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經過了一番勸說, 主要是九九出色的後勤業務能力,錢媽媽終于相信了他們是正兒八經的官方人員,有能力處理發生在女兒身上的怪事的那種。
猶猶豫豫的, 她到底還是說出了口。
“我只是聽說……姓胡的那家, 以前在北省是幹些那種事情的。”
“那種事情?”九九和安虞柚臉上都出現了困惑的神色。
若只是安虞柚一個人接的單子,或她這會兒并不是在做編外人員的考核,那她就只能自己一個人費勁心思地去勸說錢媽媽, 讓她把真相說出來了。
但這會兒有官方配給她的靠譜搭檔九九, 通過九九的一些話術,兩個人總算從錢媽媽口中挖到了一些信息。
胡先生是北省人,但北省很大,他和陸彌不是一個地兒出來的。
但北省流行祭拜供奉家仙,有類似的文化淵源在這裏, 巧的是胡家與那狐仙家重了名兒, 胡先生家裏剛好也有鄉下祖輩是相關領域裏的。
錢媽媽:“他們家有個老祖宗就是出馬仙, 不過早斷了傳承, 但我也是後來才知道, 聽說他們家還有個親戚是幹這行當的,專門給人哭喪,做白事的。”
哭喪婆,這會兒已經不太流行了,主要是城裏的年輕人不興這一套,什麽儀式都嫌麻煩,喜歡從簡而為。
但在一些農村偏遠之地, 紅白喜事的流程都比較繁瑣複雜, 要恪守的規矩也非常多,包括白事一定要各種守孝, 做喪事要遵循什麽什麽流程,其中有一項就是要給逝者哭喪,哭得聲音越想越好。
這是一門“技術活”,一般人哭一會兒就沒勁了,再多嚎兩聲,嗓子基本就是廢了,但出殡期間,前後那麽長的時間,都要标标準準地哭出響亮明确還能讓人聽出悲傷來的“哭”,對不少人其實是個難題。
于是,就誕生了哭喪婆這麽一個“職位”,基本上就是村子裏生活比較困難的孤寡老婦人才會接這門自費嗓子的“手藝”。
哭喪婆按照主人家的規矩,跟着走完流程,把該哭喪的地方幫着主人家一道哭完,回頭能拿一份工資不說還能跟着走儀式拿一些理解性的“紅包”,包括跟着吃頓飯等等。
但說到底,即使是用了技巧,專門練了哭喪,一直嚎啕大哭也是一個費勁的事情,很容易就把嗓子磨壞了,有些哭喪婆幹久了整個嗓子都是沙啞的,平時說話都顯得困難,等于說是用自己的喉嚨賺了份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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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身份的地位是不高的,算不上是什麽體面的行當,比那些吹喇叭、敲鑼鼓的還要辛苦一些,更沒有那等子的地位。
但到了鬼怪複蘇的現在,這些人因為一直接觸白事有關,接觸的忌諱多,知道的“知識”也就多,雖然似乎風險也大了一些,但大體上是得到了一些改觀的對待。
“他們家認識人呢,這種三教九流的,什麽貨色都認識。”
“咱們普通人,遇到了事兒,就那種事兒,”錢媽媽指的是白事有關,“都不知道該怎麽做,怎麽守舊時候的規矩,雖然說家裏老人或是村子裏有威望的長輩清楚多一些,但也不好平白無故地去麻煩人家。”
“而像是哭喪婆這種,就和吹唢吶的一樣,人家一直在這個行當裏面,天生知道的就多,認識的人也多。”
“想找幾個‘大師’,那是容易的很,不管是做法師的,念經的,還是看風水的,看墓地的,折紙錢的,全都認識。”
而且一般人家也不會沒事去得罪他們。
誰家不會碰上一兩件喪事,就是現在沒有遇上,以後保不齊也需要辦事,到時候都是要麻煩到人家頭上,自然不會把鄰裏關系之類做得難看,都是人情生意。
錢媽媽指的就是胡家有這麽一門親戚,對這方面的事情自然比錢家這種普通人家知道的要多。
這就要說到胡先生和錢女士的關系了。
兩個人是十幾年前一起到京城打拼的關系,一個南漂一個北漂,兩人在京城認識了,後面走到了一起。
兩個人都沒讀過幾年書,差不多是初中念完,一個進了廠子,一個來京城找機會,別看胡先生如今三十多歲,看起來正正經經、體體面面的樣子,錢女士瞧着也過得不算差,但其實兩個人以前日子可困難了。
“我之前就聽過,胡家人說我們家閨女‘旺夫’,但又說她沒有福氣。”
這就扯到發達之後的事情了。
胡先生有了些錢,錢女士也勤勞能幹,跟着辛苦好不容易輪上了享福,結果問題來了,兩個人怎麽都懷不上孕,生不了孩子。
兩家都是很傳統的觀念,沒有兒子是萬萬不能的。
所以各種方法用下來,醫院不知道去了多少家,錢女士和胡先生身體都沒有問題,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懷不了,好像兩個人天生命定就不能有孩子一樣。
在這樣的情況下,錢女士再“旺夫”,胡家也不想要她這個兒媳婦了。
“他們真該死!”錢媽媽看起來尤其憤恨,雖然一方面也氣惱自己女兒“不争氣”,但她言語裏似乎是很信賴關于自己女兒旺夫的一套說辭,故而情緒裏更多是一種,胡家人真沒良心真不是個好東西,靠着她女兒的福氣發了家,結果現在就想要把她女兒揣了,這樣一個心情。
“他們家是出馬仙?”九九和安虞柚對視一眼,“還是說他們家認識了這樣的人,有大師說錢女士旺夫嗎?”
“是啊。”錢媽媽一拍大腿,“當初請了大師來的,我知道他們家可講究了。”
兩個人當初結婚的時候,是各種規矩,各方面要求都守了。
錢家雖然也是農村的,但絕沒有那麽多的規矩,但胡家很講究這些,而且還專門請了幾個大師,又是算命又是看風水的。
用錢媽媽的話說就是,她還沒見過結個婚事情這麽多的,但因為大頭的錢是胡家出,她也就忍了,畢竟人家有點忌諱,只要不是特別過分,考慮到結婚是結的兩姓之好,錢家基本都跟着遵守了,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全按照胡家請的大師來辦的。
出馬仙之事是不是真的,他們還真拿捏不準,因為這比較邪,在以前也沒有人家張揚,到處宣傳,過了那麽長時間,現在大家也琢磨不準。
但因為對方有親戚從事殡葬行業就歧視他們家裏所有人,這是完全不可取的。
“他們家确實認識人,也很信這個。”怕安虞柚和九九不相信,錢媽媽再度強調道。
“那大師說的可靠嗎?”
“……”錢媽媽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點點頭,“我覺得可靠的,他們家那個哭喪婆的親戚是真的有點東西,我感覺她看人是蠻準的。”
錢媽媽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而且她那個嗓子,确實是不成了,老了之後就哭不出來了,所以很早就不幹了,但她認識人呢。”
“但後來的人不對勁,”她搖了搖頭,“我聽女兒說過,我是越想越不對勁。”
一開始,第一次錢女士和自己媽媽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錢媽媽其實是沒放在心上的。
因為胡家屬于三天兩頭,大事小事都要請大師來忙活一番的,因為據說是不同大師擅長不同的方便,比如做白事的和做喜事的,那就不好麻煩到一個人的頭上,請看八字的和單獨還算命看子嗣緣分的,最好也不要對上一個人。
胡家為了孫輩的事情,那是費了很多的功夫。
除了讓兩個人上醫院,做檢查,做試管,做什麽基因篩查,他們還從玄學的角度想要去看看。
結果,換到了最新的某個大師頭上,就真的看出了“不對”,說是錢女士和胡先生這輩子是沒有子嗣緣分的,不是他們自己生不了孩子或是自身沒有子嗣命,而是這倆就不适合湊在一塊兒,他們兩個有什麽什麽屬相還是命格相沖,不合适。
但另一方面是,錢家和胡家又十分相信,胡先生的發家有錢女士的努力,更有錢女士帶來的福氣。
“我不是吹牛,他們當初做生意的時候,是有一點門道在裏面的,當時有老多巧合了,都是我女兒帶着那殺千刀的躲過去了。”
做生意的人有一些類似的迷信,他們也是知道的,九九心裏納悶,但面上還是十分自然地寬慰着錢媽媽。
“那最新的那個大師,是有什麽問題嗎?”
“那大師叫做‘活神仙’,我聽着說,他一開始來的時候,我女兒還很高興,覺得他很厲害,很信任他的。”
“結果後來某天,我女兒态度就變了,她私底下和我說,胡家在密謀一些不好的東西,她感覺很不好,很不安。”
錢媽媽的表情略有一些奇怪,安虞柚和九九對視一眼,最後給她們問出來了,原來當時錢女士和自己親媽提出說要回娘家住一段時間,她覺得胡家有些不懷好意,但當時她正在服用一些據說是活神仙康無陽大師給的“藥”,錢媽媽有些不樂意接納女兒回來。
安虞柚和九九估計了一下,就是這個當媽的想要帶大兒子家的孫子孫女,沒有空也不樂意自己的女兒回娘家,說是沒地兒給她住了,但其實就是不願意,有些偏心眼,私心裏也希望自己女兒趕緊按照大師吩咐的去辦,趕緊懷孕,才好站穩了腳跟,不叫她錢家“跟着丢人”。
當然了,這會兒她是委托人,九九和安虞柚自然不會說一些沒眼色的話。
“活神仙……”安虞柚眯了眯眼睛,“你讓人去抓一下試試。”
“啊?”九九一愣,“直接抓嗎?雖然确實有這個權限可以控制住嫌疑人,但是……”
“去!”
安虞柚輕聲道:“我感覺這個人不對勁,先讓人去試試看,主要是把人盯住了,我們一會兒就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