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合一)
第20章 (二合一)
此話一出, 全場陷入寂靜。
彈幕也瞬間空屏了。
楚孑卻又開口。
“如果純粹從個人的角度來講,有人會說,葬禮的本質, 是對一個人的蓋棺定論。”
“如果從家族的角度來說,葬禮是家族對社會交待人員死亡的信息。”
“我們的課本上說, 葬禮是社會化死亡的體現, 是一個通告, 更是一種讓人們懷念死者的儀式。”
“但這些話, 在我身上都不适用。”
“我并不來自于一個大家族, 我死後也不會有足夠多的家庭成員有必要向社會交待我的死亡結果。”
“那麽我為什麽需要葬禮呢?”
“我也不是什麽有神論者, 我并不完全相信靈魂這件事,所以我也不認為通過葬禮我的靈魂能轉生。”
“所以,我不需要葬禮,這就是我最初看到這個題目的回答。”
全場震驚了。
意思就是,楚孑根本不想做這個選題嗎?
這也太刻意了, 是在擺爛吧?
但楚孑微微一笑,又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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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本身是這麽想的, 但我又看到了一本書, 裏面有一段話, 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下。”
“這來自于庫爾特·馮內古特”的《貓的搖籃》其中一位角色的臨終禱告:
“上帝創造了一些泥人,一些泥人就被創造了出來……上帝說:‘看我創造的一切,高山、大海、天空、星辰’,于是我坐了起來,我就是那種坐起來環顧四周的泥人……我覺得自己十分渺小,一想到還有很多泥人未能坐起來環顧四周, 我便感到自己還有一點重要,我已經得到了這麽多, 而大多數泥人卻一無所獲。”
“泥人有多少值得回憶的事啊 我曾和多少有趣的坐起來的泥人見過面啊,我愛我看見過的一切。”
楚孑念完,整理了片刻心情,才又繼續道。
“雖然我不信仰上帝,但我覺得人生大概就是如此,我就是坐起來看世界的泥人,我死了,無非就是躺下了而已,如果有人問我死後的感覺是什麽樣,我會回答,就和出生之前的感受是一樣的。”
“雖然,死亡這件事本身對我來說沒有那麽可怕,但我想,如果我看到我身邊別的泥人躺下,我會難過。”
“所以,我舉辦葬禮的意義大抵也就在于此,就是能讓看到過我的泥人,也就是我的朋友們和我的後代,去接受我死亡的這件事。”
“但無論怎麽說,死亡都是一個悲傷的話題,在我死後再去接受這一切實在是太難了。”
“所以我希望,在我活着的時候,在我垂垂老矣、風燭殘年的時候,就開始和我的朋友們對話。”
“我會和學物理的摯友談論物理、學航天的摯友談論航天器、我會和喜歡追星的朋友聊他們喜歡的明星、和見過一面的學生聊聊他們的生活.......”
“我們會充分享受這最後一次對話,我們只談春花秋月、世界變化,不談死亡這種如此沉重無聊的話題,當然,和殡葬學教授的談話除外……”
“我會把每一次,和每一個認識的人共處的時間,都當做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面,去聊天,去盡情的享受還有彼此存在的時刻。”
“我會竭盡全力的去幫助我認識的每一個人,很多人都會說,這樣很不酷,現在流行做惡人,但我扪心自問,我想做一個光明磊落的好人,我想幫助每一個人,過上更好的生活,這是我一生的追求。”
“如果可能的話,我會把和每一個熟人的‘最後一次’對話都錄制下來,在我死後,寄給他們。”
“為什麽說我的葬禮要用一生的時間去實現呢?因為我的葬禮會分散在每一位摯友家中舉行,只要他們能想得起來,重新看一遍我們的最後對話就好了。”
“這時候,我的親朋摯友們就會知道,我已經把最好的自己留給他們了。”
“他們會為我悲傷哭泣嗎?也許會吧,但他們更會知道,我用盡了努力去了解他們的專業,他們的生活,他們的話題......我對摯友們最後的愛和眷戀,也留在了他們的最愛的話題之中。”
“這也就是我對這個世界留下的全部痕跡了。”
“我不奢求大家一直都能記得我,我只求他們之後,每次說道自己感興趣的事,每次覺得生活很幸福的時候,都能有個模糊的印象——啊,我曾經和一位好朋友聊過這些事,他是一個不錯的人,那次談話非常愉快。”
“我不需要熱烈的儀式,我只需要熱烈的生活。僅此而已。”
“我的分享到此結束,謝謝各位。”
楚孑說完,深鞠了一躬。
半晌,整間教室都沒有聲音。
落針可聞。
然後。
魏教授站了起來,輕輕拍動雙手。
很快,全班都鼓起了掌。
彈幕也瞬間變得熱烈起來。
“樸實無華,但真的淚目了。”
“是啊,我們葬禮的意義是什麽,不就是為了能讓親朋好友接受我們的離開嗎?”
“說到我心裏去了!”
“之前那些人的分享都太浮誇了,還是這種簡簡單單的形式更讓我有共鳴。”
“真的很難想象,楚孑才不到二十歲,怎麽會有這些感悟。”
“我真的覺得他很孤獨,有些心疼了……”
黎瑭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自己也的确被打動了不少。
“很感謝大家的分享,讓我幾乎看到了一代人對待死亡的态度。”在一片唏噓聲中,魏教授也上了臺。
或許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共鳴,新時代的這代人早就不再過大家族式的生活,因此隆重的葬禮反而像是一場作秀,小而溫馨才是常态。
魏教授又望向臺下的學生們,眼神非常溫和,“起初,聽到你們的分享,我還有些擔心你們會是浮躁的一代人。”
“葬禮的形式當然可以創新、可以标新立異,但那并不是目的。”
“我能理解你們這代人并不想在自己的葬禮上讓賓客去釋放這樣的情緒,但我并不能贊同徹底消解賓客的這部分情緒。”
“尤其是用一些很浮誇的形式去試圖讓賓客轉移注意力,這是我更加不贊成的。”
“因為,死亡是會帶來悲傷與淚水的。”
“人類接受同伴的死亡,是需要這個過程的,這才是我們進化出同理心和共情能力的意義。”
“我看到有幾個同學可能太關注于好玩,而忘了這些人類最基本的反應了。”
“而楚孑同學同樣是在葬禮這件事上創新,只不過他的創新點在于,把我們傳統意義上只進行幾小時或者幾天的葬禮分散化,用一個最近比較流行的詞,就是碎片化的葬禮。”
“而且,這樣的葬禮不僅僅是創新的,也是頗有意義的,楚孑同學是從他個人的角度出發,他的葬禮不再是家族式的宣告,而是對親朋好友的寬慰,突出了個人和時代特色,我覺得很好。”
“當然,他也有讨巧的地方,我說過希望在你們的葬禮上看到組內同伴的影子,沒想到楚孑竟然直接把同伴當做了葬禮的一個重要元素,将一整個葬禮儀式變成了分散于每個同伴生命當中的微葬禮,很聰明啊。”
“大家的葬禮都很好,但從我個人角度,我最喜歡楚孑的。”
“歸根結底,葬禮的形式可以各種各樣,但不應該有人因為你的葬禮而記得你,喜歡你;應該是讓那些本來就記得你,喜歡你的人,能通過你的葬禮,接受你的離開。”
“所以我和艾院長的打分也會依據此原則打分,”魏教授又看了一眼大屏幕,總結道,“我們看到目前觀衆投票最多的是楚孑同學的葬禮形式,其次是張勳同學,那麽我們也會依照這種排序,從50分、45分這樣遞減給分。”
刺猬頭的大名正是張勳。
剛剛他還有點沉浸在楚孑的講述當中,但聽到自己的人氣排名屈居第二,瞬間不忿大喊:“楚孑肯定作弊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刺猬頭站了起來,其實心裏很沒底。
他只是想不通,明明自己拿走了楚孑之前做的葬禮方案ppt,怎麽對方還能這麽流暢的講出來一大堆?
而且講的還很好!
這根本不合理!
所以,刺猬頭下意識覺得楚孑作弊了。
魏教授只是微微“哦?”了一聲,笑眯眯問道:“那你說說,楚孑怎麽作弊了?”
“這個……這個葬禮形式我在一本書裏看到過,楚孑根本不是原創!”刺猬頭急了,“但是我忘了在哪看到了……”
“我沒看到過和楚孑的葬禮形式相近的內容,”魏教授嘆了口氣,“本來我也不想當衆說的,但張同學,你的葬禮形式,是不是創意來源于《星河深處》那本科幻小說呀?”
刺猬頭愣了。
這小說他之前從來沒看過。
“什麽?什麽小說?”刺猬頭慌了。
“可能是我太敏感了,但實在有點像,”魏教授又道,“所以說,這個創意完完全全是張同學自己想的嗎?”
“不是的,老師!”阿戒再也忍不住,直接起身,“老師,這個創意是楚孑之前想到的,ppt也是楚孑做的,但被張勳偷走了!”
“哦,是嗎?”魏教授的視線瞬間找到楚孑,“誣告同學可不太好哦。”
楚孑起身:“是的,老師,這是我之前做着玩的方案,本來也沒打算當成此次考試的方案提交,但确實被張勳同學拿走了。”
“無論是剽竊同學的創意還是抄襲別的作家的創意都是大學裏最不能容忍的事,”魏教授皺起眉頭,“張勳,你承認這樣的做法嗎?”
張勳當然不認了,立馬急了:“不是的!這全是我想的,楚孑是在誣陷我!”
“那麽楚同學,你有辦法證明自己的說法嗎?”魏教授又問。
“有的,”楚孑走上講臺,調出了之前的ppt,點開聲音旋鈕,“之前張同學播放的時候一直沒放聲音,但其實我是做了聲音的,用的還是一首我之前從沒發布過的單曲……”
很快,動感的音樂從喇叭中傳出。
所有人都能聽出來,這是屬于楚孑的聲音。
這下,張勳再也狡辯不得了。
他立馬轉向魏教授:“魏老師,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您就當我第一次犯錯可以嗎,真的對不起!”
“第一次嗎?”魏教授鐵青了一張臉,“之前你遲到早退,在上課期間打游戲,随堂作業也都是抄的同學的,對吧?”
“我雖然年齡大了,但我可還沒瞎。”
張勳再次愣住。
他沒想到自己的表現教授竟然都記得,瞬間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麽争辯。
“到了大學階段,再也沒人會催促你學習了,你得有對自己負責的态度,”魏教授罕見的強硬,“既然你不想對自己負責任,不如退學吧。”
“這……退就退!”張勳一抹鼻子,“不就是一破大專嗎?老子還不上了!”
魏教授搖了搖頭:“你看我教大專生和本科生有區別嗎?”
張勳別過臉,不再回答。
但周圍同學都幫他回答道:“沒有。”
“我不想說璞蘭大學我的課有多搶手,多珍貴,”魏教授換上了痛心的表情,“但你要是這麽作踐自己的時間和精力,我也無話可說,艾院長,這個學生交給你了,我是覺得退學處分合适。”
艾院長也神色不悅,站起身:“好的。張勳,和我走吧。”
二人走後,阿戒方才坐下。
“真痛苦!這種垃圾早他媽該滾出大學校園了!”王一弗狠狠道。
楚孑恍惚了一下。
他記得自己剛穿越過來的時候,有人也對他說應該滾出大學校園。
而沒想到此刻,竟然這話是對別人說的。
而且張勳也完全是罪有應得。
是他主動沉到泥潭之下的,還想拽楚孑下水。
楚孑全程沒有主動害過他,甚至連最後這一次,也只是把那部手機解了鎖,放到了寝室裏而已。
可以說,張勳是實打實的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但凡他想正經學習,也不會淪落至此。
別說什麽大專生就是這樣。
楚孑看向阿戒和劉冰,朝夕相處了幾個月,他們的努力根本不比自己和王一弗差,很多問題還要請教他們呢。
正所謂英雄不問出處。
而終于處理完了張勳這個害群之馬,殡葬班內部就安穩了。
就差外面那個隐患了。
直播也因為這場鬧劇而中斷。
楚孑拿出手機,點進了燕京電影學院的直播間。
正好,輪到韓諾的表演了。
而韓諾聽到了黎瑭彙報璞蘭大學的情況,已經感到有些不妙了。
但他對于“見到最好的朋友死在自己面前”這個考題的準備還是比較自信的。
練功房裏,只剩下他和副院長。
彈幕早已按捺不住,紛紛讓他快點表演。
韓諾定了定神,走上前,從副院長的手中抽取選題。
然後,瞬間整個人都凝固住了。
“在親人的葬禮上,你的表現會是?”
韓諾見到這個考試題目,先是愣了半天,才想起來要展示給直播間觀衆。
這選題,怎麽和他練了半個多月的,完全不一樣?
而觀衆們看完立馬不淡定了。
“剛剛那邊楚孑剛講完葬禮诶,這邊就是和葬禮相關的考核,是巧合嗎?這是杠上了嗎!”
“天呢,剛從璞蘭大學直播間出來,我這還哭的稀裏嘩啦的呢,這邊就也是這麽讓人心疼的題目!”
“韓諾加油啊啊啊,這個題目很容易發揮吧,加油!”
“韓諾韓諾,演技冠軍韓諾!”
“韓諾,準備好了嗎?”崔哲問道,“準備好了的話可以随時開始哈。”
“啊……好。”
韓諾飛速眨眼,心裏過了百八十遍,最終還是決定之前怎麽練的,這次就怎麽表演。
反正之前的題目是“摯友死在自己的面前”,想着兩個都帶點死不死的,應該差不多。
于是,韓諾就開始了自己的一套程式化表演。
先是雙目瞪大、難以置信,然後跪倒在地,呼天搶地,之後在場地內踉跄尋找,希望獲得摯友還在世的一點痕跡,但最終一無所獲,失魂落魄,無助看向鏡頭。
最後,一滴淚精準地從眼角落下。
演完,韓諾還假裝自己沒有出戲,黯然傷神半晌,直到老師提醒,這才“記起”來自己還在考試,不好意思地沖鏡頭笑笑。
一切都是設計好的,韓諾練了這麽長時間,再熟悉不夠了。
就連最後的笑容都是精心計算過得角度。
完美!
但是。
彈幕卻并不買賬。
“不是,剛剛表演的是在葬禮上嗎?”
“這是至親的葬禮诶!韓諾是不是完全不了解葬禮啊,真的哭不出來。”
“就算哭的出來,也不是這種號啕大哭啊……”
“而且他剛剛走那一圈是什麽意思?”
“在葬禮上找金子嗎?可笑可笑。”
韓諾看到彈幕也愣了。
怎麽和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黎瑭在旁邊看着也是幹着急,瘋狂給崔哲打手勢。
崔哲想了想,點評道:“準備的時間這麽短,其實韓諾同學的表演還是可圈可點的哈。”
“面對死亡可能就是有的人會有這種巨大的情緒……”
“考慮到韓諾同學的年齡,這個時候能有這種認知,已經還不錯啦......”
“我知道韓同學練得很辛苦,風裏雨裏都在堅持練功,真的不容易......”
崔哲開始了娛樂圈最常見的尬捧。
吹不了作品就吹态度,吹不了态度就吹天分,直到最後實在不行,就可以開始吹努力了。
但現在的觀衆沒有那麽好糊弄。
“說實話,其實他和楚孑年齡差不多大吧,怎麽兩個人對死亡的看法差別這麽大啊,真是天差地別。”
“嗐,表演這種事,說到底還是沒有天賦罷了。楚孑剛剛光是念詞都讓我快哭了,這邊……真的不行。”
甚至有的人已經開始懷疑,這樣都能吹出彩虹屁,是不是這位老師和韓諾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
這時候,粉絲就跳出來反駁了。
“人家是堂堂燕京電影學院的副院長哈,怎麽可能給我們韓諾開後門?”
“再說了,我們韓諾是今年藝考第一,你們這幫人看不懂表演就別亂說!”
“我就覺得韓諾表演的很好啊,最後那滴淚真的神了,我好愛!”
“韓諾韓諾,演技第一……”
粉絲們話還沒打完,見到了後面的彈幕,瞬間把剩下的彩虹屁都吞回了肚子裏——
“報!韓諾今年藝考的視頻曝光了!”
“快去吃瓜,看看你家哥哥今年的藝考畫面!”
“我去,本來以為看韓諾丢人就夠爽的了,但完全沒有這個爽!!!”
韓諾和黎瑭都傻眼了。
後者趕緊掏出手機,查看微博,瞬間驚了個呆。
一個名為小樂的狗仔賬號竟然把韓諾藝考時的表演視頻放上去了!
視頻中,韓諾作為一名考生,聲、臺、行、表四門基本功挨個表演下來,不能說是完全不行,只能說是和演員毫不沾邊。
尤其是随機題目表演的環節,韓諾演了個盲人,怎麽說呢,就和真瞎的人比,演的更像是個傻子。
就連詩朗誦聽上去都讓人覺得尴尬無比,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評論區立馬炸了。
誰也沒想到之前一直在營銷藝考第一的韓諾竟然表現得會如此差勁,這都不需要圈內人評價了,就算是路人都能看得出來完全不合格!
甚至連很多良知尚存的粉絲都看不下去了,紛紛加入了diss韓諾的浪潮之中。
“受不了,我喜歡的竟然是這麽個垃圾!”
“這都是啥啊,我癱瘓的二姨都比你表演的好!”
“我是當時同時考試的藝考生,我證明,憋笑真的很辛苦!”
“不是,為什麽這樣的都能當表演合格的第一名啊?”
“朋友們,你們注意看,那位考官是不是現在指導表演的副院長?”
“沒錯,就是他!他叫崔哲,這人肯定有問題!”
一石激起千層浪。
大家瞬間就開始扒皮崔哲和韓諾的關系了。
而這時候,楚孑也收到了一條信息。
“楚小友,我們集團的爆料要在這時候發出來嗎?”
楚孑終于舒了一口氣。
來的正好。
“發吧,謝謝葉先生。”楚孑回複道。
片刻後,微博上迎來了今天的第三次海嘯。
望遠集團的官網把幾位失德的前經理所參與的活動全部都發了出來。
吃瓜的網友本來還沒太在意,直到看到其中一位經理供述,才驚了個呆。
這位經理之前為了自己兒子升學而攢的飯局上,星熠公司的經紀人黎瑭向他保證自己可以讓他兒子進入燕京電影學院,作為交換,市場評估時,他要選楚孑繼續成為代言人。
網友們很快發現,這位同學同樣考入了燕京電影學院的表演系,成為了韓諾的同學。
而負責他複試的,也是崔哲!
狗仔小樂這時候把幾家企業的關系也都發了出來。
網友們終于看懂了,原來崔哲副院長旗下的表演指導公司正在和星熠的子公司打官司,而子公司們撤訴的日期,正好是藝考合格證下來之後的兩天。
這下,就連完全不懂娛樂圈的人,也明白了這其中的邏輯。
韓諾、崔哲、黎瑭,這三人的名字直接蓋過了今天的一切風波,穩穩占據了熱搜前三的位置。
尤其是牽扯藝考和望遠集團的代言這兩件事,大衆立即開始猜測,楚孑拒絕參加藝考是不是因為知道了這些操作而不願意同流合污,更有甚者,直接把楚孑退圈和這套操作聯系到了一起。
之後,各路爆料五花八門,關于韓諾參演的電視劇的投資關系也被觀衆扒出來了,甚至連他日薪208w的事也有人爆了出來。
越來越多的人湧入燕京電影學院的直播間,要求學校給出說法。
只剩下韓諾和黎瑭還在原地懵逼。
很快,二人就接到了無數個解約的通告郵件。
從冉冉升起的娛樂圈明星,到黑紅流量,到最後要被檢察機構立案調查,星熠公司只用了幾個小時就走完了別的公司倒閉的流程,堪稱內娛新紀錄。
韓諾和黎瑭看着自己的負債,已經沒有生活下去的欲望了。
從不可一世的娛樂圈名人,到身陷囹圄,也不過是瞬間的事而已。
而更可怕的是,很快,就沒有什麽人再記得韓諾和星熠了。
他們就這樣漸漸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記憶中。
畢竟,和他們相處的時光,也确實沒有什麽可值得懷念的。
*
燕京市新陽區檢察院,未成年人檢查部。
檢察官陸曉已經連續加班三天了,但仍然未能找到星熠和崔哲有私下交易的最直接證據。
只靠這些間接證據,雖然也能成功起訴,但黎瑭若是找到優秀的律師,這個案子恐怕會拖個幾年,最終草草了事。
陸曉揉了揉酸痛的太陽穴,看向遠方的高樓大廈。
缺乏證據、不被理解,已經是檢察官生活的常态了,她幾乎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網友看到這樣的事很可能很快就在心裏跟他們定罪了,但身為帶着檢徽的國家檢察官,這一切并沒有那麽簡單。
夜已經很深了。
助理檢察官這時候敲門而入,問道:“陸姐,有一位證人來了,需要今天問話嗎?”
這起案件所涉及的人員要麽是明星或者童星,在社會上有不俗的影響力,要麽就是企業高層、學校高層,所以每每涉及問話都推三阻四,說的話也像打太極,為案件偵破增加了不少難度。
“來吧,”陸曉重新戴上眼鏡,“是誰?”
助理檢察官:“一個名叫楚孑的大學生,之前是星熠的藝人。”
陸曉微微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點頭:“好。”
見到楚孑的一瞬間,陸曉就知道他和別人不一樣。
一般這個年齡的明星都會有點驕傲,哪怕是身背重案的韓諾對待檢察官都有點端着,但楚孑并沒有。
楚孑微微一笑,先開了口:“請問陸檢察官,這個案子為什麽是未成年人檢查部負責?”
“這個很簡單,”陸曉如實回答,“只要是牽扯到未成年人的案件,都是未成年人檢查部來負責。”
“這樣,我之前都沒怎麽聽說過這個部門,”楚孑道,“這還是第一次來檢察機構。”
“別客氣,就當是自己家一樣,以後也歡迎常來,”陸曉笑笑。
“謝謝陸檢邀請,”楚孑眨了眨眼,“那我也不耽誤您時間了,麻煩您記好。”
“202x年1月4日,燕京留影咖啡廳,我和黎瑭見面的時候,黎瑭接到了崔哲的電話。”
“1月8日,黎瑭在和平酒樓下了車,我懷疑他是和崔哲見面。”
“2月7日,黎瑭飛回燕京,是崔哲派車來接的。”
“2月14日,在燕京電影學院的K樓……”
陸曉也沒說別的,和助理檢察官一起低頭記錄起來。
二人內心其實都松了一口氣。
這可以說的上是她們最輕松的一次問話了。
楚孑基本上把一樁樁事都刻在了腦子裏,讓她們很快就理出了時間線……
更厲害的是,不僅僅是這兩年黎瑭和崔哲見面的事,就連之前楚孑簽約期間,吃得每一頓不合理的藥、喝的每一個不合理的藥水、工作超時等等情況,楚孑都精确到了小時的時間節點,一一講了出來。
整整四個小時,楚孑才把星熠做的種種劣跡全部講清楚。
“大概就是這樣,”楚孑說完松了一口氣,“如果您這邊還有什麽需要,可以再聯系我,我的新號碼是1307xxxxxx。”
陸曉擡頭,眼神中出現了一絲複雜的情緒:“感謝。請問楚先生怎麽記得這麽清楚?”
楚孑笑:“可能是我腦子比較好使吧。”
“好,”陸曉也笑,“你這個天賦,讓我想起……算了,不耽誤楚先生的時間了,不送。”
深夜,楚孑終于走出了檢察院的大樓。
正巧一顆流星落下,楚孑阖目,許了個願。
有他今晚的供詞,黎瑭和崔哲是完全跑不脫了,而韓諾有了這個記錄,以後恐怕是也不會再在大衆視野裏出現了。
星熠這家公司,應該也是行将就木,油盡燈枯了。
但楚孑知道,楚家是不會這麽輕易放棄的。
剿滅星熠只是他的第一步罷了。
他甚至有些期待楚家的下一步會是什麽了。
正想着,楚孑忽然接到了一條信息。
“楚先生,你好,有興趣和我聊聊嗎?楚然。”
來的正好。楚孑想。
也是時候該去看看上輩子自己的父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