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清晨的陽光淺薄，就這麽透過窗照了進來，也将躺在床上的白發的少年的面頰清晰的照亮了。
不同于平日裏的暗沉陰郁，閉着眼睛的時候，阿萊莫斯俊美的臉上薄唇沒有抿着，形狀優美，像是緩緩順着葉脈滴落的晨露，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感。
他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的睜開了琥珀色的眼眸。
此時因為剛剛起來，所以他并不是很清醒，眼睛表面蒙着一層淺淡的霧氣，迷迷蒙蒙的看不真切。
阿萊莫斯這麽發呆着起來坐在床上一會兒，然後像是想起來什麽重要的事情，立馬掀開被子從上面直接走了下去。
甚至連鞋子都沒穿，這樣急切的樣子，很少出現在少年的身上。
他幾步就走到了一旁特意騰出來放置昨日小花的實驗室，看着用玻璃所鑄的盆子裏，綿軟肥沃的土壤中靜靜地展着兩片葉子的小花，這才松了一口氣。
“該曬太陽了。”
少年并沒有養花的經驗，或者說整個宇宙的人都沒有。
畢竟在如今的這個時代，哪裏還有花的影子？人們對于花的了解和認識，全部都局限在古地球遺留的極為稀少的書籍之上。
花的模樣，花的習性，花的氣息……都模糊不清。
阿萊莫斯垂眸看着自己手中抱着的盆子，在接觸到上面的綠意之後，不自覺的想要放柔和一些，連呼吸都小心翼翼了起來。
只有他知道，他手中的植物，不是什麽樹苗草葉，而是真正的……花。
“不知道該怎麽喚你，暫時就叫小花吧……”
雖然聽起來很俗氣，但是花在森莫乃至整個知曉它存在傳說的星球之中，都是一種美好到近乎虛幻飄渺的詞，“花”本身就有着讓人着迷沉醉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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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花在當今，是一個很風雅華美的詞。
阿萊莫斯将盆子輕輕地放在了一個陽光充足的場所，在金黃微暖的光線之下，它的兩片葉子由原本的嫩綠，慢慢的連同葉尖都染上了耀眼的金色。
他微微勾起唇角，這樣的弧度是少年幾乎從來沒有做過的，剛剛上揚，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僵硬。
但是慢慢的，似乎也并沒有多難。
他只是下意識的看到它富有生氣的樣子，沒有忍住，就這樣淺淡的揚起了一抹細微的弧度，琥珀色的眸很澄澈，在注視着它的時候就好像要将自己所有笨拙的溫柔和暖意全部傳達給它。
阿萊莫斯很期待，這朵全宇宙唯一的花會在他的手中長大，盛放，化作人形。
花和人類不一樣，是不會背叛和欺騙的，它的世界裏一切都直白的過分。對于阿萊莫斯，沒有什麽比起一個純粹的感情更讓他執着的了。
他知道自己不受周圍人的待見和尊重，因為自己毫無天賦，精神力低等，和廢物一般無二。
但是……
“……花對于萬物都是一視同仁的。”
阿萊莫斯沉着聲音，有些喑啞，像是夜風拂過樹梢時候那般窸窸窣窣，夾雜着夜的清冷，寂寥寡淡。
一直以來的對外界的無所謂和長時間承受慣了的冷漠孤寂，在這個時候，似乎全部都壓在了心口，想要傾訴出來。
最後，他也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很快的平複了自己的情緒，然後轉身拿來花灑細細的為屬于他的花澆水。
葉子上挂着晶瑩剔透的水珠，在陽光的淺金的色澤之下，反射着耀眼的光，奪目不已。
日常的為它打理松土，澆水曬太陽，似乎并不算多難。
不過，白發的少年并不知道按照古書籍記載的方法做是否妥當，畢竟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時代了，同樣的方法在如今來用的話，會不會有同樣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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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着唇，看着那兩片葉子。意外的發現原本的還殘留在上面的水珠似乎在剛剛他晃神的一瞬間，蒸發殆盡了……
這樣的吸收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阿萊莫斯伸出手，輕輕地碰觸了一下它細嫩的葉子，想要感覺一下上面是否還殘留着水澤。
這一次和之前的不一樣，少年的手剛剛碰到的瞬間，一片葉子直接動了起來，像是人的手一樣“啪”的一下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力道還有些大，原本白皙的肌膚一下子紅了一片。
然而這點疼痛對于阿萊莫斯來說并不算什麽，他琥珀色的眸子閃過一絲驚詫，怔神之後是難以言喻的狂喜。
雖然面上沒有什麽神色，但是一切全部都表現在了他的眼睛裏。
像是在确定什麽，少年擡起手看着上面那一片紅色的痕跡，指尖也顫抖了起來。
“……剛剛，是你打了我，對吧？”
阿萊莫斯澀聲問道，然而過了很久，也沒有任何聲音回應他。
這樣的感覺要不是因為那片紅色，還有殘留在手上的些微疼痛，他幾乎都要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他喉結微動，猶豫了一下，然後又緩緩的伸手朝着小小的葉子上，試圖再碰觸一次。
然而這一次，他連摸都沒有摸到就被葉子狠狠的又打了一次。
“別碰我！”
聲音清冷，帶着一絲掩藏不住的羞惱，如同山澗清泉落在玉石之上一般悅耳靈動。
阿萊莫斯沒有說話，指尖微動，手就這麽僵硬在半空中好一會兒，才想起了收回。
他琥珀色的眸子閃爍着，恍惚了許久才真正的意識到……
剛剛是他的花說話了。
小小的嫩綠的葉子動了動，朝着陽光充裕的地方伸展着，再也沒有說過話。
白發的少年緩緩的，笑了起來。
并不算很大的弧度，笑得很清淺，一直以來陰沉的氣息也在這個時候，在金色的陽光的照射之下散的一幹二淨，甚至染上了暖意。
“好。”
他這麽簡潔的說道，眉眼一片柔和。
剛剛從沉睡狀态蘇醒過來的森然一睜眼便看到一個少年伸手在自己身上碰了一下，雖然自己現在成了一朵花，但是所有人類的感官全部都存在着，他的舉動和非禮幾乎一般無二。
原本還打算沉住聲的森然在阿萊莫斯試探着還要在碰觸她的時候，直接喝止了他。
一說出口，少年沉默了好久，她以為自己說話吓到了他，于是不再出聲，讓他以為剛剛是他的錯覺産生的幻聽。
然而，在她這麽想着的時候，白發的少年溫和的勾唇淺笑着。
有那麽一剎那，森然覺得，他比此時照射在自己身上是她最喜歡的陽光還要耀眼奪目。
“原本以為你還要個十年的樣子才會有意識，沒想到這麽快就會說話了……”
阿萊莫斯很少對別人說這麽多話，一直都是陰郁的模樣，如果艾森裏在現場的話一定會驚訝的下巴掉下來。
陽光肆意，細碎的金色的光就這麽淺淡的灑在他的身上，而他眉眼柔和。明明是冷色調的白色的發，硬生生的染上了些許的暖意，微微翹起的發梢還有長長的睫毛之下投進去在眸裏的光澤。
一切都美的如同畫卷。
而這樣美好的少年的模樣，除了剛剛稍微清醒過來的森然之外，沒有任何人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