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做戲要投入2
做戲要投入2
趙鳶緊張地地看着李憑雲脫了自己外衣,又看到他吹熄了燈。
黑暗之中,兩個男人窸窸窣窣說起了話。
六子道:“大人,好了沒?”
李憑雲諷刺道:“未免太快了些。”
六子道:“大人,這麽做是不是不妥,趙大人畢竟是個女子,名節比天大,萬一事情不成,反壞了她名節,她要尋死怎麽辦?”
“她自己轉不開腦筋,本官愛莫能助。”
“大人,好了沒?未免有些久了。”
“點燭火吧。”
屋中驟亮,躺在床腳迷糊睡了一覺的趙鳶也随之睜眼。
她睜開眼的時候,看到六子正在穿她的衣服。
趙鳶雖是個榆木疙瘩,但并不笨,她明白了李憑雲弄這麽一出,定有其它用意。
她正想開口,李憑雲淡薄的目光朝她投來。
趙鳶這次學乖了,立馬乖巧地閉了嘴。
六子穿上她的衣服,身形與她有九分相似。
在趙鳶驚愕的注視下,李憑雲雙手扶着六子的腰,朝床鋪裏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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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憑雲用唇語對趙鳶說:“跟着我念。”
他接着用唇語道出了一句話。
李憑雲唇形長得極佳,唇語清晰,趙鳶一看就知道他說的內容。
要她說這種話,不如殺了她算了。
六子用蚊子大小的聲音說:“趙大人,這是為你安危着想,容我事後再向你解釋。”
趙鳶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他們在折騰什麽,她咬着後槽牙,擺出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
李憑雲陰沉着臉,用唇語威脅:“念還是不念?”
趙鳶這人也不膽小,但她最怕人黑臉。
不屈地盯了李憑雲半晌後,她終于委屈巴巴地重複了李憑雲方才說的話:“李郎,你莫要等明日酒醒,就忘了今夜。我趙鳶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說是說了,但隔夜飯險些要吐了。
趙鳶還沒來得及幹嘔,便瞧見李憑雲起身在六子脖子上吻了一下,拍拍他屁股:“回去吧,別讓人瞧見了。”
六子模仿起趙鳶呆鵝似的身板,簡直惟妙惟肖,就連趙鳶本人都以為是在照鏡子。
在出門的瞬間,李憑雲便用掌風熄了燈。
他借着月光尋到床鋪,瞥了眼木樁子似的趙鳶,“委屈趙大人今夜先睡地上。”
趙鳶從牙縫裏擠出五個字:“下官不委屈。”
她話音剛落,刀尖铿锵的打鬥聲響徹驿站。
趙鳶立馬跑到門邊,欲去看一眼外面狀況,身後之人不鹹不淡道:“不關你的事,早點睡。”
她只好回到床鋪邊上,見李憑雲已經合衣躺下,退了幾步拱手道:“今夜之事,請李大人給個明示。”
那人道:“聽聞趙大人的父親是當朝太傅,百官之師,他可曾教過趙大人,若想仕途長久,最重要的是什麽?”
這題她會!
趙鳶胸有成竹道:“為官之道,在心懷生民,不畏萬難。”
李憑雲啧啧兩聲,他手指輕扣了兩下趙鳶額頭,道:“趙大人真是可愛啊。”
可愛一詞,指令人敬愛。趙鳶聽李憑雲沒由來誇自己一句,立馬自謙道:“趙鳶剛剛上任,卻未有所作為,擔不起大人贊譽。”
伴着屋外打鬥聲越是激烈,李憑雲忽發出一陣開懷笑意。
他似得了一個新的寵物,忽然有了耐心:“趙大人,過來。”
趙鳶唯恐他有要做出有辱斯文的事,她向後退一大步,後背貼在雕花櫃門上:“大人有話直說。”
李憑雲面上浮現出狐貍精打算勾引人時常用的笑容,道:“為官之道,無非八字真言——裝聾作啞,不聞不問。你若事事都要問個究竟,便是四處給人留拿捏你的把柄,懂了麽。”
趙鳶似懂非懂,正要往深處問,六子提着一個人闖進來:“大人,抓住了。”
被六子提在手裏的,是個黑衣疤臉大胡子刺客。
他被六子挑了手腳筋,動彈不了,只能嘴上逞強:“你們殺了老子吧,十八年後老子又是好漢一條。”
李憑雲的困意被這人擾得一幹二淨。
他瞥了眼趙鳶:“趙大人,閉目。”
“為何?”
李憑雲掃了她一眼,眼神仿佛在說着五個字:孺子不可教。
他從床上下來,越過趙鳶,赤腳走到六子和那刺客跟前。
“把他拿穩了。”李憑雲對六子說。
六子道:“大人,我的手勁兒你放心,穩穩的。”
“匕首給我。”
六子從懷裏抽出一把匕首,遞給李憑雲。
李憑雲拿着刀刃,朝刺客褲子上劃開,寬大的褲子刷一下掉在地上。
兩跟白條條直晃晃立着,趙鳶立馬閉眼背過身去。
李憑雲用刀背在刺客□□之物劃了兩下,“晉王只派了你一人?”
“她是陳賊婆派來的小賊婆!大邺江山是我們這些漢子打下來的,不能讓它毀在賊婆手上!”
賊婆是女皇死敵對她的蔑稱。
趙鳶聽到這人的話,心中已明白地七七八八了。
方才李憑雲問此人可否是晉王派來的,他并未否認,這正說明他的确是晉王派來的人。
看來晉王殺她之心仍然不滅。而李憑雲和六子今夜這場戲,正是為了請君入甕将對方活捉。
趙鳶轉身看向刺客,她忘了刺客被李憑雲扒了褲子,匕首的寒光一閃,趙鳶看過去,目光恰好落在刺客身下。
看到刺客腿間黑漆漆毛茸茸一坨,她再次羞憤地轉過了頭。
李憑雲的匕首在刺客那物上劃來劃去,“胡十三郎,邊關出了名的江洋大盜,看來晉王真是交友甚廣啊。”
江洋大盜?趙鳶覺得這間屋裏,最像江洋大盜的可不是這個胡十三郎,而是另有其人啊。
六子附和:“現在江湖真是沒落了,這點三腳貓功夫也配叫江洋大盜。”
趙鳶發覺這名不見經傳的太和縣衙真是卧虎藏龍,就連一個不起眼的衙役,都能單槍匹馬幹倒江洋大盜。
胡十三郎悲痛道:“奶奶的,你們殺了老子吧!”
李憑雲将難題抛給趙鳶:“這人是來殺你的,趙大人,你說殺還是不殺?”
經歷夜裏這一波動蕩,趙鳶腦子像雨水洗過一樣清楚,她道:“不能殺他,要留活口。”
若這人能指認晉王,則是扳倒晉王的大好時機!
李憑雲收了匕首,用匕首刀背拍了拍胡十三郎的臉,“趙大人有好生之德,留你一命,待到了朝廷,你如實禀報晉王的罪過,才不辜負趙大人不殺之恩。”
在李憑雲話音落下之際,屋裏蔓延開一股尿騷味。
趙鳶忘了胡十三郎沒穿褲子,回頭去尋這味道的來源。
胡十三郎被李憑雲吓尿了。
只見地上一片黃液蔓延至李憑雲靴子腳底,趙鳶目光随着他被尿液浸濕的衣擺向上,對方的臉色看起來像是下一刻就要殺人了。
趙鳶立馬識相地拱手道:“大人,既然刺客已被捉拿,危險已除,我就不打擾大人,先回房休息了。”
說罷,趙鳶一溜煙跑開,寂靜夜色裏,唯聽胡十三郎一聲慘叫。
第二日一大早,他們押着胡十三郎出發前往玉門關。
茫茫無際的沙漠中,一個老翁搭着攤子,叫賣涼粉胡餅。
六子問:“二位大人,要不要下來咱吃點東西?”
李憑雲坐在車廂裏,看了眼人滿為患的小攤,道:“婦人說了算。”
趙鳶早忘了自己是個女人這件事,她跳下馬車,四處張望,除了在火爐旁烤胡餅的老妪,并沒有看到其它婦人。
原來李憑雲說的婦人是指她呀。
六子道:“趙大人,您意下如何?”
趙鳶道:“你說的有理,我們先吃點東西吧。”
玉門關地廣人稀,一向荒涼,小攤的生意卻格外火紅。
幾人圍着方桌坐下,叫了一盆涼粉,兩盤胡餅。
旁桌是幾個臨時湊在一起的混血商人,他們邊等飯邊聊天,其中一人問道:“這兩天玉門關狀況如何?我有一批瓜果,再不送過去就爛在箱子裏了。”
另一個商人說:“還是趁早打道回府吧,瓜果在路上賣一賣,也許能回本。”
“兄臺為何如此說?”
“我就是昨天從玉門關打道回府的,現在,玉門關被朝廷士兵守得嚴嚴實實的,不給放行。”
“哪來的官兵啊?咱玉門關近十年沒打過仗了,怎麽他們一來就出事?”
“聽說是長安來的安都侯,這一家可都是好戰分子。你們說,本來人北涼人搶完東西就走了,他們非要打,現在農民不能種地,牧民不能放牧,咱商人也不能賣貨了。”
趙鳶不平道:“裴家兩代人為了西州都護府馬革裹屍,怎可說他們‘好戰’?”
胡十三郎哼唧道:“婦人就好好在家生孩子,說什麽天下事。”
趙鳶怒視:“晉王身為涼州長官,不顧邊關百姓尊嚴,只顧黨争內鬥,你為其走狗,不配與本官說話。”
李憑雲和六子對視一眼,六子鼓掌叫好:“行啊,趙大人有風骨!有風骨!”
胡十三郎被六子打得渾身骨折,全身上下就剩一張嘴還算利索。
他朝着李憑雲口吐唾沫星子,“李縣丞,這娘們上邊這張嘴這麽厲害,你昨晚咋不糙這張嘴啊,我要是你...
六子拿起一塊胡餅,堵住他的嘴。
這人自诩為玉門關第一高手,結果沒料到昨夜碰到了六子這麽個好手,江湖人拳頭論高下,六子一瞪眼,胡十三郎就閉了嘴。
沒了這個話痨,趙鳶也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麽,她低頭舀了一勺涼粉,又聽鄰桌的商旅賣關子道:“你們知道為啥這次打了好幾天,北涼人還不撤兵嗎?”
“為何?”
“這次帶兵的是北涼長公主,那可是全北涼第一美人,聽說安都侯一見到對方首領是個女人,都不知道怎麽用兵了。”
诶?有八卦?
六子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後,向趙鳶求證:“他們說的是真的麽?”
“一派胡言。”趙鳶氣道,“裴瑯的祖父和父親都死在西域人手中,他怎會和西域女子糾纏不清!”
正房發威,桌上幾個男人誰也不敢再吱聲。
吃罷飯,一行人馬不停蹄地穿越沙漠,終于在正午太陽升起來前,走出沙漠,抵達了衰落的玉門關。
一行士兵駐守在玉門關界碑前,以為他們是要通關的商人,立馬攔截:“此處有戰事,不容通行。”
那人剛說完話,趙鳶沖出車廂,大喊:“阿元!”
阿元喜出望外:“趙娘子!”
趙鳶從馬車跳下來,“阿元,我帶了李憑雲李大人來,他一定有辦法幫助侯爺,侯爺人呢?”
阿元面露難色,“趙娘子,我先帶你們去驿站,侯爺現在應該正好巡邏回來。”
話罷,由阿元領着幾人去了驿站,趙鳶發現,此處戰事好似并不像自己想的那麽緊迫...
這幾人前腳剛進門,後腳裴瑯便從外面歸來。
趙鳶站在驿站門內,裴瑯站在門外,兩人隔一道門檻,激動不已。
趙鳶見對方完好無損,心中大石終于落下,克制地喚道:“裴瑯。”
裴瑯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不可置信道:“鳶妹?”
“裴瑯!”
“鳶妹!”
“裴瑯?”
“鳶妹...”
六子急道:“你倆倒是抱一個啊!”
胡十三郎傻眼了:“乖乖喲,敢情這位女相公腳踩兩只船。”
六子一掌打暈他:“閉嘴。”
趙鳶察覺到裴瑯異常,她原地不動,道:“裴瑯,你先進來,別讓太陽曬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