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
二十五
季飛顏也被好奇心惹得耐不住,天寒地凍的時節,也迫不及待地随便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了,搓了搓手就打開雜志翻到十五頁,耐心地讀起來。
從十五頁開始,就是“戀心”巧克力的整版gg。造型玲珑的巧克力和可愛少女模特旁的,是周陛負責的“你的戀心,她(他)可知道?”專欄。
季飛顏饒有興趣地看了幾條,最後一條入選征文卻陡然讓她大跌眼鏡!
“重複太多次,多麽老套的劇情都變得浪漫起來。
他一次次地送她回家,在夜風裏,在星空下,或在黃昏的美好時光。
當然,這并不代表什麽,只是一種對小輩的愛護。
可沒關系,她覺得很滿足。
她告訴自己,一段感情不一定需要結果,有一個值得回憶的過程就心滿意足。”
她原先,也的确是這麽想的。
縱然他們之間一次次地産生美麗的誤會,但誤會什麽的,好好解釋一下就好。
可又是為何,明明一開始就決定了只是一場暗戀,卻還會隐隐期望對方對自己有情?
如果不曾抱有幻想,就不會有失落。
所以說到底,是自己的錯。
所以說到底,暗戀就是騙人的東西!
暗戀只是一個,在對方愛上自己之前的漫長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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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果一場暗戀的結果,是對方根本不可能喜歡上自己。
那麽這場暗戀,除了是一場折磨之外,還有任何意義嗎?”
曾經的她,只想要創作一段美好的回憶。
那時的她,是多麽地天真又可笑啊。”
這一段長長的文字,季飛顏怎麽會不熟悉!那根本是她記錄在黑色素材本上的暗戀心情,拼接而成!
她哆哆嗦嗦地看着署名:走壁飛檐。
于是她越發肯定了一件事:是他……是周陛撿到了她的素材本,把她的心情公之于衆。
她所有最隐晦難言的心事,原來早就赤裸裸地展示在他眼前。
難怪,他會對自己越來越冷淡,越來越疏遠。
季飛顏不由地紅了眼眶,落下一滴淚珠子,挂在臉上被寒風一吹,痛痛的。
但,還是繼續看下去。周陛為這段“走壁飛檐”的投稿文字配上的旁白就在下面,簡簡單單的一個白框框,卻恍然地刺痛着她的眼睛:
“這位女孩兒沉浸在自己暗戀的痛苦中,波折蜿蜒的心路的确讓人動容不已。但,該給予她的,是感動的淚水嗎?
不,我恰恰認為,她的痛苦難過卻是源于她的,自作自受。
想問問她,為何從戀心萌芽的那瞬間開始,就自作主張地決定了那僅僅是一場暗戀?就自作主張地判斷對方根本不會喜歡自己?為何從來只活在自己的傷感裏,卻從未想過把自己的心情原原本本地告訴那個人?
如此這般,你的痛苦便是活該。
甚至你都不會知道,你的作繭自縛,害的那個你暗戀的他都心燒不已。
重複太多次,多麽老套的劇情都變得浪漫起來。
他送你回家那麽多次,他對你絕對不再是對待小輩那麽簡單。
自說自話地的下決定,折磨的不僅是你,更加是他。
信我吧,你未來的結局有兩種,好與不好的分歧點就在于,今天晚上九點你是否會回到那家你們嘗嘗見面的便利店,讓他再請你喝一罐啤酒,雖然這個季節已經不那麽合适。
最後,我會等你的。”
微妙的人稱轉變,從最開始的‘你暗戀的他’到最後的‘我會等你的’。
朱曉曉在辦公室裏優雅地翹着二郎腿,翻着最新一期的雜志,與周陛通電話:
“周陛啊周陛,這一期的專欄太給力。明眼人都看出你和投稿者之間有奸情,你還就這麽大大方方地在雜志上發表泡妞宣言,約人家出來喝酒,你還真是不客氣,把《潮流愛情》當自己家的後花園啊!”
周陛處變不驚地坐在辦公室裏,也正好翻閱着:
“朱曉曉主編,雜志下印刷廠之前你可都是看過文稿的,別來給我裝驚訝。我把雜志當後花園,全然是在你的認可之下。”
朱曉曉于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戀心巧克力要的就是愛情的效果,周陛肯用自己做亮點,她又何樂而不為呢?挂斷電話之前,她又不死心地追問:
“那位韓相宜看見文稿,該對你徹底死心了吧!喂,你寫的是季飛顏和你吧,雜志送到她手裏了嗎?你們今晚約在哪家便利店見面啊?她不來怎麽辦?”
周陛對其他問題視而不見,只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最後一個:
“她不來,期末就挂她紅燈。讓她來年來補考,死死求我放她過。”
季飛顏直到晚上快九點了,還猶然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覺得好似身在夢中。她難以置信地一次次翻看着雜志,一次次地用手指摸過周陛的那幾行字,心中翻覆不已。
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去相信。
而印證的唯一方法:她穿上大衣準備出門,季媽媽從客廳裏問她‘這麽晚了出去幹嘛?’她尴尬地笑了笑:
“我……我出去買點喝的。”
她渴得心火難消。
腳步再是遲疑,也磨磨蹭蹭地最終到達了目的地。
猶豫地停在便利店外頭,隔着落地玻璃,瞧見大姐頭在收銀櫃後低頭對賬,瞧着他……周陛,悠然地坐在速食臺的椅子上,喝着一罐啤酒。
她卻不敢再往裏走了,好似隔着玻璃,裏面是一道美好的夢境。
她于是癡癡地隔着玻璃看周陛,周陛卻猛地擡起頭,好似有心電感應一般地,看着窗外的他。
季飛顏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要停跳了,甚至有一種拔腿逃跑的沖動。
卻見周陛淡然地看着自己,掏出了手機。随即,季飛顏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接起電話,聽見周陛的聲音平靜道:
“外面很冷,為什麽不進來?”
“周老師……我不敢進來。”
“現在不是上課時間,我與你,也不是師生關系。”
“那麽,我們之間是什麽關系呢……周……恩,我不敢想。”季飛顏的聲音帶着哭腔。于是周陛默默地挂斷了電話,拿着兩罐啤酒推門走出了便利店。他靜靜地走到季飛顏面前,看着她被夜風吹得通紅的臉:
“雖說季節不對了,不過,你要喝嗎?”
季飛顏顫顫地接過了:“……曾經有人告訴我,他說他不會請女孩子喝啤酒。因為那個舉動,太暧昧。”
“誰說的?我猜測一下,是王勝浩同學?”
“是你叫他來送雜志給我的?”
“因為我不确定你會不會看有我參與的雜志。你最近總是很多變,還總有自行車來接送。”周陛不高興地皺起眉。
季飛顏忍不住笑了下:“哪有,就一次,還是意外遇到的。”
“哦,是嗎。那可惜呢,絕不會有下一次了。我已經讓他哥哥王勝澳轉達過了,‘不許纏着季飛顏,看見也要繞道走。’”
“你……”季飛顏愣愣地擡起頭。他話語中赤~裸裸地占有欲,讓她再也無法否定這個事實。
“怎麽,現在可以決定了嗎?啤酒是喝還是不喝?”周陛擡了擡眉毛。
“……若是我不喝呢。”
“我就幫你,灌下去!”
他送她回家,在寒冷的夜風中靜靜地并肩而行:
“喂,是第幾次了?”
“第五次了。”她甜甜地笑起來,他送她回家第五次了。
“不對。是第一次。”他卻說。
“為什麽?”
周陛出其不意地,握住了她的手:
“牽着手送你回家,這還是第一次。”
季飛顏驀地羞紅了臉,但掌心傳來的緊緊的溫熱感讓她滿心喜悅,便垂着頭任由他牽着走。
一路默默地,彼此都在微笑。
末了誰也沒有對誰說“我喜歡你”,但是誰都明白誰的心底裏的那一句“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