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鼠鼠
鼠鼠
天光大亮，葉灼灼從睡夢中醒來時，殿中只有幾個灑掃丫鬟在有一搭沒一搭地擦拭着殿內珍貴的陳設。
蚊子大部分都是不喜日光的，重生在蚊子身上的葉灼灼也自然也不會是那個例外。才醒來不久的葉灼灼剛從內室飛出來，想活動活動，就感覺到了陽光的炙熱，讓蚊格外不安。
不願長時間暴露在日光之下的葉灼灼只能扭頭又飛回了寝殿的內室，一心只想蜷縮在幽暗陰涼的角落裏。
在路過門側的香爐時，葉灼灼敏銳地察覺到今日爐中散發出的香煙味道似乎和昨晚的不太一樣。
不過，刺眼灼熱的光芒讓她無力思考更多，疾快地躲回陰暗的“庇護所”蟄伏着才是她現在最急切的需求。
等等，這不對勁！
葉灼灼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眩暈感，讓她險些失去平衡重重砸落在地上。
難道是因為自己太久沒進食，所以餓昏了頭才飛不穩的？
有些手腳發軟的葉灼灼大膽地猜測着自己突感眩暈的原因。
自昨天葉灼灼重生在蚊子身上到現在，她就沒有吸食過哪怕是一口新鮮的血液。
葉灼灼晃了晃不太清醒的頭，感覺自己的飛行能力和判斷力似乎都已經因為饑餓嚴重退化了。
不會吧，不會真的要讓自己去吸人血吧，這想想就下不了嘴啊。但是，要是不補充點血液的話，恐怕沒等自己做完任務就要被餓死了吧。
葉灼灼遠遠地看着灑掃丫鬟，不大的蚊子臉上流露出猶豫之色。
吸一次血就可以撐一周诶，要不就來一小口維持一下？
這次系統發布任務難度不算特別大，要抓住機會一舉拿下，不要扭扭捏捏的啊葉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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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灼灼在心裏默默勸說着自己，揮動着自己此時已不太靈敏的翅膀，慢慢悠悠地飛到了一個侍女的背後。
葉灼灼停在那裏良久，只感覺自己的頭越來越暈，可卻始終無法下口。
她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決定直面烈日，外出找個動物覓食。
但是，就在她準備再次飛開時，她卻感覺自己的翅膀越來越沉，越來越沉，她拼盡全力才讓自己比較平穩地“迫降”在一個角落裏。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算再餓，也不至于這般全身無力、思維混沌啊！
就在葉灼灼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在她身側擦拭桌椅的一個侍女突然停下了腳步，目光轉向一旁的香爐。
“小雲，這香是不是該添了，總感覺艾草味已經淡了不少了。”
“啊，好像是有些淡了，我這就來添。”被叫做小雲的姑娘邊說邊輕輕走到香爐前，從爐旁的紅木櫃中取出一小團艾草，“青雀姐姐，你說這明明不是夏天，殿中怎麽會有蚊子呢？你是沒看見，殿下今早的臉色到底有多難看！”
“小雲，不得在背後妄議王爺。要被姑姑聽見了，我可保不了你。”青雀皺眉，趕忙打斷雲雀的話，語氣嚴肅。
“好啦好啦，青雀姐姐，你別生氣，小雲下次再也不敢了。”雲雀連忙讨饒，手頭的動作也沒停，她将艾草小心地揉碎，把這些碎末輕輕撒入香爐中。
艾草香在香爐裏慢慢升騰，它的獨特氣味再次漸漸地擴散開來，殿中的香味很快就比方才濃烈了不少。
“你呀，每次都這麽說，每次都還犯。不過也确實很奇怪，按理說現在不該有蚊子啊。”
“只希望今晚那蚊子可別再出現了。”
原來自己路過香爐聞到的那奇怪的味道居然是用于殺蚊的艾草發出來的嗎？
怪不得自己會這麽難受。
可惡啊，這回的任務又要失敗了，夢和現實果然是相反的嗎？
在愈漸濃烈的艾草香中，葉灼灼再次“含恨而終”。
…………
從昏睡中再次蘇醒，葉灼灼只覺得一陣恍惚，感覺自己的頭在隐隐作痛，甚至有種就這樣一睡不起的沖動。
明明系統痛覺屏蔽的開啓已經讓自己感覺不到死亡的痛苦了，但反複的重生還是會對她的精神産生不小的影響啊。
【滴，您此次重生成了攝政府內的一只老鼠，任務：大快朵頤。】
系統的聲音如約而至，葉灼灼這才從混沌的狀态中脫離出來。
【完成任務的具體要求為，每日偷吃一次次攝政王為其故人準備的貢品，必須吃飽才會計入次數，連續偷吃七次即可。請宿主努力完成任務，祝您旅途愉快。】
“等等，系統你先別走，你這任務也太不尊重死者了吧。能不能出點不那麽反人類的任務？”
生怕系統再次迅速消失的葉灼灼連忙在心中表達自己的想法，試圖改變系統發布的任務。
讓她偷吃貢品，甚至還要吃七天，它怎麽想的出來的！
【宿主不必有心理負擔，首先，該貢品的供奉對象還會活過來的。其次，您自己去吃這份貢品本就合情合理。最後，請不要吐槽系統。希望宿主能努力完成任務，祝您旅途愉快。】
系統的話葉灼灼并沒有完全聽懂，什麽叫還會活過來？難道和她一樣會重生嗎？
不過，既然系統都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既然任務已然無可改變，那她也只能選擇接受了。
整理完思緒，葉灼灼擡頭看了看眼前的供桌。供桌中央是一個無名牌位，各種新鮮的瓜果糕點被整齊地擺放在供桌的兩側。
紅燭輕輕搖曳着，在這幽暗的房間中，昏黃的燭光映照着滿室的陰影，散發着一股沉悶的氣息。
話說，應該總不會有人天天都來這裏祭拜。自己只要小心一點，茍七天應該不算太過困難吧。
葉灼灼小心翼翼地爬上供桌，輕嗅案桌上點心和水果那令鼠垂涎欲滴的味道，咽了咽口水。就在她準備開動時，門口傳來了微小的聲響。
此次重生後聽覺就異常靈敏的葉灼灼立刻停下了動作，她緊張地四處張望。本能告訴她要立即躲起來，于是她迅速地鑽進了供桌下的一個小洞裏，将自己深藏在了裏面。
不多時，果然有人踏進了此地。
又是謝永蓁。
他的腳步似乎比平日裏沉重了許多倍，渾身緊繃的他在進來後，目光家始終聚焦在供桌中央的無名靈牌上。
“抱歉，阿琢，今日公務纏身，我來晚了。”謝永蓁上前幾步，聲音漸漸低沉下來，眼底的思念之色卻愈演愈烈。
他的手有些顫抖，輕輕地觸摸着那塊無名靈牌，仿佛想要于此找到一絲安慰和傾訴的出口。他無望地閉上了眼睛，顯得格外脆弱，黑暗中只餘一片寂靜。
在微弱的燭燈照映下，葉灼灼甚至能看見謝永蓁那微微泛紅的眼眶。
阿琢？是謝永蓁故去的親人嗎？還是愛人？
不要這般難過，謝永蓁，她還會活過來的。
這些時日下來，葉灼灼對這位攝政王殿下其實并沒有什麽特別好的印象。但看到謝永蓁這副模樣，她心頭卻不由得一跳，湧起突然一股濃濃的悲傷。她險些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差點“吱吱吱”出聲。
“阿琢，當年那件事我一定會查清楚的，我明日再來看你。”謝永蓁的手緊握成拳，轉身離開。
良久後，葉灼灼才敢從洞中竄出來。她晃了晃頭，将方才翻滾的思緒清理掉，讓自己從剛才那種氛圍中脫離出來，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任務上。
糟糕了，就知道系統不會給自己發布什麽簡單的任務。
按照謝永蓁剛剛表現出來的在意程度，自己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填飽七次肚子恐怕有點困難了啊。
算了，先吃為敬，大不了就是再重生一次！
葉灼灼最後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确認不會有人後，再次爬上了供桌。很快，她選定了一塊看起來就很好吃的糕點。
葉灼灼用小小的爪子抓住一小塊，小心地咬下一小口，她的小牙齒忙碌而有力，沒敢留下一點殘渣。
好吃诶！
這個不知名的糕點意外地非常符合葉灼灼的口味，口感很細膩，奶味很濃但不過于甜，吃起來也不會過幹。
不一會兒，葉灼灼就吃得飽飽的。
這小老鼠真是看着個頭小巧，卻食量極大。她的肚子鼓鼓的，閉上流亮的眼睛，滿足地躺了下來。
這王府的廚子手藝可真好啊，可惜說不定以後就吃不到了。
葉灼灼睜開雙眼，艱難地看向被自己消滅了小半的點心，苦澀又無奈。
除非那謝永蓁眼瞎，不然怎麽可能看不出來這裏被“小賊”光顧了啊。
自己難道只能賭這攝政王事務繁忙，接下來七日都不會過來緬懷故人了嗎？可是方才那謝永蓁話裏話外的意思，明明就是日日都會來啊。
感覺自己已經被打上“此次任務已失敗”的标簽，葉灼灼難得有些頹喪。
難道自己只能這樣無窮無盡地重生了嗎？
呸呸呸，葉灼灼，這可不像你。
葉灼灼不敢讓自己的思維再繼續發散下去。
那就把這次的任務交給命運吧。
葉灼灼決定出去溜達溜達，既然任務完成的希望渺茫，那她不如先享受一下“鼠生”，等活膩了再送死。自己還沒有好好看過這個王府，更沒有好好看過這個世界呢。
更何況體驗不同物種的生活這種事，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