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4
chapter4
“下一位,22號。”标準女聲的播音腔從廣播裏叫號。
等候大廳的屏幕上顯示姓名,很快就輪到了宇年和他這位同學。
“身份證拿好。”席栀走上前一步,把倆人身份證放在手心上攤開。
另一名少年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總之看席栀的眼神非常別扭。宇年瞥了他一眼,将倆張身份證從席栀手上拿過,“唰”只見畫面閃地極快,宇年冷漠地給朝少年扔過去。
少年居然這次老實許多,乖乖收好,前後腳跟在他們後面。
現在小孩兒都流行裝酷了麽?
席栀挑眉,笑着說:“看來這戰損也不怎麽嚴重,現在還這麽有精神,難道練得都是小把式?”
眉眼一轉,她彎腰打量宇年,語氣徒然冷下,“不想回家交代的話,就趁我難得好脾氣得時候,給解釋清楚。”
宇年倔強地盯着她,半天不說話,後來看她真的不像是在說玩笑,擠出幾個字,“知道。”
外科診室(一)。
周迦彥低頭在報告單上簽字,然後一并将辦理的住院單送回患者手中,交代完入院手續,盯着電腦翻看着下一位患者的病歷。
輪到宇年時,他眉頭稍微皺了下,擡頭正好看到一位女人身後領着倆個青年,向他移步走來。
她不太自然的擡手壓了壓帽檐,實在是沒有料到對方居然是周迦彥,迫使自己故作鎮靜,深吸了一口氣後,緩緩地低頭盯着腳尖。
“醫生,你好。”
“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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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迦彥眼睛裏沒什麽情緒,雙手支着下巴,然後點了下他辦公桌子對面的椅子,等他們坐下,手上翻看着資料,“縫合傷口?倆位?”
“嗯。”席栀輕輕出聲,忽然腦中閃過在機場的那一幕,她抿了下唇,自己似乎忘記和他道聲謝意。
不過,他可能不太想聽。
畢竟,她一下子叫出來他的名字後,他還是視若無睹的走了。
也有另一種可能,也許是時間間隔太久,他或許一下子想不起自己。
對,是有種可能。
其實不論為什麽,席栀心頭還是湧上一陣沮喪。
只不過現實可沒有給她那麽多陷入回憶的時間。
尤其是周迦彥的診室,向來就忙。
他是外科公認的優秀骨幹醫生,手術臺上的中流砥柱,曾多次參加維和部隊到邊境的地方救死扶傷,有很多患者是專門來挂他的出診時間來看病情的。所以,這一天都是非常忙碌的。
席栀在外頭沒少等着排隊。
“先去頭部拍個CT。”男人簡單地給他們做了下頭部檢查,詢問了很多,指着另一名少年的腦袋,問,“什麽砸的?”
“學校裏的磚頭。”回答的是宇年。
席栀:“……”
聽這話絲毫沒有感受到他作為肇事者的心虛,反倒還理直氣壯。
“臭小子。”席栀反手又拍了宇年一巴掌,還是後脖子。以前她總覺的這家夥是少爺脾氣,再怎麽刁蠻任性也不能胡作非為,事實上她想錯了,這公子哥簡直膽大妄為。
誰料宇年起身一躲,耳朵隐隐發紅,猛地就站了起來,肩膀結實擋住了席栀那一掌,甚至還對抗似把她帽子不小心一帶,帶到了周迦彥的桌子上。
另一個少年使勁地吸了口氣,語言幹巴巴地解釋,“其實……事情還是因我而起……”
說道這兒他便不說了,饒是被宇年瞪了眼,他也沒這天大的膽子,說出他在班上诋毀席栀的那翻話後被狠狠揍了一通。
後就有同學上來拉架,勸說,席栀是宇年他姐。
這少年還沒反應過來,腦後就被拍了一板磚。
班主任立馬通知了家裏人,因為快到了預産期,學校不準班主任再折騰了,于是就沒跟着來醫院。
少年伸手想要幫席栀,沒想到帽子輕輕一掀就掉在男人面前。
打了個措手不及,把席栀的思緒一下子搞混了,她無措地抓緊衣服下擺,深吸一口氣,思索着面對周迦彥。
周迦彥波瀾不驚,手指修長,勾着她的帽檐往前推推,不鹹不淡地視線将她秀氣的五官全部攬在眼中。
視線就這樣相碰撞在空中。
席栀回神,道謝,急匆匆地往頭上戴。
頭發還是剛洗的,根本沒多做打理的樣子,素顏着裝,簡單樸素,這和平時上電視,面對公衆的形象天差地別。
她下意識往去看周迦彥,并抓了抓耳邊的頭發。
周迦彥垂眸片刻,語調平淡,還是那句,重複道,“你們先去拍一個CT,傷口已經在急診做了急救,不用擔心。”
席栀聽後,露出一絲頑皮的笑意,低頭遮住自己,試圖掩飾落寞。
拍CT基本不需要席栀跟着,宇年抄兜跟在後頭排隊,席栀一個人坐在大廳等他們出結果。并和方女士保持網絡通暢,彙報消息。
“嚴不嚴重?”
“應該不嚴重。”她看了眼宇年。暫時穩定住方女士,“不過另一個小男孩不好說。”
看起來要比宇年嚴重些。
“啊,你宇伯伯已經去學校和對方家裏人溝通去了,你那邊先給他們好好做一個檢查,除了等結果剩下的事你就別管了。”
“行。”好像她樂意管那臭小子似的,席栀阖上手機,不由轉頭去看診室(一)。
穿着白大褂的周迦彥比穿西裝時候,少了些刻板和疏遠。或許是因為要和病人交流,他眉眼處多了些柔和,手中筆不停地寫着交代,偶爾欠身做一些檢查。
辛好,宇年和良木都無大礙,就是腦袋上一人縫合了一條線。
周迦彥告訴他們,一個禮拜過來拆線。
看得出他很忙,席栀就沒有再上前打擾。
至于原因,她還是有點自知自明的。
見過倆次面了,要是再不理睬,可真就是命運弄人的陌生人了。
但是,席栀不甘心,她一直在和自己打賭,在機場就保護過她的周迦彥,絕不可能到現在還沒有想起來,從第一眼就識出了她,又怎麽可能不認識!
周迦彥揉着眉心,一手撐着桌子。就在女人轉頭離開之時,他猛地站起來,有不少人看向他這邊的動靜。
席栀茫然地對上他的眼睛,輕輕咬了咬唇,她就知道的,周迦彥對她還是有感覺的。
宇年和良木愣在過道上,但過道經常有人出沒,他們擋在這裏就是在擋路,良木把宇年拉到走廊的椅子上,看不見席栀和周迦彥在談論什麽。
宇年下巴繃得很緊,捏着檢查單的手微微用力。
“席小姐……”
席栀怔住,早就回想過他們的關系會冷淡,但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是怎麽陌生。
她禮貌道:“周醫生。”
“還記得在機場時拿走了我的那枚紐扣麽?”
“啊,有點印象。”她說。
豈止有點印象,扣子現在還被她收在包包裏,只不過今天出門她沒有戴上。
因為她不知道會遇上周迦彥。
轉念一想,席栀覺得沒有帶在身邊或者無意弄丢,都沒有比現在更有價值,更有希望的幾率,期待下次見面的機會。
“還在家,我放在包裏了。”她摸摸鼻子,欲言又止,“不過我可以給您送過來的,這段時間正好在家。”
“不用了。”他緩緩地說道,“這裏不是天天出診,我只會在值班的時候過來。”
“哦。”席栀恍然,翻了翻手機,看在醫院的公衆號上找到了周迦彥的預約時間,是在每星期二六出診。
周迦彥不動聲色道,:“拆線的時候,可以挂任何一位醫生的號。”
簡而言之,不用專門蹲點等他。
席栀抱着手機,在手中掂了掂,說,“好。”
“扣子我留着也沒什麽用處,況且周醫生在機場對我施以援手,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樣吧,您要是方便的話,我賠您一套新的,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留一個電話,我給您送過去?”
口齒伶俐,即使到了現在她依舊清楚如何能攪亂他心中的一池春水,然後不負責任的笑笑,像個毫不知情的旁觀人。
周迦彥難得笑了下,眼睛裏面卻不帶什麽笑意,他說,“既然這樣,就麻煩席小姐一趟了。”
宇年打架這事處理的很幹脆,良木挨打了也不敢說什麽,可能倆家大人在背後把這事兒私了了。
出了醫院,居然沒等到宇伯伯的車來接宇年的消息,席栀瞥了少年一眼,後腦勺一圈圈纏繞的繃帶多少有些滑稽。她忍不住笑了聲。
宇年轉動腦袋,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她,臉色生硬,問:“我必須回家嗎?”
“可以,如果你想回學校也不是不可以,到時候拆線的時候,和老師要個請假條。”
見他閉口不言,席栀把手機收回口袋,随意問了句,:“今年高二?”
“高三了。”
“啧。”席栀沒由得感嘆一句,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些,大多都是席栀問問,宇年孩子悶聲不吭。
想到這兒,席栀問他:“高三不都忙着學習,你們怎麽會忙着幹架?”
“你高三那年,不也沒怎麽好好學?”宇年這孩子居然反問她一句。
“我?我當時情況可沒你怎麽清閑。”
提到當年,氣氛不自覺靜谧了許多。
所有人都知道,席栀高三那年學習被耽誤不少,要不是占了一個藝術生名頭,估計大學也考不上,說不準現在還在某個廠子板磚呢。
“你高三時,我才小學。”宇年握緊了手中的書包,“你難道沒有聽說過童言無忌嗎?”
“呵。”原來這小子還記着這茬啊,席栀好笑地看着他,:“這和你沒什麽關系。”
一個小孩而已,那會有這麽大的影響。
其實,對于這個絲毫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席栀平常很難和他有什麽交流,甚至毫交流。她工作忙,天天劇組橫店亂飛,就算休閑下來也很少回家。
倆人唯一鬧矛盾那年,正好母親嫁入了宇家,這個比她小7歲的弟弟難免對她會露出排斥的表情。
母親剛入門,還挺會觀察那一家子的表情,為了穩住在這個家貼心母親的形象,于是建議讓倆個孩子暫時不要生活在一起,免得麻煩。
從哪之後席栀就不怎麽會回去,除非有什麽重要的事。
等了好久依然不見方女士打電話告訴說她要把宇年交代在哪裏。反正席栀不想呆了,雖然醫院跟前都是來看病的患者,盡管她有做了面部遮掩,但是萬一被人認出來,再刻意發布到網上,就又要掀起另一股狂風怒號了。
總之現在沒什麽辦法。
要麽把宇年留在醫院門口,自己走,但礙于母女在宇家這些年的情面,她也不能這麽幹。
似乎看出她不怎麽耐煩的小心思,宇年走了幾步又折回來,書包斜挎在肩頭上,眼睛躲避着她的目光,說:“我和方阿姨說了,暫時先住在你那兒,考慮到現在是備戰高考,太遠也不方便,等我把線拆了就回學校。”
一番話說的席栀目瞪口呆:“你又不知道我家在哪兒,那裏方便?”
“應該不遠,方阿姨發過地址的。”
“……”
“不行!”席栀厲聲打斷,自己的事情還沒弄出頭緒,現在又白平多出一個要照顧的人,搞不好問題沒解決,公司直接把她人給雪藏了。
說那時快,電話就響了,來電人是方伯伯。于情于理,她也不能佛了方伯伯的面子,挂掉電話,她面無表情地把手機塞會宇年手中,特意交代:“只有這一個星期,把線拆了,趕快回學校。”
宇年眨了眨長長地睫毛,難得一向的臭臉得到了延緩,湊近了距離,席栀這才發現,這孩子竟然比她足足高出一頭,長得倒挺像樣,估計在學校迷倒了不少女生。
宇年說:“用不了一個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