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蠢蠢欲動1
蠢蠢欲動1
“最重要的是什麽?”
“不要把他當個人對待,應該把他們當條狗。”
趙鳶噗嗤一笑,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李憑雲像狗一樣趴在自己腳下的畫面,随即她立刻否定了自己的念頭。
為什麽,她還是會想到李憑雲呢?
“沮渠公主,你覺得,裴瑯和李大人,他們現在正在聊什麽?”
“他們?腳指頭也能想出來,自然是在聊你跟我誰的身材更好,誰的樣貌更合他們的心意。”
沮渠燕猜的沒錯。此時此刻,男湯的屋子裏,幾個赤裸上身的侍女魚貫而入。裴瑯挑了一個看起來順眼的,“李兄,你喜歡什麽樣的?我請。”
李憑雲昏昏欲睡:“我不用。”
裴瑯往李憑雲蟄伏在水裏的身體看了眼,“真不用?李兄長這麽好,不嫌浪費麽。”
侍女伺候了一會兒裴瑯,裴瑯正舒服的時候,李憑雲對那侍女道:“你出去吧。”
裴瑯乍得睜開眼:“李憑雲,這是什麽意思?”
李憑雲惬意地閉着眼,水波輕柔地撫摸着他的肌肉,像是一雙柔弱無骨的手。
“裴侯從宮中回來一直心事重重,我有一計,能為你解憂。”
裴瑯的臉色大變,他對侍女揮了揮手:“你出去。”
侍女走後,裴瑯質問:“你到底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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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趙大人帶着逐鹿軍去鬧事,若有心人要做文章,時刻能以造反罪名奪你侯爵之位。裴侯之所以能平安出宮,是因為裴侯祖母尚在,陛下忌憚安都侯府,而非對你縱容。”
裴瑯今日進宮,确實遭了女皇一通批評,中書門下的老臣指着他鼻子斥責他,說他把好好的逐鹿軍帶成了地痞流氓。
他是孤兒,是女皇和這些老臣把他拉扯大的。他任他們指着鼻子罵了兩個時辰,一言不發。
父親出征是,女皇已統攬朝政,他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逐鹿軍,誓死效忠劉家,以後你繼承了逐鹿軍,就要守住劉家的江山。
“無非剝我爵位,魚死網破,裴家人最不怕的就是死。”
“你可以死,那趙大人呢?讓她跟着你一起受陛下猜忌,讓她陪你魚死網破麽?”
當初在太和縣裴瑯就察覺出了異象,李憑雲是個及其聰明的人,他屢次幫趙鳶,必有所圖。起初裴瑯以為他只是利用趙鳶回到長安,可若是如此,他大可以直接教唆趙鳶,反正趙鳶最抵抗不了美男計。
“李憑雲,你究竟為何對鳶妹如此上心?若是想攀附她,你有許多機會,何不利用?”
“不能是因為我喜歡趙大人麽?”
裴瑯默認李憑雲是不會喜歡趙鳶的,畢竟吧,他也是個男人,有個像趙鳶那樣人傻錢多的姑娘送上門來,早把對方哄上床了。
“到底是為何!”
裴瑯自幼習武,李憑雲一介書生,也怕他沖動起來折了自己的脖子。
他淡淡一笑:“趙大人對我有恩,我不過想報恩罷了。”
“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如何對你有恩?”
“三年前科舉,我上長安趕考,同其它鄉貢住在一處荒寺中,荒寺塌了頂,恰好趙大人路過,為我們一擲千金,包下客棧,給了我一席容身之地。”
“僅是如此?”
如此...還不夠麽?
在風雪摧殘一個讀書人的尊嚴時,有人驅逐風雪,托起他們無人在意的尊嚴,這樣還不夠麽。
即便身在熱浴,李憑雲仍然能回憶起那年長安的春寒。他這人做事總是慢人一拍,當年并未見到趙鳶的面,是後來到了客棧,聽一同趕考的鄉貢說起,才知道那位是太傅家的女兒,是安都侯府的未來的夫人,還是國子監的弟子。
在這三重身份的加持之下,趙鳶自然是個窈窕淑女的形象了。
李憑雲想着想着,突然笑了一聲。
裴瑯覺得這人簡直有病,別人只是随手施恩,他就一路跟到長安來報恩麽?
“李憑雲,你笑什麽?”
李憑雲搖了搖頭,“裴侯聽錯了。”
他笑的是,在他心目中,趙家小娘子端莊大方,儀态萬千,他們的相逢,該金風玉露,該是一眼終生。
可太和縣初見,他贈她一身酒臭,她還他一身嘔吐。
李憑雲很快收斂笑意,睜開眼道:“廢除私兵,是板上釘釘的事。逐鹿軍和侯位,只能二選一。”
裴瑯不喜歡政治,但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李憑雲的用意:他在勸自己将逐鹿軍獻給女皇。
裴瑯輕而易舉地扣住李憑雲的喉嚨:“李憑雲,你究竟是誰的人?”
李憑雲沒絲毫閃躲懼怕之意,他平靜道:“我是誰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聽我的話,裴侯才能活。”
裴瑯想道,當初在邊關碰到沮渠燕率兵刁難,因李憑雲出面才解了圍,而自己也因此被女皇記了一功...趙鳶被晉王關押,亦是李憑雲在幕後動作,趙鳶不但平安無事,還得到了回長安的機會。
至少,李憑雲還未害過他們。
他并不願意相信眼前之人,出自事實也好,出自男人的自尊心也好。可是,李憑雲身上有一股超脫的力量,讓人無端想要信任與臣服。
裴瑯松開他:“你給我聽好,不論你怎麽害我,我都能接招,但你若敢害鳶妹半分,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聽到趙鳶的名字,李憑雲平靜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痕。
裴瑯,他配威脅他麽?至少他從未讓趙鳶傷心為難過。
自湯池出來,裴瑯直接将趙鳶送回了家中,李憑雲和沮渠燕則向霧氣茫茫的碼頭方向走去。
大風揚起,冷入骨髓。李憑雲将身上大氅脫下,遞給沮渠燕。
李憑雲似有心事,腳步并未遷就沮渠燕。
沮渠燕跟上去:“真是稀奇,咱們認識這麽三年了,頭一次看到你這幅死男人的模樣。”
他們初識正是在一個雪天,不過是在遙遠的大漠上。大漠的雪和江上的雪如出一轍,風雪天,四處霧氣,不見前路。
她彼時被兄長派來的人追殺,她的男人為保護她死于馬蹄之下。逃亡途中,沮渠燕風雪裏迷了路,擅闖了大邺境內,正好碰上了被縣令派來守邊的李憑雲。
她被這個書生抓住,原本想直接殺了他,卻又被他的樣貌所惑,不忍下手,才被對方鑽了空子,提出合作的要求。
要說起來,好看是天下最大的本事。李憑雲仗着自己是個好看的男人,神佛都敢騙,沮渠燕被他哄得團團轉,意識到的時候,為時已晚,自己的身家都在對方手上了。
她常說,李憑雲這人,長了張菩薩面,生了一副狼心狗肺,活該命有七殺,天煞孤星。
在李憑雲的眼裏,女人只有一個用處:拿來騙。
一年前,李憑雲寫信給她,信中說,太傅的女兒要來邊關任職,她的未婚夫是安都侯,雖是個浪蕩纨绔,卻手握兵馬,前途不可估量。
沮渠燕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一對長安的冤大頭要來了。
沮渠燕率兵襲擊他們的前一天,只顧着觀察裴瑯,并未注意趙鳶。用她的話來形容趙鳶,便是:頗有姿色,毫無趣味。
二人的安排很簡單,男的交給沮渠燕,女的交給李憑雲。她為她的子民謀千秋萬代的平安,而他...
鬼曉得他謀的是什麽。
李憑雲不喜歡錢財,也不貪美色,也許他謀的是地位吧。
“今日我才算真正認識了你的那位趙大人,想知道她跟我說了些什麽嗎?”
“不想。”
“她向我坦白,其實她從小就愛慕着裴瑯,奈何裴瑯三心二意的,根本不懂她的心意。我瞧着啊,她其實比她自己認為的,更在乎裴瑯一些。”
“無趣。”
“我倒是覺得那位趙大人有趣的很,說她傻,有時又像個人精,說她守古板,竟敢在官署門口打人,說她脫俗,結果滿腦子情情愛愛,簡直渾身都是矛盾,多麽活生生的一個人啊。”
“我是說你無趣。”
“李憑雲,你個狗娘養的,真是活該命有七殺,天煞孤星。”
...
趙鳶第二日穿衣時,才發現錢袋子不見了。她仔細回想,昨天在船上她拿了錢袋子出來,給高程銀子讓他換個住所,八成是那時候落在了船上。
若是別的東西,丢也就丢了。現在她停職在家,沒有俸祿,私房錢是她唯一不向父親低頭的底氣了。
趁着父親上朝,母親去禮佛,她溜去了碼頭。
昨夜剛下了雪,沒法出船捕魚,碼頭冷冷清清。趙鳶找到沮渠燕的船,沒人看守,她直接爬了上去,走入船艙。
船艙柴火燒的十分旺盛,趙鳶将披風摘下,疊好放在坐席上。
她張望了一番,似乎無人,便又出生喚道:“沮渠姑娘?”
船裏異常安靜,柴火燃燒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清晰入耳。趙鳶聞聲音望去,這才注意到船艙裏挂着一張布簾,布簾上隐約透着一個躺着的人影。
趙鳶掀開簾子一角,目光探進去,那裏放着一張搖椅,而李憑雲正躺在搖椅上沉睡。
他右手安靜地放在上腹,左手捏着一本書,垂在火盆上方。趙鳶眯起眼,向前探頭,試圖看清楚他手裏捏着的是本什麽書,李憑雲的手忽然一松,眼看那本書要掉進火盆裏,趙鳶箭步沖上前,在書被燒着之前,将它從火盆裏撿了出來。
“燙...”
這一出動靜驚醒了李憑雲,他睜開眼,似乎神志還留在夢裏面,眼神迷離。
趙鳶道:“李大人,我來找東西,不用招呼我...”
不待她說完話,李憑雲左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扯入懷中,右手穿入她的發髻中,摁住她的後腦勺,唇瓣輕柔地貼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