎明君究竟是怎麽把這麽荒唐的事情說得這麽正兒八經毫無破綻還讓人無從反駁的呢?”她頓了頓,又說道,“我發現這個于佳悅跟他過招,還是嫩了點兒,現在于佳悅的思維,已經完全順着他在走了。”
果然,于佳悅說道,“黎明君我拜托你要點兒臉行吧?房子是我的,你住在我這裏不給房租不說還要讓我倒給你錢,你臉怎麽這麽厚呢。”說來說去都是那麽幾句話,看來卻是詞窮了。
“是,你是沒有讓我給房租,那是因為房子不是一個消耗産品,它不像水電氣和生活用品那樣消耗得很快,一段時間之內必須補充。你的房子,可以管五十年,可以管七十年,但是其他産品不一樣。房子的那點兒消耗是可以忽略不計的,而且房子從頭到尾,都是你的,不會因為我住了就成了我的了,所以跟我住多久都跟我沒關系。但是水電氣和生活用品,卻是你的的确确實實在在地用了的。你既然用了,你就要付錢,我已經把我自己的刨除了,剩下的就是你的了。當初給你用的這部分是我出的錢,現在我們既然要分手,你不應該把錢給我嗎?”
向晚知都快被他這種邏輯給說服了,河山遼闊,祖國到處多奇志啊。“诶,不對啊。”向晚知擡起頭來看向奉君,“如果按照他的這種說法,那就應該把房子這些年的折舊算進去,房子也依然消耗了,只是沒有那麽明顯,但是再少,這麽一套房子,兩萬四總是能抵的吧?”
“如果是這樣說,那黎明君也有其他的說辭應對的:這房子非但沒有降價,反而漲價了,按照這個邏輯,他會把升值的那部分算進去。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就不要房子了,直接要錢,讓于佳悅把折算成的平方數算成現在房子的均價,那現錢給他。就算房子是貶值,他也不會讓于佳悅占到便宜的,他完全可以按照貶值的價錢來算。總之,就是看怎麽樣有利于他,怎麽來。”奉君已經吃完了,他像是很了解黎明君這樣的人一樣,對向晚知說道,“你不用糾結他這個邏輯,只會把自己越套越進去,完全沒必要。你看現在于佳悅已經被他套進去了,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反駁方法。”
“那……究竟應該怎麽反駁他的歪理邪說呢?”向晚知還是沒有從這種邏輯裏面出來。
奉君笑了笑,“不用反駁,因為他這樣本身就是詭辯。我們且不說于佳悅究竟需不需要把他口中的二萬四給他,就說房子的事情,于佳悅如果拿出去租,這樣的房子一個月一千五是有的,就算水電氣費和生活費不算,黎明君也要給于佳悅每月一千五的房租。”見向晚知要說話,奉君擡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是,黎明君完全可以拿之前的說辭,說房子由始至終都是于佳悅的,跟他住多久沒有關系,那按照他的這個邏輯,所有的租戶都可以不用給房東房租了,因為反正房子都是他的。”
“黎明君這番詭辯,只能拿去糊弄一下腦子不清楚的小年輕,像于佳悅這樣的,真要碰上那種很老辣的,把他反駁得說不出話來只是兩三句話的時間。甚至他自己明不明白這其中的問題,我都很懷疑。”奉君挑了挑眉,“租,其實就是買的臨時使用權,他忘記了這個。”
被奉君這樣一說,之前被黎明君搞得頭昏腦脹的向晚知瞬間清醒了過來,她擡頭奉君一笑,“對诶,你這樣說倒是讓人豁然開朗了。”
“不過,”奉君有些無奈,“這些話對黎明君說也沒用,他完全可以說是當初于佳悅不收他房租的。其他人租房租車都有合同,但是他這個沒有,所以于佳悅很難向他要房租。”奉君偏了偏頭,“總之,這個人就是那種胡攪蠻纏的貨,沒必要深究他的邏輯。”
“那這樣說,于佳悅想要擺脫他,還真的就要把房子給他了?”向晚知不敢相信,這麽鬧就能鬧到一間房子。
奉君笑了笑,“你跟于佳悅接觸的時間比我多,你認為他是那種這麽輕易就就範的人嗎?”
向晚知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是啊,于佳悅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她這場鬧劇,還有得看呢。
果然不出奉君和她所料,第二天趁着黎明君上班去了,于佳悅就找來開鎖公司,把他家的鎖換了,自己跑到他父母家裏去了。黎明君回到家裏一看,鎖是嶄新了,裏面已經換了一個了,他現有的鑰匙怎麽也打不開,他站在門口吼了好一陣,非但沒能把于佳悅吼出來,反而招來了不少鄰居的投訴。黎明君可不是什麽回顧及到他人感受的人,盡管有人譴責,他也不管不顧,後來還是鄰居請來了物業,威脅說他再這樣就要報警了,這才把他送走。
他的錢全都在于佳悅家裏,人家把鎖一換,他根本拿不到。他身上也沒有幾個錢,真要出去住酒店,不出三天就要用光。更何況還要準備着萬一有什麽突發事件呢?黎明君平常一毛不拔,公司裏面沒個太好的朋友,眼下身陷困境,就是借個錢都找不到人借。他沒辦法,只能打電話回家求助,還好他家重男輕女,聽見他在外面受苦了,父母哪怕是砸鍋賣鐵都要給他把錢湊齊了,要是換成他姐姐妹妹,可就沒有這麽好的待遇了。
黎明君肯定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且不說他原本就不打算跟于佳悅分開,就是分開,也不能就這樣什麽都不帶走地離開了。他暫時沒有打草驚蛇的打算,而是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除了天天跑到于佳悅家門口去踢門,再也沒有其他動作了。
直到三天之後,黎明君的父母姐妹從農村趕來了。
原本向晚知還覺得黎明君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除了接受被掃地出門的事實,就再也沒有其他辦法了。然而看到黎家人步伐铿锵地兵分兩路,一路朝着于佳悅父母那裏走去,一路朝着于佳悅公司那裏走去,向晚知深深地覺得自己,還是太嫩了。
廣大勞動人民早就在日複一日的學會了應對各種各樣事情的方法,雖然許多看上去相當不要臉也相當沒有原則,但耐不住簡單粗暴又有效。于是人應該遵循的道德準則和底線情操,就被這些高收益高回報,給沖擊得潰不成軍。
黎家二老一邊分了一個,老母親跟着妹妹一起去了于佳悅的公司,老父親和姐姐一起到了于佳悅的父母那裏。之所以會這樣分配,向晚知在電話看到黎明君的媽媽說,“我們是女人,到了那種場合,一般男人不敢碰。要是女人上來,那也不用在意。”她們都是做了一輩子農活的人,跟城市裏面這些坐辦公室的女白領比起來,不知道大出多少力氣。剩下的不用她解釋,向晚知也能猜到一二了,黎明君的爸爸和姐姐去了于佳悅父母家,什麽都不需要做,只用往他們家門口一躺,于佳悅父母只要不怕惹上官司,就不敢動他們兩個。要知道,現在老人可成了一種秘密武器,殺傷力堪比城管,動不動就叫家破人亡。
黎明君自己也想出頭,然而他父母姐妹齊齊不許。考慮到将來一家人還要指望黎明君,不舍得讓他有半點兒閃失,這樣的事情,還是他能少碰還是少碰。如果真的被人問起,将來他只需要一問三不知就可以了,絲毫沾染不上他。
這一招簡直又毒又辣,看得向晚知在外面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她之前覺得直男癌和鳳凰男一樣可惡,但是現在看到于佳悅招惹上了這樣的一家人,心裏面對他還有點兒同情。不過那點兒同情也是很有限的,誰讓他是個看不起女人的貨色呢?這種人,就是需要黎明君這樣的好好治一治。
黎家人的這招,什麽妨礙都沒有,既難以定罪更難以入刑,就算真的有警/察來了,也不過是被他們教育一頓,最多最多把他們拿去關幾天。但是以黎家人的潑辣程度,就算把他們關起來,他們也不一定害怕,反而是警/察不想接收這個燙手山芋。況且,警方願不願意管,還是未知數呢:這件事情說到底是于佳悅和黎明君兩人談戀愛期間引起的事情,按照中國人的慣常思維,這就是家務事,家務事他們是一般不插手的。
想想其實讓人覺得寒心,如果什麽事情都算在“家務事”頭上,公檢法不知道輕松了多少。又有多少刑事案件,是起源于家務事呢?
于佳悅到底年輕,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他把黎明君鎖在門外,知道躲但卻沒能躲得完全,看頭兩天沒動靜,就大搖大擺地上班去了,沒想到剛好被堵個完全。
黎明君的媽媽帶着他妹妹直接到于佳悅他們公司裏哭去了,說于佳悅欠錢不還,說好的把房子抵一部分出去,沒想到臨時變卦,還換了鎖,把人鎖在了外面。他們四處求告無門,只能到公司來找他了。
黎明君的媽媽和妹妹這些年來在田間地頭跟人交鋒,早已經練就了一身好本事,雖然哭得震天響,但絲毫不影響她們說話,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事情的前因經過交代清楚了。于佳悅和黎明君那點兒事情,雖然說現在大城市比較有包容力,但是到底還是屬于禁斷戀情,黎明君的媽媽不說,他也不好開口說是因為跟人談戀愛鬧出來的。不管什麽原因,左右都是他的私人問題,如今因為私人問題影響到了工作,還影響到了公司運作,怎麽看怎麽都是他沒能處理好。
無論于佳悅怎麽說怎麽解釋,老板都沒能聽進去,黎明君的媽媽和妹妹的殺傷力無疑是巨大的,當天下午,于佳悅就收到了勸退通知,非但沒能多拿到幾個月的遣散費,還因為影響公司生意和秩序,這個月的工資都沒能拿到。
在S市這樣一個國家化大都市裏面,二本畢業的于佳悅想找份工作并不容易,他手上的這個工作待遇不錯,又跟他專業對口,如果不是因為他是本地人,人員流動的可能性比較小,以他的資歷和學校,根本不會找到現在的這個工作。現在就業形勢這麽嚴峻,這個工作丢了,重新再找一個,未必有這個這麽好了。這也是為什麽他寧願躲到家裏也不願意幹脆辭職的原因。現在倒好,他冒着丢臉的風險保全下來的工作,還是沒有了。
大概是因為沒有了工作,于佳悅之前因為黎明君的媽媽和妹妹還在公司裏面唯唯諾諾的,現在他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了。看到那兩個女人,他也沒有單獨找個地方跟她們說,就在公司裏面,沖着她們大喊道,“現在我工作也沒有了,你們還想怎麽樣?”
他聲音大,一半是因為生氣黎明君的媽媽和妹妹,一半是因為生氣工作丢了,這話說出來,聽到老板耳朵裏,難免有幾分指桑罵槐的味道。但是于佳悅原本就是為了發洩,當下也顧不上那麽多了。
黎明君的媽媽一聽,先是一愣,随即嚎啕大哭,操着一口鄉音說道,“他說什麽啊,我聽不懂啊,我一個農村老太婆,看見自己崽兒被欺負了,過來讨個公道,沒想到連話都聽不懂。啊,君君,我真是對不起你啊,真是對不起你,當媽的沒本事,讓個處處不如你的人欺負你……”
于佳悅以為她真的聽不懂,還在旁邊大着嗓門兒跟她解釋,“我說,你們究竟想要怎麽樣?你們一開始就要算計我家的房子,沒能如你們的願,你們就跑到我公司來鬧,現在我工作都沒有了,你們打算怎麽賠償我?”
哪知黎家母女根本不接招,黎明君的媽媽坐在大廳裏,拍着大腿大哭,嘴裏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話,“我家崽崽可憐啊,一個人單獨在外面,受人欺負了都沒辦法,只能忍着受着。我一個農村種地的,找不到幫他讨公道的辦法,沒本事啊沒本事……”
跟自己媽媽比起來,黎明君的妹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她一邊扶着黎母,一邊哭着勸道,“媽媽,你不要這樣說,情勢比人強,我們又有什麽辦法?總之來都來了,總是要讨個說法的,要不然就真的沒有天理了。”
一群自己沒有道德的人,現在來說別人沒有天理,向晚知在旁邊看着都覺得好笑。于佳悅站在旁邊呆了許久,總算是明白過來了,黎明君的媽媽根本就不是聽不到,而是她壓根兒就不想聽,用這一招來應萬變。
他大概是終于意識到天下之大,還是有人比他更不要臉的。公司裏面的其他人早就被這母女兩個鬧得腦仁兒疼,前老板終于忍不住,派秘書出來,對于佳悅說道,“能不能快點兒把這些事情處理了?我們這邊還要辦公呢。”
社會上的人就是如此。上午還是同事,可以打打鬧鬧,到了下午,就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了。于佳悅絲毫不懷疑,如果他處理不好,前老板可能要馬上要找人進來,把他也一起趕出去。不過,如果是之前他還沒有被辭退的時候,于佳悅可能還有幾分畏懼,現在他既然已經不是這個公司的人了,憑什麽還要聽那個老板的意思?
為了擺脫自己身上這堆莫名其妙的事情,也為了報複前老板把他辭退的事情,于佳悅臉上擠出來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不好意思啊,你看這兩人連我說的什麽都聽不懂,我也沒辦法跟她們溝通啊。”
秘書小姐知道他是在為難自己,冷笑了一聲,一邊拿出電話來,一邊對他說道,“念在同事一場,還是不要讓我報警了吧?”
說是念在同事一場,真要有事情,怎麽不見她站出來說一句?這些人,只有在觸及到他們利益的時候,才會提什麽情分。真正等到需要他們幫忙的時候,不落井下石,對他們來講已經是算有底線了。
于佳悅聽見她要報警,非但沒有害怕,反而露出幾分輕松的笑容,“你随意。”報警正好啊,反正這些事情他處理不了,不如丢給警察。他們受納稅人養着,不做點兒事情,怎麽對得起一個月那麽多的工資?況且,于佳悅知道她不敢打電話叫警察,如果真的能叫,早就叫了。做生意講究的是和氣生財,如果成天有警察來,那這個生意還做不做?所以一般公司,是能夠不叫警察就不叫警察的。老板不願意讓警方介入,秘書小姐就算把警察叫來把事情處理了,老板也不會高興的。
秘書小姐當然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朝天翻了個白眼兒,丢下一句,“你趕快處理,要不然把老板惹怒了,不好收場,到時候有你受的。”便轉身離開了,生怕呆久了讓老板治她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
如果說優點,于佳悅身上最大的優點恐怕就是“識時務”了。所謂的“識時務”,放在眼下就是打不過就跑。于佳悅也知道再在這裏待下去,除了把臉丢得更徹底一點兒之外,并沒有什麽用處。反正他膈應老板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二話不說,擡腿就走。見他這個正主都要走了,黎明君的媽媽和妹妹也沒有再在這裏待下去的必要,趕緊跟了上去。
于佳悅還算是有幾分心思,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趁快打的,他要是打的,黎明君的媽媽和妹妹就有辦法堵在車子面前不讓車開走,到時候他就丢臉丢到大街上來了。于佳悅快步走到地鐵站,趁着黎明君的媽媽和妹妹不會坐地鐵,上了車,朝着家裏走去。
向晚知看着他見甩掉了那兩個累贅,臉上露出一絲感嘆:少年啊,你果真還是太年輕了。回到你父母家,你就能看到,你家門口還有兩個人守在那兒,就等你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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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嫌棄的胖子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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