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霓虹迷眼（二）
霓虹迷眼（二）
我知道湖畔公園最近在舉辦新年燈會，之前在網上看到的時候就很想去，可想到黎華的身份，又遲遲說不出口，躊躇半晌還是決定放棄：“不了吧，一會兒我就回房間休息了。”
他看着我，若有所思：“湖畔公園晚上有個燈會，聽說很不錯，想去嗎？”
早知他善察言觀色，可這如讀心術一般的能力依舊叫我好不驚訝：“你怎麽會知道我想去……”
“我也挺想去的。”他說得淡淡，仿佛并不知道我心中所想，只是湊巧。
“可是……”我顧慮道，“你這幾天工作很多吧，我已經很打擾你了，不想再耽誤你休息的時間。而且燈會人一定很多，還是假期……”
“如果我的行程真的滿到連睡覺時間都沒有，就不會讓你來找我了。放心吧，我會戴口罩，而且……”他頓了一下，故意拖長了語氣，“黑燈瞎火的，很容易看走眼。”
我被他說笑了，他又斂起玩笑，似是随意卻語氣認真地說：“不要總是顧慮太多，想做什麽就去做，小女孩任性一點也沒什麽不好。”
飯後，待天色完全黑下，黎華穿上外套戴上口罩與我一同出門。
他穿的羊絨大衣與我一樣是黑色的，又剛好都是簡約的版型，看起來竟有些像情侶裝，只是我還來不及多想，剛踏出酒店，就被撲面而來的寒風吓得一哆嗦。
臘月時節，夜裏的氣溫接近冰點，空氣接觸到皮膚都是刺骨的。來的時候太着急，又沒有做足功課，都不記得帶些圍巾手套。
脖子上突如其來地被暖意包裹，黎華取下了他挂在脖子上的圍巾，認真地替我圍上。
他的身高擋住了我眼前的光，暮色的陰影中，視線裏只有他琥珀色的眼睛，還有那裏面流轉着的與這寒夜并不相稱的溫暖。
“你會冷吧……”我貪戀這陌生又熟悉的溫度，又因他空蕩蕩的脖子而心生歉意。
他豎起大衣的立領：“這樣就好。”
因為戴着口罩，聲音與平日有些不同。但也因戴着口罩，那雙本就漂亮的眼睛如同最璀璨的珠寶，将周圍的一切變得黯淡無光。
這樣真的不會被認出來嗎……我雖很懷疑，但既然他覺得沒問題，那我也想任性這一回。
我們坐出租車來到河畔公園，老遠就看到河面像一塊畫布，被蜿蜒的燈火染成了五光十色，而全市的游客仿佛全都彙集在此，讓整個公園都變得生動熱鬧。
我頗有些心驚膽戰，生怕有人認出黎華會引起大的騷動，黎華倒是悠然自在地拿出手機到處拍照。
倒也是，周圍不是全家老小，就是親密的情侶，各自都沉浸在自己的快樂裏，根本無暇他顧。
“看。”黎華将自己的手機放到我眼前。
屏幕上是他不知何時拍下的我，在燈火中的側臉充滿了故事感，目之所及之處是躍入空中的鯉魚，紅光祥火。
不愧是金像獎影帝，對鏡頭和畫面的把握果然很專業。
“發給我發給我，”我蠢蠢欲動的興奮之情被這張照片徹底點燃，“我們合拍一張吧？”
“好啊，”他環顧四周，找了一個合适的位置，“來這邊。”
我站到他身邊，他朝我靠過來，拉下口罩，舉起自己的手機。
身後是琉璃寶塔，火樹銀花，而鏡頭前的我們，頭幾乎挨在一起，臉上有光影，也有笑容。
我們一路賞燈拍照，盡情地享受着節日般的歡樂氛圍，到公園裏頭的小吃街，更是人頭攢動，香氣四溢。
“梅花糕，要吃嗎？”黎華問我。
“我沒吃過。”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黎華的彎了彎眼睛，轉頭排着隊在攤子上買了一份遞給我。
白色的糯米上點綴着果仁和紅綠絲，還冒着騰騰熱氣，看起來十分誘人。
他只買了這一份，我接過，禮貌性地問他：“你吃嗎？”
他松開的手在半空中頓了一下，而後拉下口罩，就着我的手咬了一小口糕。
我被這突如其來卻又極其親密的舉動驚到，傻傻地舉着梅花糕愣了好半天。
他卻細細地嚼着，戴好口罩，自然得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挺好吃的，趁熱吃。”
我這才窘迫地收回手，裝作認真品嘗的樣子。
糯米香糯可口，紅豆沙香甜綿密，可都不及身體裏的五味雜陳那般強烈。
往小吃街深處走，有一攤鮮榨果汁，橙子酸甜清新的氣味刺激味蕾，我咽了咽口水，轉頭想問黎華要不要喝，卻不見了他的影。
心下一慌，四周圍看過去，到處都是人，卻沒有那個高大出衆的身影。
我拿起手機想給他打電話，可大概是人太多又在公園深處的關系，手機始終處于無信號的狀态，根本沒法打電話和上網。
一時間心慌意亂，想往回走去找他，可人群密集，根本沒法逆行，我被迫順着人潮，走到小吃街的盡頭。
幾乎所有人出了小吃街之後就順着大路往大門處回程了，而另一頭有條小徑通往公園的深處，遠遠看去沒有燈火，更像是條死路。
可是我直覺黎華不會獨自一人往人多的地方走，于是一邊繼續拿着手機嘗試連接網絡，一邊慢慢地沿着小徑走。
看似死路的小徑在轉過牆根之後竟還一路延伸，兩邊是寂靜的樹林，越走便越昏暗，鼎沸的人聲聽起來也越遙遠。
手機還是連不上網，心髒在胸口猛跳，一個人在這種地方瞎走可不是什麽好主意，我縮了縮脖子，掖緊圍巾，決定先走出公園再說。
轉身之際，手腕突然被抓住，心猛地懸空，擡頭看到黎華的瞬間，被他輕輕一扯，踩進了一邊的小樹林。
“吓死我了……”我的氣息亂七八糟，聲音都是抖的。
“對不起，”也許是四周過于安靜，黎華壓低了聲音，幾乎用氣聲在說話，“剛才好像有人認出我了，想偷拍我，所以我就躲過來了，想給你發消息，又沒有信號……”
“吓死我了……”我心有餘悸，“我一下子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對不起。”他再次誠懇道歉。
光線幽暗，只有他的眼睛依舊有光，手腕還被他捏着，明明是冬天，卻有一把火在肌膚相觸的地方燃燒，燒得我渾身都熱了起來。
有說話聲由遠及近，幾個年輕男女從小徑深處向出口方向走來，黎華反應極快地攬着我的肩膀轉了半圈，讓他自己背對着他們。
我和他的距離變得更近，近乎是在擁抱，人們從他身後走過去，投過來的眼神意味深長，一定以為我們是躲在小樹林裏親熱的情侶。
我的下巴幾乎頂在他的胸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只隐約聽到不平穩的心跳聲，不知是他的還是我的。
直到那些人走遠，黎華終于放開我：“回去嗎？”
他的表情已經恢複成了最輕松的樣子，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切都是我的錯覺。
各種細碎的心情無處安放，好在表情尚可控制，我扯着笑回答他：“好啊，回去吧。”
從N城回來，進入學期的最後兩個星期，每天都在為了準備期末考試努力學習。
考試之前，林立翔發行加入SUN之後的首支單曲，雖不至于一炮走紅，但也獲得了不小的關注度。尤其因為我們班和他們班聯誼過，女生們難得在緊張的複習迎考階段還有閑心讨論有關林立翔的種種。
我的期末成績還算不錯，第一學期的綜合成績排在系裏第三。
學期的最後一天，班長讓我去王瑞恩的辦公室。
我不知道王瑞恩為什麽要找我單獨談話，心裏有些忐忑，走在安靜的行政樓裏，被手中突然震動的手機吓了一大跳。
“26號下午四點《紅月》的首映式，來看嗎？”是黎華的短信。
這部我去影視城探班的電影終于要上映了，那時他說請我去看首映，我以為只是随口一說，并未放在心上，沒想到他如此守信。
我點開回複框，屏幕上卻跳出了林立翔的名字。
“喂？”我接起電話。
“若绮，你放假了嗎？”林立翔在電話裏問我。
“明天開始放假，怎麽了，大歌星？”我笑道。
他也笑了一聲：“有件事想找你幫忙，想請你作為嘉賓出席我的新專輯發布會。”
“要發新專輯了？恭喜你！可我又不是藝人，做嘉賓不合适吧……”
“會有公司的前輩來幫忙站臺，公司也想請一兩個我的朋友來，你既熟悉歡唱網，又和我一起駐唱，我覺得是最好的人選了，行嗎？”
“呃……你覺得沒問題的話我是OK啦。”雖然想到要在公開場合露面頗有些不安，但我作為林立翔追逐夢想的見證人，也很想親眼看看他人生第一場的專輯發布會。
“那太好了！26號，可以嗎？到時候有可能會請你上臺唱歌或者合唱，流程還可以再商議。”
“诶，26號？！”竟然和《紅月》的首映式同一天，我站在王瑞恩的辦公室門口，猶豫了一會兒，說，“我現在還不能确定，一會兒回複你吧。”
挂斷電話，我敲了辦公室的門。
“王老師，您找我？”
“坐，”王瑞恩一臉和氣，不像有什麽壞事，“我看了你們各科的成績，這次你考得不錯。”
“嗯，是還行。”特別是他教的英美文學，我考了最高分。
他遞給我一張紙：“這是下星期在D城開課的口譯培訓班，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我驚訝地接過這張紙，是口譯班的報名表格。這個口譯班每年寒暑假都會開課，講師都是全國最出色的教授，每個班只在全國招收不到五十名學生，規格高，門檻更高。
王瑞恩繼續說道：“這次我是講師，你有興趣的話這個推薦名額就給你了。如果你有想法朝翻譯方向發展，這是個非常好的機會。課下周起在D城開始，總共十八天，中間還會有兩天春節假期，所以如果報名的話，至少得在D城待二十天，包括整個春節。”
我——
A. 參加口譯課；
B. 參加《紅月》首映式；
C. 去林立翔新專輯發布會做嘉賓；
D. 其他，請具體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