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琥珀微光（四）
琥珀微光（四）
“你……希不希望我進演藝圈？”腦子一熱問出這個問題，我的心跳更加劇烈，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偏偏黎華遲遲沒有回答，只是定定地望着我的眼睛，直到我花光所有的勇氣，幾乎想要逃走，他才緩緩地說：“上次歌唱比賽在學校見到你，看到你變成了這樣大方自信的女孩子，我很驚喜，所以想邀請你加入演藝圈。一方面是因為你的才華和氣質，我相信你一定會紅。而且我在這行多少也有點影響力，我想我可以照顧你。”
最後幾個字如有回聲，綿綿不絕地萦繞在我的心頭。
他又說：“但是這一行也有很多別人難以想象的辛苦，或許你做些別的會更快樂，或者得到更好的回報也不一定。總之，這是你的人生，你應該自己做決定，不要被任何人的話影響到，包括我。”
他說得理智又貼心，我點了點頭。
“是你想要的答案嗎？”他的眼裏掠過一絲狡黠。
我答不上來，用笑容掩飾自己心中悸動。
也許是因為我總覺得在我和黎華之間存在着一種無形的羁絆，每一次靠近他，都好像有一種盛大的東西将要洶湧而來。
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
一切都是那麽陌生而不安，卻又隐約讓我為之歡喜。
回到學校，我開始躊躇如何開口将王瑞恩約出來。在片場跟黎湘離說得輕松，這會兒卻根本無從下手，愁得整晚都沒睡好。
好巧不巧地，第二天在從宿舍到教學樓去上英美文學課的路上，剛好遇到王瑞恩，還是他叫住的我。
“王老師。”我回頭看到王瑞恩，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嗯，”他點了點頭，快步走上來與我并行，語氣溫和地說，“這次讀後感的切入點很新穎，不過在細節表述上還可以雕琢一下。我問了梁老師，她說你的語法課表現也很好，以後寫作的時候遣詞造句再細膩一點。”
自從上次在墓園偶遇上了新聞，王瑞恩對我的态度和從前沒有任何改變，這給了我大膽開口的勇氣：“嗯，我會的。王老師，我最近讀了《喪鐘為誰而鳴》的原版，有很多疑問和感想，能不能請教您一下？”
王瑞恩大學畢業之後在美國讀研，專業方向就是研究海明威的作品。
“當然，有問題歡迎随時來問。”他果然表現得很高興。
“那……”我醞釀許久，終于說出口，“今天放學之後，我請您吃晚飯，行嗎？”
他頓了一下，顯得十分驚訝。對于一個教授來說，和學生單獨共進晚餐确實太不尋常，他婉拒道：“或者下午你來我的辦公室吧，學術上的事我理應幫助你，不必特意破費。”
“可是我今天課表是滿的，五點才下課。我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您，恐怕會耽誤您很多時間，所以我想下課後請您吃個便飯，這樣我也不會覺得太不好意思。”我努力表現出真誠。
已經走到教學樓下，王瑞恩放慢腳步，思忖了片刻，終于說：“那也好。”
“謝謝王老師！”我激動得就差給他深鞠躬，“那我晚點把餐廳地址發給您。”
坐進教室，我給黎湘離發了消息，很快得到他的回複，說會在晚飯時間趕到。
我在離學校大約十分鐘車程的一家餐廳訂了一個包間。餐廳很高檔，私密性也不錯，因為黎湘離是公衆人物，總要注意避人耳目，不能太過随意。
可是我又怕王瑞恩知道我選擇了高檔餐廳會再次拒絕，特意等到五點下課的時候才給他發信息：“王老師，這是餐廳地址，我在翠竹閣包房等您。”
我沒有等很久，王瑞恩很快就到了，并且如我所料地對我的選擇表示質疑：“怎麽選在這麽貴的餐廳？我們在學校附近随便吃一點就可以。”
我看他的架勢像是要帶着我走，趕忙扯了個謊：“我已經點了菜了。王老師，您放心吧，我親戚跟這裏很熟，我挂他賬就可以了。”
王瑞恩看起來并不情願，但終于還是坐下來，喝了一口我斟給他的茶水：“說吧，有哪些疑問？”
我雖然做足準備帶上了書和筆記本，但只要想到黎湘離很快就會到，心裏無比忐忑，根本無心研究課業，只能推說：“馬上要上菜了，我們等吃完再安心讨論吧。”
王瑞恩皺了一下眉頭，顯然對我的行事作風有所不滿，這時有人敲門，短促卻清晰，仿佛一下一下敲打我的心髒。
服務員推開門，瘦小的老人跟在她的身後走進來，眼神小心又欣喜。
王瑞恩幾乎是從座位上跳起來的，他倏地朝我轉過臉，滿眼都是憤怒和不解。
“麻煩你先出去，一會兒需要上菜了再叫你，”我打發了服務員，“王老師……”
“我走了。”王瑞恩一句話也不想再說，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就要走。
我無暇思考，不管不顧地抓住他的手臂：“王老師，對不起，黎導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從片場趕過來，您看在他年紀大了路途辛苦的份上，坐下來吃完這頓飯，行嗎？”
“辛苦？辛苦的是我被他趕出家門餐風飲露的母親，辛苦的是無依無靠從小在孤兒院長大被人欺負也無人哭訴的我，不是狠心趕走自己親生女兒的他！”話是對我說的，他卻始終忿忿地看着黎湘離。
黎湘離看起來很平靜，沒有失望也沒有生氣，慢慢地走到王瑞恩面前，擡頭看着他說：“瑞恩，我知道多少句抱歉都無法彌補你受到的傷害，也換不回湘湘的命，你怪我怨我，都是我自作孽。但即使如此，你永遠是我的外孫，血脈相連，我的心也是痛的。”
我站在王瑞恩身後，看不見他的表情，只看到他垂在一邊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微微地顫抖着。
面前的老人卑微而誠懇，怎麽可能不動容，何況他們血脈相連。
可王瑞恩最終還是沒有坐下來：“我是不會跟你一起吃飯的，也不想再跟你有任何關系。”
他扔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
“對不起黎導，您等我一下。”
我不假思索地追了出去：“王老師！”
“別跟着我！”王瑞恩焦躁地回過頭，在看到我的瞬間卻又緩和了語氣，但依舊不容置喙，“這是我的家事，請你不要再管。”
我——
A. 向王瑞恩道歉，以後不再多管閑事；
B. 譴責王瑞恩過于無情；
C. 陪王瑞恩一起離開；
D. 其他，請具體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