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加更】
第30章 【加更】
【Chapter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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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滾的辦公室靜下來, 葉印陽看着打架的人松了手也被分開:“有問題過來我辦公室說。”接着邁步往前,走進自己辦公室。
衛小波被推了一把,手臂還撞得有點發青, 他皺眉看賴智傑:“走吧,有理進去講。”
賴智傑遲疑了下, 腦子裏充的血慢慢降下來, 在衆人的目光下, 拖着兩條腿跟進葉印陽辦公室。
“有什麽不滿的,說吧。”葉印陽就站在那裏,等了會見賴智傑不吭聲,看眼衛小波。
眼鋒一掃過來,衛小波連忙把過程一五一十說了,說完見賴智傑像被紮出一身洞的氣球,問他:“怎麽不說話了?剛剛不是跳得很兇嗎,還要打人?”現在知道錯了,知道害怕自己被處罰了, 本來就是項目獎金少點,這麽一鬧,年終獎可能都泡湯。
“方案有公示期, 我也簽過名,你有異議可以提。”葉印陽盯着賴智傑:“上司, 郵件,都是你的申訴通道, 但你選擇鬧事, 還是說你确實覺得自己很有理?”
他繃着一張臉, 賴智傑只能嗫嚅:“我,我就是覺得給物流這邊的獎金占比太低, 而且就算我出過錯,但我也及時補救了的……”
衛小波問:“你補救了什麽?那是別人發現的好不好,要不是別人提醒你還有補救的機會?幾次加班不是因為你粗心大意?工作流程都是一環扣一環,你這樣對其他同事的工作造成多大影響自己沒點數?還有時間成本危機系數,所有人都繃着根筋就你天天魂都不在這裏!”
當着葉印陽的面衛小波罵了個狠的,也看出賴智傑就是個欺軟怕硬的,現在有葉印陽壓着,眼角那點戾氣就跟膽子一樣消退:“你還覺得獎金占比太低?按勞分配,看的是整體付出懂不懂?管件塑料委外端口,哪個不是天天找模送模,你出去看看他們供應商名冊都多厚了,再算算自己工作量,你好意思嗎?”
賴智傑被罵得頭不敢擡,支支吾吾:“我就是一下子想不通,我……”
“一下子想不通,所以找女同事出氣,覺得都是她的錯,認為她應該承受你的遷怒和指責?”葉印陽語氣很淡,整個人卻是少見的低氣壓:“這就是你的能耐,是你發洩戾氣的方式?”
衛小波站旁邊看了看他,一向平靜的人也有這麽淩厲的時候,大概再溫和的人都有三分脾氣,于是再看賴智傑,也更覺得恨鐵不成鋼:“你還不服氣了,我告訴你,人家阿茹出的力不比你少,這個項目她一分錢沒拿,她說什麽了?回頭還要被你罵,你好好想想自己錯在哪裏!”
裏面三個男的都站着,外面只能看到高高低低的三張側臉,外面人圍成一小圈,馮婵正在安慰章茹:“姓賴的腦子裝屎了,別聽他的他知道個屁!誰說你沒能力?我們都覺得你有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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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來的實習生也在旁邊點頭:“茹姐別氣,你沒有問題的。”
章茹氣倒是不氣,她腦子慢一拍,剛剛耳朵嗡嗡的都沒太聽清賴智傑說的什麽:“沒事,我還好……”就是被這麽多人圍一圈,感覺自己像躺在病床上一樣。
章茹撓撓臉想喝口水,水沒了,還是熊思思去幫忙接了一杯:“多喝點,壓一下驚。”還告訴她:“我剛剛接水經過葉總門口,聽到葉總在罵賴智傑,賴智傑都不敢出聲的。”
“欺軟怕硬啊,傻逼來的,碰到官大的比他高的就慫了怕了沒氣了,活該他沒賭運,輸得油都加不起!”
章茹軟嗎?她還是第一次聽到被人這麽形容,當然也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罵,那一剎居然有點神經退化,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有人沖了出去還不到她反應。
章茹轉開椅子看眼林聰,才叫了大頭兩個字,那邊辦公室門開了,賴智傑被衛小波領着出來,到她跟前說了聲對不起。
賴智傑低着頭,聲音甕甕的:“對不起,剛才是我沖動,我跟你道歉。”
“說清楚點。”衛小波提醒他:“葉總說了,沒有誠意的話可以不勉強。”
賴智傑只好重新說:“對不起,剛剛我犯渾了,我為我的态度,為我對你說過的話道歉。”
章茹看了他一會,慢吞吞點頭:“哦,我聽到了。”
是聽到了,不是沒關系,衛小波看眼賴智傑,稍微沉吟了下:“阿茹,葉總找你,他現在一個人在,你去吧。”
章茹站起來,看賴智傑被衛小波帶回工位收拾東西,應該是讓他回家冷靜冷靜。
所以這就是賭棍是瘾君子,真本事沒有,脾氣來的時候簡直像瘋狗。怪不得說賭是瘾是惡習,是瀝青一樣難改的欲望,好端端一個人過得跟鬼一樣。
馮婵覺得這種人哪裏會有多少悔意,與其說剛剛為了自己的态度道歉,不如說是為了他自己的工作和年終獎道歉:“賭狗一世不走運,希望葉總不要心軟。”
章茹深吸一口氣,吐勻後走去葉印陽辦公室。
葉印陽在泡茶,對她指指沙發:“坐。”
章茹坐過去,想起剛剛熊思思說他在罵人,好奇這個春風一樣的領導是不是真的會罵人:“葉總……”
“剛剛的事,我希望你沒有受到影響。”葉印陽搶了她一句:“不要聽一個人情緒上腦的話,也不要因為那些話懷疑自己,你在采購這麽久,你的能力你的價值是有目共睹的。”
很平靜的語氣,但又切切實實點到章茹。他好像知道她會在乎那些話,或者說,他不希望她真的把那些話聽進去:“不信的話現在出去問問任何一位同事,給你的都會是正面評價。”
章茹給他安慰幾句,自己悶悶地埋低頭:“我沒什麽啊……”
被誤會被遷怒是職場裏經常發生的事,因為不是每一個人都足夠冷靜和穩定,像剛剛那樣劈頭蓋臉的一頓罵,對誰來說都是不好的情緒經歷,葉印陽給她倒茶:“有錯的不是你,盡量不要把它當回事。”
章茹覺得自己本來好好的,給他這麽一安慰反而想扁嘴,像受傷給人摸了頭的猛獅,又莫名低落,看着自己腳尖點點頭說:“知道了。”
這個角度,葉印陽只能盯着她頭頂的發旋:“下午如果沒事,你要不要回去休息半天?”
“給我放假嗎?”章茹問。
葉印陽點點頭:“給你放假,這段時間确實也辛苦。”頓了頓又說:“項目這邊BP沒有直接獎金,但我跟你們曹總确認過是有額外一筆補貼的,應該這個月底會跟工資一起發。”
“我們也有錢?”章茹有些意外,很快又笑起來:“謝謝葉總!”她猜應該是葉印陽幫忙争取的,好領導一視同仁,換以前可能還會自作多情,覺得是特地為自己申請的,但這回再不懷疑這一點,所以大大方方接受,高高興興道謝。
一張自由的,沒有讨好成分的臉,應該是習慣被人捧着哄着的,從小沒受過委屈。葉印陽眼底劃過一點思索,覺得章茹雖然還是笑的,但又明顯不像以前那麽輕快,他猜賴智傑的話還是對她有産生一定的影響,所以長滿牙的鯊魚玩具有點漏電。
兩個人坐着喝了幾杯茶,不鹹不淡再講兩句,章茹看眼時間:“葉總我要去忙了。”
“下午不休息?”
“不休啦,下午波哥有個培訓。”
葉印陽沉吟:“可以讓熊思思代你跟一下,她是不是也要上課?”
章茹說不用:“主要我也想聽一下波哥那個課,因為培訓部要做評估,我不在不方便。”說完她一口喝完杯子裏的茶,站起來沖葉印陽笑笑:“我先走啦。”
葉印陽點點頭,看她轉背離開,有那麽點不在狀态的感覺。
所以看起來對什麽都混不在意的章茹,好像也不是那麽的刀槍不入。
……
下午跟完培訓,章茹撐着臉看林聰,林聰收拾東西想走,被她扯了一下,回頭看她直勾勾盯着自己,先起一身雞皮:“幹嘛?”
章茹很糾結又很為難:“你不會是對我有意思吧?”不然之前怎麽沖動成那樣。
林聰看起來比她還震驚,知道她自戀但不知道能自戀成這樣:“我寧願去追史琴好不好?她性格差一點,起碼喜歡穿絲襪。”而章茹喜歡裸腿,不是說她腿不好看,但對男人來說光溜溜不如若隐若現,絲襪這種東西有時候比一張漂亮的臉還要帶感。
不過提到這個,林聰靈光一閃,不要臉地賊笑起來:“但比起絲襪我還是更喜歡高妹,你知道的,就是170以上的那種,比如你那個好朋友文禾。”
所以矮仔就是矮仔,對身高有說不出的執着。
章茹很好心地建議他:“你沒事跳跳繩打打籃球吧,看30歲之前還有沒有機會長過175,你知道的啦,你這個噸位就是顯矮,吃虧。”說完拍拍屁股,臉一扭走了。
回辦公樓正好碰到文禾,文禾擔心她:“我聽說那個賴智傑的事了,茹姐你……沒事吧?”
“沒事,他慫得很,已經給我道歉了。”兩人站那聊天,林聰厚着臉皮過來搭話:“文禾要去出外勤嗎?”
文禾嗯了聲:“我去趟醫院。”
林聰嘆氣:“你們銷售是辛苦,天天風裏來雨裏去的。”跑科室做陌拜吃閉門羹,有時候在門診一坐就是一天,女孩子幹這行真的要特別能吃苦才行。
他生起憐惜之心,看文禾手裏拿了個車鑰匙:“買車了嗎?”
文禾搖搖頭:“這是我們周總的備用車,偶爾給我們開一下。”
剛拿駕照不久就敢開車,章茹擔心她:“你開慢一點,自己不要上高速,給查到好像要罰款的,主要是不安全。”
文禾笑笑:“我就在市內開一下,或者快速路。”說完看時間不早,走之前記起跟章茹說:“我最近蹲的那家醫院附近有個賣盤撻的特別好吃,明天我帶盒回來,吃點甜的開心一下。”
“好哇。”章茹沒什麽不開心的,聊完跑公司冰箱拿支可樂,又是活蹦亂跳的樣子。
隔天上班,賴智傑滋事加推搡過上司同事,吃了一紙通報。
他大概沒想到最終還是背了個過,但公司規定明明白白寫在那裏,确實又沒什麽可申訴的,于是自己悶沉沉坐幾天,大概也知道年終獎危險,于是最終遞了辭職。
“其實是躲債主。”馮婵分析說:“上個月我就看見過他被債主堵在樓下,大概因為這個才把代步車賣了,估計還是沒能還清,也不知道到底欠多少錢,這種人真要命。”
誰不是這麽想呢,章茹也覺得可怕,她平時雖然也打打麻将但更多是為了那份熱鬧,沒有玩很大的,經過這麽件事一嘆氣:“算了,以後麻将也少玩。”容易上瘾的東西就是要警惕一些,最好不碰。
起來拿杯子去打水,章茹經過陽臺看見幾個吞雲吐霧的同事,又想起葉印陽,他好像從來不抽煙,喝酒也只是應酬需要,挺有自制力的。
人不在公司,章茹給他發信息:『晚上聚餐,葉總回來嗎?』
葉印陽在子公司給汪達富看寵物設備,低頭回複,讓她把定位先發過來,說忙完就去。
汪達富正在看一臺麻醉機,好家夥三十多萬,接近進口貨了:“你們公司賣這麽貴,真有市場嗎?”
葉印陽反問他:“你給寵物做大手術需求高不高?”
“以前不高,現在越來越高。”
“那不就是。”市場這種東西,先切入再說別的,E康沒有價格優勢,先把品牌打出去叫策略,葉印陽帶他去看另外一款全自動生化儀:“這個跟日本那間差不多材料,便宜三分二,你可以先進這個。”
汪達富研究了會,見他一直低頭看手機:“公司有事?”
“晚上聚餐。”
“哦。”汪達富發誓自己真不是有意,但那麽湊巧就看到章茹兩個字:“這就是那個追着你跑的姑娘?”
葉印陽頓了下,把手機收起來:“不要聽杜峻扯淡。”
扯淡還扯得有鼻子有眼,汪達富笑了笑,冷不丁問一句:“中秋你回北京那趟,嘴上那傷就是她咬的吧?”
這回葉印陽徹底沒理他,帶着随便溜達一圈,看時間差不多,開車過去參加聚餐,路上堵,叫他們先開始。
到的時候裏面已經人齊,章茹坐在最顯眼的位置跟人拍照。她似乎情緒周期很短,該吃吃該喝喝,沒什麽很明顯的異常。
餐廳有古琴演奏和互動,林聰和幾個實習生在上面自稱綠林好漢,被她很毒舌地插了句:“你們蛇蟲鼠蟻差不多。”結果差點被強行拉上臺,自己耍賴抱着椅子,跟只猴一樣寧死不屈。
潛意識裏,這才是葉印陽熟悉的章茹,好像覺得她就該是這樣張牙舞爪的樣子,臉上永遠表情多多,或者說他更習慣她這一副模樣,而不是那天在辦公室裏的說不清道不明的低落,好像肩膀都擡不起來。
她是有強烈性格特征的人,總能被看到被注意到,但或許一個具體的人始終是複雜的,沒有誰能永遠開心,永遠沒心沒肺,不在乎任何事。
那天的聚餐葉印陽沒有喝酒,因為第二天還要上班,大家也沒像以前那樣再去KTV唱歌之類的,吃完後同事一波波走,章茹是最後那批,但她的奧迪tt好不容易有人看上,給開去惠州賣了。
“阿茹要換車嗎?”衛小波問。
章茹點點頭:“但新車還沒到,過幾天再去提。”
“哦,這樣。”剩下的人裏住天河那個方向的好像只有葉印陽,衛小波問:“那你要不坐葉總車,讓葉總捎你一段?”
章茹跟葉印陽對視一眼,覺得葉印陽應該不會願意車她,找了個借口:“不用啦,我有朋友來接。”
“男朋友嗎?是不是那個總給你送花的,姓蘇的蘇姓靓仔?”實在是花送得太多,衛小波都記得這麽個人。
“八卦我啊?不告訴你。”章茹站在那看他們車子一輛輛走,揮過手把包包往肩上一送,跑去麥當勞買可樂,真的裝出一副要等人的樣子。
不知道是不是氣泡水不夠,今晚的可樂喝到嘴裏沒滋沒味就像普通的糖水,章茹勉強吸了幾口,拿出手機準備叫車的時候電話來了,聽筒裏傳出葉印陽的聲音:“出來吧,我車在路邊。”挺幾秒又說了句:“順路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