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一衆人坐在了桌子邊,紅燒魚擺在六道菜的中間,在座的除了李子墨其餘的人眼睛都在看着那條黑紅油亮的魚。
“來來來,都嘗嘗子墨的手藝。”還是李三叔最先開了口,張大柱回神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剛才走神多少有些怠慢了客人。
“對對對,快動筷子,你們這趕了一上午的路過來,還讓子墨親自下廚,着實辛苦,應該也餓了,快吃快吃。”
熱鬧的氛圍裏,李子墨夾起張大嫂做的一道炒蘆筍,說清炒那也真真是清炒,沒有炝鍋的蒜蓉,也沒有花椒爆香,除了鹽沒有多餘的調味料,若不是勝在蘆筍新鮮清甜,這道菜還真有些……一言難盡。
品完一道菜,李子墨突然發現桌上好像十分的安靜,原本還在不停找話題的人們,這會兒都沒了動靜。
難道張家講究食不言寝不語?
他擡起頭疑惑的看了眼,才發現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還有明天的準新娘,都在鉚足了勁兒吃魚,他頓時有些哭笑不得,趕緊垂下羽睫,裝作沒有發現的樣子。
一頓飯吃完,衆人看着空了的魚盤意猶未盡,盤子現在已經光亮如新,和刷過似的泛着亮光。
用過飯,李三叔兩口子和李子墨明顯感覺到,張大嫂的态度比之前熱情多了,原本還說讓李三叔李子墨兩人擠擠,她和李三嬸擠擠,說是房間不夠。
可一頓飯吃完,張大嫂立馬安排收拾,說騰出兩間屋讓他們午睡一會兒,下午歇足了睡飽了再起來殺豬。
對于她這副變臉比翻書還快的樣子,李三兩口子見怪不怪,李子墨心裏也暗暗明白了什麽。
還別說,走了一早上的路,中午又忙着做飯,這會兒閑下來還真有些困了,李子墨躺在打掃的一塵不染的炕上,不知不覺睡着了。
睡夢裏,他似乎漂浮在半空,看着父親母親在廚房裏忙活,他大哥站在一個櫃子前點燃了三炷香,面色沒有悲痛,淡淡的像是沉思,給“李子墨”的牌位上三炷香。
“爸以前總說他夢見一個奇怪的夢,夢裏有人說在我之後他還會有一個兒子,但這孩子他留不住,總有一天會離開,讓他一定教會你所有的廚藝,等你離開家,或許憑着一技之長能保命,可你卻……哎,放心,有大哥在一天,我就會照顧好爸媽。”
李子墨震驚的俯瞰着這一切,廚房裏排油煙機的動靜消失,老兩口端着飯菜走了出來,母親看着還是老樣子,父親反倒是白了兩鬓,看着老了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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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這個給你弟擺上,今日是他的生辰,讓他吃碗面……和他說在那邊不用記挂家裏,無論他在哪裏都要照顧好自己。”
李子墨眼圈突然紅了,他揮舞着手臂想要給父親一個擁抱,卻發現自己無法控制身體,正在他着急的往前飄的時候,突然對上了父親看過來的眸子,裏面充斥着震驚和思念……
李子墨像是溺水的人,猛然從這荒誕的夢裏醒來,大口大口的吸入空氣,眼角微濕,心跳像是脫缰的野馬,讓他有一瞬間懷疑自己會不會心跳過速死亡。
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看清周圍的環境,他抹了一把眼角的濕潤,苦笑一聲,焉噠噠穿好衣服推開了客房的木門。
院子裏李三早就醒了,這會兒正和他的大舅哥張大柱說話,長條凳和繩索也都準備好擺在一旁,看那個架勢就等着李子墨起床了。
“三叔起了也不叫我。”李子墨面上有些赧然,像個害羞的大男孩,惹的張大柱嘿嘿一笑。
“也不急,這麽遠過來定是累着了。”
李子墨看了一眼湛藍的天,臉頰隐約有一對淺淺的酒窩,“我會照顧好自己……”他喃喃自語道。
低下頭看了一眼地上的東西,“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開始吧。”
村裏誰家辦喜事,誰家殺豬,那都是大熱鬧,周圍的村民婦人,沒事就愛過來湊熱鬧。
“喲,張大柱啊,你這是從那找來這麽個年輕屠子,長得還這麽俊,瞧着還真不像是莊戶人,瞧這小身板能降服得了那肥豬?”
話音一落,周圍幾個上些年紀的婦人都笑了,張大柱知道這些人都是些什麽德行,說不過也不愛和她們搭話。
李子墨反倒是大大方方,“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幾位嬸子可莫小瞧我,只要你們不怕,只管看着就是。”
這會兒張大柱也開口,“這是我妹夫家侄子,別看人小本事大得很。”
幾個婦人裏有好奇的也有不屑的,看着李子墨那單薄的身形,還有滿臉稚氣的笑,撇撇嘴,覺得張大柱又在吹牛。
李子墨也不在意她們怎麽想,和三叔捆好了豬,他伸手在豬頸摸了摸,“讓它側躺在凳子上,舅,麻煩您去找個幹淨的大盆,我得把豬血接着。”
“哎呀,你這孩子也是愛幹淨,那玩意兒接啥,我這不是在地上鋪了沙土,你直接動手就行,沙土墊的厚,弄不髒院子。”
猜到他們不吃豬血,李子墨沒解釋,只道:“我知道,是我想要和舅讨些豬血,帶回去有些用處。”
“哦,你早說啊,我這就去拿個木盆過來。”
一切就緒,李三擔憂的看着自己的侄子,其餘人也都後退幾步,既害怕又好奇,靜靜的看着李子墨動作。
只見他拿出屠刀,順着頸動脈飛快的刺了過去,整把刀都紮了進去,不偏不倚剛好刺中心髒,只是眨眼的功夫那頭豬就失去了意識。
甚至豬都沒來得及哀嚎,就已經沒有了知覺,衆人紛紛倒吸一口氣,這一刻誰也不敢在小瞧眼前這個面嫩的少年郎。
李子墨自己也沒有想到會這麽簡單,他手還有些顫抖,氣息不穩的收起了刀,待接滿一盆血後,開始按照明日宴席需要,褪毛分割豬肉。
少年李屠子的名號,這一夜在雙溪村打響了,沒有不知道李屠子手法利落,豬遭罪少涼得快,關鍵是刀口小,沒多少血脖子肉,單憑這手藝,完全能在整個鎮上站住腳。
更何況李子墨比單純的屠子更明白那塊肉如何吃,詢問買肉的人打算回家怎麽吃,他就推薦對方割哪個位置。
晚飯的時候,村民按照他說的做了,果然炒着吃的嫩,炖着吃的肉爛而不散,且有嚼勁。
第二天一覺醒來,衆人毫無防備的又被李子墨驚豔了一把。
大家夥正在家裏穿衣打扮,準備中午去赴宴,突然人們就聞到一陣陣的香味。
“這是哪裏來的香味?”
“不知道啊,早起還淡一點,這會兒味道更濃了。”
“像是從張大柱家傳來的,他家今日送嫁宴,定是他家一早開始忙活,不然誰大清早做這麽香的菜。”
配菜張家請了人來幫忙處理,竈前也只有李子墨一個人,大家多少也懂規矩,知道廚子們都有自家拿手不外傳的方子,所以為了避嫌,備菜的人也不往前湊。
看着眼前張家從藥鋪買到的中藥,李子墨心裏更是安穩下來,只要調料準備齊全,他有信心驚豔衆人。
秘制醬料調好,李子墨看了一眼天色,“三嬸,時間差不多了,我這邊開始準備下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