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第一天做生意,李子墨又十分實誠,給人打的鹵煮份份都冒尖,原本估算十二三碗的量,去了試吃和多打的,一共賣了八十七文,豬血最後剩了三塊,一共賣了二十九文。
“時間不早了,剩下的不賣了,我還得去買些油鹽還有調料。”
沈秀帶過來的菜都賣完了,只剩下三雙鞋和幾個籃子,“也好,正好我也想去前面的布莊問問,若是收這鞋,我就便宜些賣給他們,省的往回帶了。”
李子墨原本想說那就分頭行動,到時候在城門口集合,可扭頭再看沈秀,他終究是不放心,到底是個哥兒,若是在這鎮上遇到什麽麻煩可不妙。
“那我先陪你去布莊看看,回來再去買鹽。”
沈秀一邊收拾着籃子,一邊微微蹙眉,“不必麻煩,之前我去過那些鋪子,認得路。”
李子墨看他一眼,這是認不得認得路的問題嗎?
他細細打量着沈秀,眉目清秀,雖然知道沈秀不識字,但他身形勁瘦,腰杆筆直,雖然一身粗布短打的裝扮,但李子墨就是從他身上品出些許讀書人的風骨來。
清清冷冷如翠竹一般,卻又讓人不受控的想要親近……
親近?……李子墨一時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這樣的念頭,但收回目光在心裏自嘲一笑。
“我以前很好來鎮上,對着不熟,不如你帶我往北街那邊逛逛吧。”
這次沈秀沒有說什麽,只是看李子墨的眼神裏帶着狐疑,“好吧。”
布莊多是女掌櫃待客,見沈秀做的鞋針腳密實,鞋底也納的結實,雖然用料粗糙了不少,但也不愁賣。
“十六文一雙,你覺得合适就都留下吧。”
在街面上賣,這樣一副做工密實的鞋,也怎麽都得二十文一雙,這布莊分明是在壓價,但人家收鞋也是為了賣錢,總得有些賺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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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文太少了,掌櫃您看看這個做工,單說這針腳密實用線就比旁的鞋多,這一雙鞋即便天天走路,穿一年也不帶壞的,至少一雙十八文。”
不會針線的都看得出來,沈秀做的這雙鞋絲毫都沒有偷工,這一針針不知縫了多久才做出來,他可舍不得十六就出手。
李子墨見女掌櫃有些猶豫,當即扯了一下沈秀的衣袖說道:“太便宜了,不如去前面那幾家再問問,實在不行咱們就擺攤慢慢賣。”
他說完作勢要拿回那雙鞋,女掌櫃卻一個錯身避開了他的手。
女掌櫃又翻看了一遍鞋面,皺着眉頭不情不願的,“最多十七文一雙,不能再多了。”
李子墨還欲再說點什麽,站在他身後的沈秀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襟,李子墨便将那些話都咽了回去。
“成成成,那就十七文一雙。”
出了布莊,沈秀抱着懷裏的錢袋子肉眼可見的他彎着嘴角,心情應該不錯的樣子,走在他身邊的李子墨暗暗心裏松了一口氣,顯然鞋買了一個好價錢,讓他忘記了之前的那點不愉快。
沈秀的确很開心,他不是個能言善辯的人,素日裏都是掌櫃的說多少,他就只能認了,第一次體會到讨價還價的滋味。
好像真的還不錯,他開心的擡起頭,剛好撞入李子墨漆黑的額眸子裏。
“李大哥你真厲害,好會講價的,之前我自己賣過鞋,布莊都直接壓價十五文,你今日一過來,她開口都是十六文。”
這一上午被沈秀身邊的小哥兒誇得有些飄,李子墨都不謙虛了。
“你剛才若是不攔着我,十八文她也能收,你這做工瓷實,十八文她有的賺。”
沈秀不置可否,陪着李子墨去買了鹽又去中藥鋪子買了幾種中藥,最後到了肉攤上,李子墨買了一塊豬油板,聽說筒骨三文錢一根,又買了兩根沒什麽肉的筒骨。
出城的時候李子墨心裏算了一下,今日一共掙了一百一十六文,刨除五文攤位費,掙了一百一十一,買鹽花了十六文,豬油板和兩根棒骨一共花了二十文。
這一下就去了三十多,他突然有些肉疼,但心裏卻美滋滋。
好歹是賺了,家裏奶奶和弟妹都有了飯吃,眼跟前的難關算是度過了,也有空隙想想接下來該做什麽營生。
往回走兩人都輕松了不少,小推車上也只剩下三個新籃子沒有賣出去,但這已經于沈秀來說很好了。
這一日他入賬了幾十文,比預期要好出很多。
出了城官道附近的農田逐漸多了起來,李子墨看着那壓彎枝頭的麥穗,突然心裏一陣敞亮,開始期待起來。
“這麥子瞧着是好割了。”
他對種地不了解,但最近沒少聽周圍人議論種地的事情,之前沒有想過,這會兒倒是開始好奇李家還有多少地了。
破碎的記憶中,好像李奶奶賣了幾畝地,還是因着當初李父剛去世,原身傷心過度大病一場,李奶奶做事拿不出來錢給原身抓藥,于是賣了一兩畝的田,當時原身病恹恹的也并不清楚賣地的事情最後發展成了什麽樣。
走在他身邊的沈秀望着麥田,“明日我便割麥子,我家裏人少得早些開始。”
李子墨下意識就想說“我可以去幫你”,但話還沒有開口,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不會割麥子,而且他們家裏雖然有四口人,但能下地幹活的也只有他一個啥也不會的。
到時候真動手,估計連沈秀都不如,想到這裏李子墨一顆火熱的心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回家也不着急了,兩人找了一塊兒樹蔭處,坐下歇歇腳吃了些東西,再次啓程。
李子墨帶去的血豆腐還剩下了三塊,進了村口他就把其中一塊小點的給沈秀,“怎麽做你應該也知道,不嫌棄就拿回去今晚添個菜。”
不待沈秀推拒,他就把那三個空籃子和那塊豬血都遞給了沈秀,“我去一趟村長家和我三叔家。”
雖然李老三兩口子還在大舅子家沒回來,但三叔的兩個兒子都在家,大一點的那個比李子墨小了幾個月,小點的也都十歲。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家裏洗洗刷刷的活兩個孩子也都會,所以李老三兩口子也都很放心将兩個孩子留在家裏。
将血豆腐交給李三叔的大兒子,李子墨就推着空了的小推車急匆匆往家趕。
一到家,李子墨都顧不上展示今日掙得錢,急呼呼的去問李奶奶賣地的事兒。
“咱家現在是村裏地最少的,統共也就五畝地,之前你爹在的時候,家裏還有十畝,這不是給他買藥看病賣了一些,後來你……你這身子也得抓藥,又買了一畝地,現在不多不少就剩五畝了。”
聽到這裏李子墨都不知道該傷心“就五畝地”,還是該開心“就五畝地”。
對于雙鐮村的人來說,家裏有五畝地的确不多,特別是家裏人口多的人家,但對于不會幹農活的李子墨來說,五畝地大到足以讓他崩潰。
初七這日,李子墨迷信了一次,讓老太太給他挑了一個黃道吉日,掄着鐮刀束着褲腳天不亮就帶着繩索下了地。
李奶奶擔心他不知道自家五畝地在哪裏,前兩日特意帶着他來地裏逛了一圈,麥子已經八分熟,若是在不割,只怕麥粒都要掉進泥土裏。
走在田間的小路上,迎面遇見了也來附近割麥子的李三叔,和他兩個半大的兒子。
“子墨也來收麥子了,我今日還和你兩個弟弟說,若是我們收完的早,到時候過來幫你收了。”
這個事兒李子墨可不會客氣,畢竟他也真擔心自己收不回來麥子。
“那就多謝三叔和兩個弟弟了。”
四人說這話朝着地裏走,剛到李子墨家那五畝地,老遠就看到地裏的麥子被人割了兩隴,李老三臉色頓時黑成一片。
李子墨還有些恍惚沒有反應過來。
“這是誰幹的?!誰把你家麥子給割了去。”
終于弄明白意思,李子墨臉色也難看了,“有人偷我家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