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喵
喵
貓貓下意識看向車玻璃外背對着她的男人,高挑清瘦的身形肉眼可見的微微僵硬。
竟是半晌沒說出話來。
小貓圓圓的嘴巴嘆息一聲,瞪圓的大眼閃過荒謬。
是啊……
她和楚鶴又不是情侶。
就算他們之間的關系再怎麽緩和,也稱不上喜歡吧。
貓貓遲鈍地想着,這就相當于你和別人打招呼,別人直接把手伸你褲裆裏,多不禮貌。
然而正面看清楚鶴表情的餘稚稚不這麽想。
只一個瞬間,她就确認了自己的想法。
“你……”
這位被稱作高嶺之花的年輕總裁,富家千金們争破頭也沒一個能拿下他,仿佛誰都入不了他的眼。
卻喜歡那個從不參加她們社交活動的花雲輕。
那個清高到有些過分的女人。
“你真的……”
楚鶴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居高臨下睨視她,周身散發的愠怒氣息讓她剩下的話都憋了回去: “你究竟想說什麽”
Advertisement
餘稚稚不甘心就這麽回去,又不敢繼續揣測楚鶴。
只能憋屈地表示: “楚總,雖然我不該這麽說,但事實上你也沒那麽了解花雲輕不是嗎好歹大學四年同學一場,我也是害怕你被那女人騙了!”
小貓好整以暇調整了個面包揣的姿勢,安靜看戲。
喲呵。
這個她不認識的女人,還挺關心她。
餘稚稚: “你恐怕不知道,前幾天新聞發布會一開,不知道多少男人争先恐後堵在花氏制藥的公司大門,還有不少男人直接跑去花家門口……”
“死而複生,追求者無數,她可能有看上去那麽單純嗎”
誰知楚鶴竟然冷嗤了聲,扯了下唇角。
“所以”
“你是覺得自己是什麽清純佳人了”
“覺得我楚鶴會喜歡腦袋空空,憑關系跳來跳去的女人”
他的諷刺太過辛辣直白,餘稚稚臉色騰地漲紅了: “我是擔心你啊!”
“她城府太深,多少男人為她前仆後繼都沒有好結果,為什麽你們都這麽執迷不悟!”
大學畢業後就跟着導師出國整天泡實驗室,花雲輕怎麽不知道她還有這等魅力
貓貓斜愣着眼睛看她。
同學,請問你說的話有文獻支持嗎
楚鶴神色銳利冷淡。
“楚總,你記不記得大學時有個叫陸和軒的男生,每天瘋了一樣追求她,一會兒要為她辍學創業,一會兒又為了她在大雨裏等了一夜,最後還為了她跳樓了,聽說摔瘸了一條腿!”
車裏的小白貓驀地一僵,像是想到什麽很害怕的事,眼神有點黯淡下來。
陸和軒。
這個封存在記憶裏的名字又出現了。
楚鶴也記得這個名字,眼底湧現出一抹嫌惡。
學生時代的花雲輕即便再低調,也依舊光芒四射,那道文文弱弱的身影走到哪都會吸引來無數目光。
直到那次,她被一個穿着邋裏邋遢的男生撞倒。
她忍着疼幫對方撿起耳機,輕聲細語交還給對方時,那個悶在宿舍狂打三天游戲的屌絲還以為是仙女下凡,眼睛都看直了,突然就情窦初開了。
從此以後,就開始了對花雲輕無休無止的追求。
或許一開始是追求,比如帶帶早餐,送杯奶茶,圖書館幫忙占個座——當然,花雲輕全部婉拒了。
但後來就越來越奇怪。
陸和軒發現花雲輕并不是什麽勤儉持家的“好女孩”,她不收自己的東西也不是因為想幫他省錢。
她随便背的包都是他從沒見過的奢侈品。
一種前所未有的自卑感油然而生,他沒怯戰,反而更加瘋狂,連夜頂着大雨站在宿舍樓下求花雲輕下來看看自己。
惹得不少人都覺得這是個癡情專一的好男孩。
然而花雲輕不住宿舍,壓根就不知道這件事,聽楚鶴酸溜溜轉達給自己時,尬得渾身雞皮疙瘩。
陸和軒為了配得上她,還要去創什麽業。
創業還不單純創業,必須退了學才能創業,仿佛自己是什麽白手起家莫欺少年窮的青年企業家。
被外地趕來的父母和輔導員心理疏導大半個月,差一點驚動大學校長。
花雲輕明确拒絕過對方無數次,但那個人就像狗皮膏藥,到最後,甚至有人來勸她和陸和軒在一起。
直到那一次轟動全校的告白事件——
花雲輕身為被告白的當事人,是被幾個同學蒙着眼哄騙過去的,摘下眼罩時才發現是在學校操場,她站在被花瓣和蠟燭擺放的愛心裏。
對面是捧着一束鮮花的陸和軒。
全校人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無數手機相機舉着,見證一對眷侶的産生,熱烈起哄鼓掌。
花雲輕卻只覺得越來越惡心,頭暈目眩,一切都荒謬至極,她被架在高臺上炙烤,逃都逃不掉。
就在這時,一陣機車轟鳴聲響起,伴随着陸和軒憤怒至極的大吼。
他精心準備幾小時的蠟燭花瓣愛心,被機車輪胎撞翻了大半,愛心瞬間豁了個大口子, “差一點”成為他女朋友的女神立馬從那個口子裏逃之夭夭。
肆意嚣張的男人撐着一條長腿,手肘懶懶搭在機車上,掃他一眼。
“不好意思啊同學,湊個熱鬧。”
陸和軒暴跳如雷,要去追花雲輕,又被機車一擋,狗腿差點壓斷,吓得連連後退。
“楚鶴你幹什麽!你該不會喜歡花雲輕,故意來攪局吧!你把我的告白都毀了!”
“你賠我花雲輕!”
楚鶴哦了聲,慢慢揚起唇,眼底卻是一片冰冷,聲音又輕又諷刺。
“看不出啊。”
“長得又醜又屌絲,想得還挺美。”
貓貓從回憶裏強行抽離出來,小耳朵顫抖地貼住頭皮。
那個人後來因為她的拒絕而跳樓了,三樓墜下,命還在。
但從此銷聲匿跡了。
誰都有權力拒絕不喜歡的人,道理就是這麽簡單,可她這些年時常會承受一些非議,沒想到這個陰影忽然卷土重來了。
連餘稚稚都認為,花雲輕有能力将一個人逼成這樣。
實在是太恐怖了。
一直不耐又冷淡的男人調整了個姿勢,整個人忽然看上去悠哉不少。
他居然好整以暇地笑了: “跳樓”
“他自己樂意跳,誰攔得着他瘸腿缺胳膊的,和別人沒有半點關系。”
一般追求者知道這種事,差不多好感就到這裏了。
餘稚稚沒想到楚鶴能為她說話到這種程度,表情有點扭曲。
男人聲音愈發陰冷,一步一步逼近,餘稚稚吓得後退,分明楚鶴的話不是沖她,但她莫名有種被威脅的感覺,渾身發涼。
“這種東西要是敢出現,我就再打斷他另一條腿……”
“把他徹底銷戶。”
*
餘稚稚失魂落魄走到公司外,眼前回蕩着楚鶴剛才那個令人汗毛倒豎的眼神,一時間,連被辭退這種大事都忘了。
她道聽途說知道花雲輕難追,又親身經歷了楚鶴的難追。
這兩個難追的犟種怎麽就看對眼了
銷,銷戶……
她終于開始害怕,顫巍巍掏出手機打給一個人: “喂,爸爸!我,我不想上班了,你讓助理給我訂機票,我要去度假,哎呀反正就是不想幹了……”
餘稚稚找了個花壇坐下,越回想越害怕,小腿打顫。
又給閨蜜打了個電話,指使對方陪自己坐明天的飛機離開,不知對方問起什麽,她臉上忽然浮現諷刺: “英短前幾天扔了,你問那只薩摩耶啊”
草叢後,一大一小的毛團子忽然豎起耳朵。
只聽女人嘲諷笑。
“我開車随便找條街扔了。”
“為什麽哪有為什麽,它太黏人了,我發現自己壓根不喜歡動物,更別說是狗這麽黏人的物種了。”
棉花糖般的身影驀地一震,這個消息似乎瞬間擊碎了它。
……媽,媽媽
原本充滿希望的眼睛瞬間蓄滿淚水,豆大的眼淚從黑漆漆的眼睛裏掉出來,狗嘴不住顫抖起來。
英短蹭了它一下,帶着它慢慢走遠。
“我完成老大的任務帶你來了。”
“耶耶,一開始我就告訴你,是她主動把你遺棄了,而不是你調皮走丢了,你這狗還真是倔強啊……”
薩摩耶垂頭喪氣,邊走邊掉小珍珠,過度傷心讓它幾乎站不穩。
英短見狀,憐憫地嘆息,貼住它走路,試圖給它一些走回貓貓基地的勇氣。
大胖貓發出感嘆: “為何幸福總是如履薄冰……”
薩摩耶: “沒辦法,小狗生來就是愛主人的。”
*
後天一大早,還不到七點,晨光熹微。
打扮清爽的男人開着車,腕骨清晰漂亮的手腕上戴着一塊手表,一手将早餐遞到副駕駛,言簡意赅: “吃。”
花雲輕臉上微熱,接了過來。
“我會開車,你不用專門起這麽早……”
打從那天楚鶴為自己說話,她心底就跟貓抓一般酥酥癢癢,總覺得哪裏不太一樣。
陡然對上男人視線,她被燙到般慌忙垂下眼,連脖頸都微微熱了起來。
好奇怪……
楚鶴俨然沒發現她的異常,只是淡淡表示:
“我們現在是合夥人關系,不僅你需要對後面這兩個小家夥負責,我也需要。”
後座,一只正氣凜然的薩摩耶和一只肥肥胖胖的兇悍英短端坐着。
即便是早班機,機場已經有不少人,人來人往中,楚鶴和花雲輕一人牽着薩摩耶,一人抱着胖英短,遠遠找到了那個身影。
——餘稚稚。
前幾天,花雲輕突然聽見薩摩耶的請求,還有些驚訝,小動物果然很重感情。所以今天專門帶它來機場一趟。
但事到如今,她還是有些不解。
“快要登機了,你們确定要去看她嗎她對你們可一點都不好。”
英短冷冷表示: “我就是順道來的,和某只狗可不一樣。”
軟乎乎的蓬松薩摩耶感到難過,深深低着頭,踱來踱去的狗爪表現出了它內心的糾結。
只是一個把自己抛棄的人類
有什麽好看呢
她明明那麽冷血,明明一點都不愛小狗……
播報聲響起,候機的人陸續起身走遠,薩摩耶毫無征兆的猛然拔腿沖去,渾身雪白松軟的毛發迎風飄動起來。
機場好大,小狗要跑好遠好遠,才能再看媽媽一眼。
偌大的機場,突然奔跑的狗狗驚動了工作人員和路人,然而人潮湧動,它最想見一面的人始終沒有回頭看它。
但小狗需要的并不多。
我不是要賴在你身邊,我只是想……
我只是想着,今生可能都不會再相見了,我……只是想再看看你。
一眼就好。
迎着清晨充滿希望的陽光,勇敢奔跑的棉花糖被照得耀眼奪目,還是忍不住飙出眼淚,不争氣地眼淚拌鼻涕一起吃進嘴了。
——媽媽!
不……
不是了……
甩開淚水,視線重新變得清晰,小狗用盡全力看清那人的模樣,刻在心裏。
——陌生人。
——祝你從今往後,一切都好!
薩摩耶淚水決堤,滿心惆悵與釋然時,忽然目睹一道健碩渾圓的身影蹿出來,猝不及防咬住人群裏一個女人,貓貓拳暴雨梨花出神入化,又狠又快。
隔了老遠,都能聽見打得梆梆響!
“喵的,壞女人!”
“管生不管養,老子來就是來打你的!”
餘稚稚: “啊啊啊啊啊誰啊!!!!”
楚鶴: “”
花雲輕: “”
薩摩耶: “汪!”
————————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