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05
Chapter 05
米微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煮方便面。
熬夜煲湯，大清早連飯都沒來得及吃就趕去醫院賠禮道歉，挨到現在，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地抗議了。
水咕嘟咕嘟地開了鍋，下完面和調料，米微這才想起來，應該要給梁主編打個電話的。
雖說事态現下還不明朗，但好歹也該做個成果彙報，以突顯自己誠心悔改。
梁錦蓉正在辦公室在看米微拍回來的照片。
啧啧啧，這光影，這構圖，最重要的是這腹肌……
要是能征得方梓銘的同意用這當本月封面，雜志銷量肯定噌噌地往上漲。
要不說她平時為什麽縱容這丫頭呢？米微這孩子啊，就是個性有點太粗線條了，可只要用心起來卻絕對是個可造之才。
此刻這可造之才正跐溜着方便面講電話：“主編，醫院說了，方梓銘的腿沒什麽大問題，還有一周就可以出院了。”
“那這一周你就不用來上班了，去醫院伺候着吧！”梁錦蓉把選好的照片打印出來，一張一張仔細地斟酌。
“啊？”米微差點一口面噴出來，要她天天去醫院，還不如直接賞她一丈紅來得痛快。
怎麽說呢，待在醫院的那一兩個小時，每分每秒都如坐針氈。
從前年紀小，渾身是膽，闖完禍還覺得那才是浪漫。
可是現在長大了嘛，知道禍不能随便闖，錢賠得多了會心疼，而男神的存在，則是用來提醒她當初是多麽的幼稚無知不自量力。
私心講，她是不太想見方梓銘的，都翻篇兒了的事，沒必要老拿過去的愚蠢無知來鞭策現在的自己，這不是找不痛快嗎？
“啊什麽啊？”梁錦蓉一聽就來氣：“你能懂點事嗎？重要的不是醫院的診斷，而是當事人的心情，你把方梓銘伺候好了，以後見面三分情，也對咱們雜志社有好處。”
梁錦蓉習慣性地嘆氣，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是在人情方面不夠練達。
米微卻在那頭撇嘴，什麽見面三分情啊，她和方梓銘的那三分情早在高中時代就消磨殆盡了，現在見面不掐死她已是萬幸。
所以她盡力為自己尋覓借口：“田夢不是每天去嗎？我去湊熱鬧也不太合适。”
一聽這消息梁錦蓉立刻就炸了：“田夢去你就更該去了，背上相機帶上長焦鏡頭，二十四小時在醫院蹲守，不拍到照片你就不用回雜志社了。”
爾後，又給出了友情提示：“帶上面包和水，還有厚毛毯什麽的，入秋了，夜裏冷。”
這是要讓她兼職當狗仔啊！
梁主編啊，你的節操都掉哪裏去了？好歹《睿者》也是一本走高端路線的精品雜志啊，又不是娛樂八卦周刊。
米微弱弱地發聲：“我們雜志的讀者都是社會精英，應該不喜歡看這些八卦新聞吧？”
“只要是個人，就都有窺探欲，不靠八卦新聞你以為雜志銷量會自己漲啊，gg商會哭着求着要給你投錢啊？”梁錦蓉不以為然地答道，接着又開始利誘：“你要是能拍到照片，那兩萬塊就不用扣了。”
額，為了節操，是不應該去當狗仔的，可是為了兩萬塊，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為什麽說人窮志短呢，誰還沒有個為五鬥米折腰的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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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微裹着條大圍巾蹲在醫院後花園，凄楚無比。
此刻用《白毛女》來配樂是最合适不過的。
“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早知道應該聽梁主編的話帶一床毛毯的。
米微就着礦泉水，啃了一口有些發硬的幹面包，憤憤不平。
所以說命由天定嘛，米微覺得自己永遠也無法擺脫當炮灰的命運！
上高中那會兒也是這樣子，米微曾很多次在下晚自習後偷偷尾随方梓銘回家，她看見方梓銘與田夢并肩而行，月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有時候還會重疊在一起。
那是言情小說為男主角和女主角特別定制的美麗畫面，自帶柔光和濾鏡效果的，而炮灰如她，只能悄無聲息地隐在幕後。
哎，越想越覺得人生凄涼，還是現實一點，掙錢要緊，米微又扛起長焦鏡頭來。
可是無論怎麽對焦，也拍不到她想要的畫面。
心裏很糾結，想拍到照片早點回去交差，卻又不想看到他倆親密的畫面。
雖然米微早就把青春期對方梓銘的那點仰慕化作了對奧運冠軍的崇敬，可男神終歸是男神，還是應該留點想象空間的。
話說這兩人也真是謹慎，從下午挨到黃昏，又從黃昏熬到半夜，這都十幾個小時過去了，居然一次窗戶都沒打開過，也不怕憋死在裏頭。
米微跺跺腳取暖，又冷又餓，蚊子還多，她還不能擅離崗位，畢竟連個替班的人都沒有。
如果這時候誰能給她一床毛毯，然後霸道地掏出一瓶六神驅蚊花露水來，她想也不想就能以身相許。
這麽想着，還真就有一塊毛毯就披到了她肩上。
真暖和啊，簡直是雪中送炭，米微剛想開口道謝，一擡頭看見來人是誰，立刻說都不會話了。
就像作弊被老師逮個正着，抑或偷看動畫片被媽媽發現，那種感覺，既緊張又羞愧。
米微把相機藏在背後，都這當口了，仍舊試圖掩耳盜鈴。
月色下，方梓銘一張臉更顯冷峻，他打量了米微好一會兒，才淡淡開口問道：“這小花園風景不錯吧？”
“是……挺不錯的。”
“你冷不冷？”
“有點……”
“餓不餓？”
“挺餓的！！！”
“又冷又餓還不忘偷拍我，米微，我從前怎麽沒看出來，你是這麽敬業的一個人啊！”
米微仍舊試圖狡辯：“沒有偷拍你，只是你這腿受傷我也有責任，實在過意不去，還想過來看看你。”
“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您？”
謝謝您那三個字咬得極重，帶着極大的情緒，顯然方梓銘壓根就不信。
這謊言實在太蹩腳，要換了她，也不信啊！
米微只是撇着嘴不服氣地嘟囔：“那麽多人偷拍，怎麽就抓我一個啊？”
明顯就是故意針對她嘛，真小氣。
雖然聲音小，卻一字不落地被方梓銘聽進了耳朵。
為什麽就抓她一個？
因為別人不會笨到站在風裏凍好幾個小時。
這麽敬業的狗仔，他在樓上看着，居然還挺過意不去的，套用一句霸道總裁的臺詞，很好，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方梓銘板起一張臉，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因為別人都不如你笨。”
誰家的狗仔偷拍會選擇這麽顯眼的位置，還拿這麽大一個長焦鏡頭，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米微一臉委屈，要怪只能怪當狗仔她沒經驗啊！
要不是為了那兩萬塊，誰願意着大半夜的挨着凍喂蚊子，總之，窮人的世界，他這種腿都值兩億的人是不會懂的。
米微一雙大眼睛汪着水，眼看就要哭鼻子。
方梓銘最怕女生哭：“好了好了，吹這麽久的涼風，也不怕感冒？先跟我上去喝杯熱水。”
說起感冒，米微很應景地打了個阿嚏，還真是有點感冒了。
跟誰過不去也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米微很識時務地跟在方梓銘的身後，走了幾步，又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方梓銘的衣角：“那個，我們好歹同學一場，我偷拍你的事，可不可以就這麽算了？”
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方梓銘翻了翻白眼，有她這樣對待老同學嗎？見面就讓他骨折，還趁他病着要偷拍……
方梓銘回頭瞥了米微一眼，覺得她來醫院也是對的，應該好好挂個精神科看一看的，有病嘛，就得及時治療。
感覺到方梓銘在看她，米微更加緊張地垂下頭：“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方梓銘覺得好笑：“不是故意都能把我弄進醫院，你要是故意的，那還不得要我的命啊！”
可笑到一半，方梓銘的臉卻突然僵住了。
不會吧，看來她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啊！
胃一陣絞痛，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米微送來的飯應該是罪魁禍首。
實在是痛得不行，方梓銘趕緊将手搭在米微肩上，以防自己摔倒。
米微一個趔趄，差點跌進方梓銘的懷裏。
等到站穩，她才發現他的臉色不太對：“你怎麽了？”
還能怎麽了？
方梓銘沒好氣：“還不是你的功勞。”
米微吓得一張臉怵白，青天大老爺，她真的沒有在飯裏下毒啊。
這麽近的距離，她能很清楚地看見方梓銘額頭上不斷滲出的汗珠，應該是很疼吧！
到了這時候，米微終于明白了，方梓銘之所以讨厭她，完全是因為她自作孽不可活。
黑暗裏米微盡量靠他近一些，扶着他一步一步往裏走。
萬籁靜寂，呼吸可聞，兩人誰也沒開口說話。
快要走到住院部門口了，米微才滿是愧疚地問了一句：“方梓銘，你現在更讨厭我了吧？”
前後不過四十八小時，成功地摔斷他的腿和吃壞他的胃，也不曉得前世是結了什麽愁，大概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和解了。
方梓銘疼得雙手緊緊抓住米微的肩，忍着疼痛道：“我哪敢讨厭你啊，我現在是害怕你。”
米微一臉愧意：“你別怕，我真沒給你下什麽五步斷腸散什麽的。”
要真下了五步斷腸散之類的，那還了得，現在都已經走出去好幾十步了。
“米微。”方梓銘輕輕喚她的名字，很真誠地開口道：“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怎麽感覺像是臨終遺言啊，米微點頭如搗蒜，就算答應一百件事也沒問題啊。
方梓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希望你答應我，以後離我遠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