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廢棄工廠比上次的電影院還要遠, 而且地方非常偏僻,開到一半,連導航都開始犯迷糊。
最後還是薛山輝又上論壇找了份地圖, 按照地圖上的指示, 才勉勉強強摸到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下車時,他還在抱怨:“這破地方, 也就只有傻子願意來了。”
郁理沒好意思提醒他, 他們現在也在這群傻子的隊伍裏。
因為是廢棄工廠,所以附近有大片空地。這些空地此時都停滿了車,郁理目測了下, 大概有上百輛。
再加上還有相當一部分人是打車或搭順風車過來的……
看來比參加上次活動的人還要多一些。
薛山輝朝前方看去,然後指着一個閃爍的霓虹燈牌,對郁理說:“就是那個了吧?”
郁理擡眼望去。
夜色下,一個紅綠色的燈牌格外亮眼,上面挂滿了小彩燈,寫着“周末Days”幾個大字。
即使整體已經被改建成了非常鮮明的複古風格, 但還是能看出來那是一片占地面積很大的廠房,吊頂很高, 大概有三層樓的高度。
周圍不斷有人向廠房走去,他們神情雀躍,充滿期待,完全沒有下班後的疲态。
“不愧是邪教。”薛山輝拍了拍藏在衣服裏側的手槍, 開玩笑道, “走吧, 去掃黑!”
郁理:“……”
她終于知道周屹和夏楠為什麽不放心讓薛山輝一個人調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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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夥看着确實不太靠譜。
兩人跟着人群走到俱樂部門口, 剛要進去,一個候在門外的年輕女性便對他們笑了一下。
“請出示入場券。”
看來賈龍嚴這次還找了個專業的檢票員。
郁理和薛山輝對視一眼, 各自掏出手機,将論壇發放給他們的電子入場券展示給對方。
檢票員仔細看了一下,然後點頭微笑:“請進場吧。祝你們度過一個美妙的周末。”
郁理收起手機。
每個人的電子入場券都有固定編號,對方檢查的就是這個。
這也就意味着,同一張入場券只能使用一次。想要把她的入場券發給喬越西重複使用,基本不可能。
只能讓他們自己發揮了。
過了入場這一關,郁理二人跟着前面的人,走進厚重做舊的鐵皮大門。
裏面空間很大,一進入廠房內部,薛山輝便發出一聲低呼。
“我去……”
郁理也很驚訝。
和外面表現出的花哨亮眼完全不同,這座廠房的內部幾乎可以用樸素、寧靜來形容。
這裏沒有尋常俱樂部會有的音響、燈光,也沒有各種娛樂設施,只是整整齊齊地擺了四排長椅。
長椅是款式簡約的實木椅,兩側和中間各空出一條過道,供成員行走。
除此之外,這裏沒有任何裝飾,甚至連燈光都沒有。
但這裏的光線并不昏暗,相反,還很清冷柔和。
郁理擡頭看了一眼,旋即找到了原因。
因為這座廠房的房頂被做成了镂空的樣式。
今晚的月亮很圓。大片月光透過天井似的屋頂傾灑而下,像神明的垂眸,照亮了長椅上的信徒。
郁理甚至從這片光影中感受到了一絲詭異的神聖感。
“這哪兒是俱樂部,分明就是教堂啊……”薛山輝啧啧感慨。
“噓。”
郁理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接着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來。
沒過多久,成員到的差不多了,賈龍嚴也從另一個房間走了出來。
他仍然戴着那副黑漆漆的墨鏡,穿一身符合主題的素色襯衫,神色肅穆,乍一看很像是那種搞藝術的圈內人。
薛山輝:“感覺他下一秒就要拉二胡了。”
郁理:“……”
也許是因為氣氛使然,今天在場的成員都很安靜。
賈龍嚴站在長椅的最前方,擡起雙手,揚聲說道:“各位,工作了這麽多天,是不是已經很累了啊?”
“有龍哥在,我們不累!”
“對,龍哥就是我們的精神支柱!”
衆人一片歡呼,有人都喊破音了,非常真情實感。
薛山輝捂住嘴,一副想笑又不能笑的樣子。
郁理瞥了他一眼,示意他控制好自己。
薛山輝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清了清嗓子,坐直身體。
“今天,我将帶領大家享受純粹的月光浴,讓大家在這個繁忙空虛的社會裏,感受到獨一無二的寧靜,好嗎?”
賈龍嚴在前面繼續發言。
“好!”
“龍哥,快點開始吧,我們早就等不及了!”
“對啊龍哥,我和我老婆好不容易才能來一趟,你就別賣關子了,快點兒的吧!”
衆人對賈龍嚴非常擁護,根本沒人關心活動的具體內容是什麽,只是一個勁地催促他盡快開始。
“好。”賈龍嚴推了下墨鏡,“那請各位,戴上眼罩。”
“跟我一起感受……這絕妙的月光。”
喬越西和白夜抵達俱樂部的時候,外面已經沒人了。
那名負責檢票的女性仍然站在俱樂部門口,正在盡職地四處巡視,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在她兩側不遠處,還有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他們就沒有她這麽盡職了,不是坐在凳子上玩手機,就是在無聊得打哈欠,和小區保安差不多。
喬越西嘆氣:“還以為來遲點就能避開這些人呢。”
“要都這麽簡單,誰還交會費?”白夜輕描淡寫地反問一句,邁開長腿向入口走去。
喬越西:“……”
這家夥剛才絕對是在嘲諷他。
兩人一前一後,剛走到鐵皮大門前,負責檢票的女性便伸手攔住了他們。
“請出示入場券。”
喬越西看向白夜:“你出示一下。”
白夜:“……”
他對檢票員揚起柔和的微笑:“我們是來找人的,不參加活動。可以讓我們進去看一眼嗎?我們保證很快就出來,絕對不會打擾到任何人。”
檢票員無動于衷:“抱歉,不可以。”
喬越西幸災樂禍地笑出了聲。
白夜無奈嘆氣:“真的不可以?”
“真的不可以。”
白夜:“好吧。”
他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尖如蜻蜓點水般,輕輕掠過檢票員的手背。
檢票員微微一愣,神情逐漸變得呆滞。
喬越西瞬間睜大眼睛:“你……”
他清楚地看見有螢光般的細粉從他指尖析出,轉瞬又消失了。
“別把那幾人招來。”
白夜聲音很低,他按住檢票員的肩膀,驅使她轉身向廠房另一側走去。
喬越西立刻朝左右看了看。
那幾個保安還在消磨時間,沒人注意到這裏發生了什麽。
他迅速跟上白夜。
這個廠房很大,自然也不止鐵皮大門一個入口。
兩人押着檢票員,繞了大半圈,終于在廠房東側發現了一扇小門。
白夜直接給檢票員後頸來了一下,檢票員應聲倒地,沒有半分掙紮。
喬越西壓低聲音:“你不是說自己不能産出鱗粉嗎?剛才那是什麽……”
白夜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話太多了。”
他擰了一下門把手,發現裏面反鎖了,于是後退半步,示意喬越西開門。
喬越西神色不滿,但仍然掏出郁理給他的軍刀,将刀尖插進門縫。
“咔嚓”一聲,門鎖被撬開了。
兩人打開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裏面沒人。
這是一個單獨的房間,空間不小。有桌子、櫃子、繩索和疊放在一起的塑料椅,還有一些零食和水,東西擺得很淩亂,很像用來做準備的儲藏室。
白夜發現這個房間沒有房頂。
月光毫無遮擋地傾瀉下來,照亮了這個昏暗的房間,也照亮了一整面牆。
“喂,你快來看!”喬越西指着這面牆,眉頭緊蹙。
白夜走過去,這才發現這不是普通的牆,而是一面巨大的鏡子。
從鏡子這頭,可以清晰看到俱樂部裏的所有人。
長椅上的人戴着眼罩,神态安詳,賈龍嚴則站在最前面,戴着墨鏡,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們這是在幹嘛?”喬越西湊近鏡面牆,“睡覺?還是禱告?”
白夜:“都不太像。”
“那他們是在幹嘛?”喬越西一邊提問,一邊在人群中尋找郁理的背影。
“不好說。”白夜思索道,“更像是進入了某種幻覺……”
“那致幻的源頭是什麽?”喬越西用手擦了擦鏡面,“奇怪,怎麽什麽都沒有……”
話未說完,他突然臉色一變。
白夜:“怎麽了?”
“這裏有東西。”喬越西表情緊張,“就在這鏡子上,黏黏的,但肉眼卻看不見……”
白夜微微蹙眉:“透明的?”
“不止是透明。”喬越西說,“連一點輪廓都沒有,感覺像是隐形了一樣。這個手感好惡心,卧槽,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就在他試圖甩掉這些無形的東西時,白夜突然擡眸。
上空是深暗沉寂的夜幕,但他卻察覺到了一道目光。
專注的,純粹的,毫無遮蔽的。
正直直地俯視着他。
白夜:“上面有東西!”
話音剛落,仿佛有無數根看不見的絲線從上空落下。他甚至來不及躲避,身體便被一種令他極其不适的東西緊緊纏住了。
下一刻,他的雙手便被高高吊了起來。
他像一個被牽制的木偶,無法控制地、僵硬地擡起了頭。
喬越西随即意識到那只怪物就在屋頂上面。
他立刻割破手心,将鮮血甩向白夜,然而血液卻在白夜的面前凝滞了。
仿佛有一面柔軟的、透明的東西擋在了前面,并吸收了他的鮮血。
現在可以确定了,這只怪物可以隐形。
喬越西不再猶豫,迅速給郁理發送信息。
信息剛發出去,他的手腕就被提了起來。手機從他手中滑落,卻沒有摔到地上。
手機輕輕彈了一下,懸在半空。
仿佛落在一張網上。
喬越西終于想起那惡心的手感像什麽了。
他絕望地說:“這玩意……不會是蛛網吧?”
“就是蛛網。”白夜輕輕嘆息,“我果然很讨厭蜘蛛這種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