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因着張夫人院裏的病氣, 一行人還是強行把吉惠挪到了偏院。在侍郎府內部算賬的過程中,吉惠就在衛夫人懷裏咬牙堅持。她是疼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張府請來的大夫,又是把脈, 又是看氣色。最後, 對着東香送來的瓦罐, 仔仔細細瞧了大半天,也瞧不出什麽名堂來。
衛夫人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她覺得這張府是在搪塞自己,根本沒把人孩子的命放在心上。除了張夫人讓她們移出院子外, 大夫也沒什麽本事, 這麽大的事情, 連個張府主子的人都看不見。張夫人說是去查由頭, 如今瓦罐也帶來了,之外, 她沒看出張府的半點誠意。他們便瞧是養女, 才這般對待。若是帥府所出,早就圍上來罷。
衛夫人聽着吉惠連叫喊聲都沒了,陣陣無力感朝她襲來。總覺得, 這孩子就得死她懷裏一樣。她正紅着眼要暴怒,院子外頭來了動靜。
張大人到底是帶着李氏等人來了。只是張悅欣和張悅宓都不再跟随。
“衛夫人。”張大人進屋便喊。“衛夫人, 慚愧啊慚愧, 沒想到本官府裏竟會發生這樣的事。”
“張大人。”面對跟自己打花腔的張大人,在吉惠痛苦不堪的情況下, 衛夫人生不出絲毫說閑話的想法。“你可能不知道情況。我便與你透個底了。這小丫頭是大帥親自帶回來的, 收為養女也是大帥的意思。若人在你府裏有個三長兩短, 你親自去與大帥說慚愧。”
張大人臉色頓時難堪起來。“衛夫人,你別動怒。有什麽好好說。”張大人沖一旁的大夫施壓。“大姑娘這是怎了?”
“大人饒命啊!”大夫吓得立刻跪倒在了地上。“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你這是做什麽!大姑娘該如何醫治,你若治不好,本官拿你是問!”
“張大人又何必在我一婦道人家面前裝威風。”衛夫人呵斥張大人。衛夫人出身不低,更是帥府主母,大家相安無事的時候,以她身份,也不必去低張大人一頭。如今在張府鬧了這樣的事,張大人有錯在先,她抓着不講理,張大人也辯駁不了她。
說白了,奈何不得。
“衛夫人。”張大人到底沒被人這樣呵斥過,更何況是一個婦道人家。他一下子冷了臉。“衛夫人,此事是張府做得不對。你且放心,本官已拿下逆子,屆時帥府發落便是。衛夫人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聽候發落,當前是我這孩子。”衛夫人心疼的抱着吉惠。“這孩子要有個三長兩短,別說帥府,我便先于你們沒完!堂堂吏部侍郎府,竟出了這樣的禍事,不用帥府,我自個去告禦狀!”
“衛夫人……”張大人見衛夫人是認真的,這才有些慌。“你還愣着幹嘛,還不快給大姑娘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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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饒命啊!小人才疏學淺,沒能看出大姑娘吃了什麽,無法對症下藥……”
“你!”張大人憤怒之餘,又連忙對衛夫人道。“衛夫人,如不這般,張府的大夫無能,本官讓人備上馬車,立刻護送你回帥府……”
“張大人,今日我女兒不好,我便哪也不去了!”
衛夫人怎麽不知道張大人的意思。無非是想把她請出張府,不想讓人死在張府罷了。孩子疼得寸步難移,人命關天的時候,這就是堂堂一國侍郎。
張大人現在恨極了做此安排的張夫人,心裏咒罵恨不得她去死。錯過了讓衛夫人離開的最好時機,如果人真死在了侍郎府,那就什麽都說不清了。
“還愣着做什麽!再去請!把京裏頭最好的大夫都給請府上來!”
“是!”
下人連連應下,急忙跑出屋子。
衛夫人卻問東香。“你适才說瓦罐是從誰那找的?”
東香連忙上前,剛剛情況着急,她沒能禀告,只提了兩句,這下才得了說話的準頭。可她還沒開口,李氏卻立刻出面。
“衛夫人,是我沒能好好管束。這事是淼兒做的,老爺也已經把他關起來了。”
“李姨娘!”東香驚呼。“你胡說什麽呢!瓦罐分明是從你院子婢女那拿的……”
“婢女糊塗……”
“夠了!”衛夫人打斷她二人。“這雞湯我倒是知道。”先前她和張夫人說話,下人就禀告過,說是張悅欣和張悅宓要吃雞湯,當時張夫人讓了,她心中覺得不妥,但也沒好多說。“明明是兩位庶姑娘端去的,怎麽就變成他人了?”
李氏面上尴尬。又轉了話。“是她們端的,可往裏頭下東西的不是她們。淼兒自己承認了的。”
衛夫人看李氏閃躲的眼神,直覺有鬼。“那便把她們幾人都叫來,我要好好問問,究竟往裏頭下了什麽東西!”
“這,那便叫淼兒……”
“都叫來!我沒那閑工夫與你們周旋。”
李氏緊張得很,張大人倒是吩咐下去,讓把人都叫來。他看吉惠感覺似乎真的不好,總有種命懸一線的模樣,擔心她就這麽咽過氣去。
場面正僵持着,下人匆忙來報。“老爺,帥府來人……”
“快、快請進來。”
張大人話音剛落,人就進門了。來人是衛守昊,開路的正是小金。張大人看不是帥府的大人,心裏的大石頭放下。只覺衛夫人是說過分了,帥府人并沒有過于看重這個養女。
“昊兒,你怎生來了?”
衛守昊快步走到吉惠跟前。他見吉惠捂着肚子,下意識的也幫她捂着。“衛三,你怎麽了?你可別吓爺……”
吉惠聽見衛守昊來了,努力眯起眼睛,此時,她已經臉色慘白,看得直令人害怕。“昊哥哥……疼……”
衛守昊伸手去摸吉惠的臉,覺得比寒冰還要冷上幾分。他這才發現情況比他想象中的嚴重得多,他上了榻,當着衆人的面,把吉惠從自己娘親懷裏奪了過來。
“昊兒,你小心些……”
衛夫人很是責備的看着衛守昊。衛守昊卻不管不顧,滿心都只有了吉惠,他緊緊抱着她,抓着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衛三,誰害的你,你怎麽了?”
衛守昊的問話聲低沉壓抑,甚至帶了幾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幾乎是一瞬間,他的淚就掉下來了。他把頭埋在吉惠的肩膀處,掩去自己失态的模樣。
他來不及想、來不及做任何的算計。只盼着這人不要離開。
她看上去非常不好,渾身冰冷,臉色慘白,一如她死後的模樣。馬車裏,他也是這般把人抱着,扣着手,她卻暖和不下來,怎麽也不肯擡眼看他。
當年也是這樣,死了,就沒再回來。
“衛三。你別吓爺、衛三……”
衛夫人當衛守昊沒見過人這般,受了驚吓。她摸了摸兒子的頭。
“昊兒,你且陪着丫頭,娘要看看,下藥的人投了什麽,好讓大夫對症。”
“曲太醫,您快些……”
“別催,別催。”
院子外頭傳來吵鬧聲,張大人一聽太醫兒子,立刻慌了心神。太醫不出宮,這是和炎的規矩。除非是皇上皇後首批,否則就是連皇子也請不得。
把太醫請來,上頭人也只給衛大帥這個面子。
沒想到,衛大帥沒有對這件事情出面,卻用這種方式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曲太醫是太醫署的老太醫了,一把年紀,腿腳都不是很利索。他被憂花催促得氣喘籲籲,進了屋就被衛夫人拉住。
“太醫,快,麻煩您,給我女兒看看。”
“不急、不急……”
“哪能不急!”
衛夫人又抓着曲太醫來榻前。曲太醫見了吉惠,突然就認真起來。雖還喘着氣,但感覺好了許多。
曲太醫翻了翻吉惠的眼皮,對上衛守昊滿含哀戚的眸子。“不用擔心。快把我藥箱拿來。”
曲太醫叫一旁的憂花,負責背藥箱的憂花,連忙把藥箱遞了過去。曲太醫從藥箱裏拿出一個白色的瓷瓶,對着吉惠的嘴硬灌了下去。許是東西有些苦了,吉惠皺着眉推拒得很。
“衛三!喝下去!”衛守昊顫抖着聲音命令道。
吉惠本身就疼得難受,加上身上沒什麽力氣,只能受了。
“太醫,孩子這是怎麽了?”衛夫人見太醫沉穩,心中安定不少。她連忙上前問道。
“吃了什麽,與老夫看看。”
“是這,是雞湯。”
衛夫人連忙閃過身,曲太醫朝桌子走去,對着桌上的瓦罐,又是聞又是看,最後還拿指腹清點了些,放在口中嘗了一下。
直到這一系列的動作結束,曲太醫才把早就得出的結論認證。他不慌不忙摸了自己的胡須,說出情況。“應該是竹蔭草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