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一瞬間,兩人的鼻子給撞在了一起,李冶鼻梁骨疼,眼淚水差點就掉出來了。頓時,兩人就意識到太近了。
鼻子之間的呼吸在交纏着,就感覺那熱氣給撲在臉上似的。
過了半晌,遠處傳來一陣敲鐘聲,兩人才反應過來,急忙起身。
李冶覺着氣氛有些不對,擡手摸了摸鼻子。
剛好迎面吹來一股子的風兒,把萦繞在陸羽鼻子邊屬于李冶的香味給吹散了一些,他才穩住了心緒。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見着遠處那太陽快躲到山背後。陸羽吸了吸鼻子,道:“你冷嗎?”
李冶搖搖頭。
陸羽道:“那我們回去吧。”
李冶:“……”所以你為何問剛才那個問題,有何意義嗎?
陸羽問這個問題的意義在于,他只是為了緩解尴尬。兩人并肩往下走,踩着黃棕色的落葉。
微風拂過,好不惬意。
到了李府門口,陸羽見人進了門,自己這才掉頭回家。他這樣做倒也不是覺着麻煩,是覺着李冶還是獨女,若是被些有心人望見兩人經常同進同出的。
那隔天流言就傳遍了整個京城,對李冶不好。
——
李冶一回到家,就見府裏的人忙前忙後的。她正奇怪呢,見着李母從卧房走了出來,她問:“娘,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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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母聞言,一擡頭見了她,立馬道:“你為何沒同你爹一塊兒來?你爹他回京的時候,路上被人攔截搶劫,不小心摔了一跤,腿給摔骨折了。”
李冶一聽,就把罪推給了自己。當場就扇了一巴掌,帶着哭聲道:“我同陸羽見路上新鮮,就一同去游了會兒。早知道會這樣,我就跟着爹回來了。”
這本就不是她的錯,李母一見她扇了自己一巴掌,急忙道:“這也不是你的錯,那幫劫匪已經被衙門給抓起來了。大夫也只是說你爹的腿只是輕微的骨折,養半月就好了。你別自責。”
這時,李父就從正廳裏杵着一根拐杖踉跄着走了出來。見李冶站在走廊,眼眶紅了,就招招手:“冶兒啊,你過來。”
李母:“你爹叫你呢。”
李冶點點頭走了過去,“爹,這外面不方便,我先扶你進去坐着。”
進了屋之後,李冶急忙把李父給扶着坐着,問道:“爹,疼不疼?”
李父道:“都這麽老的人了,哪兒疼不疼啊。你呀,還是早點成親,我和你娘也安心。不然真遇到某天不測了,這還不得多遺憾呢。”
剛跨進門檻的李母一聽到這話,臉上就不樂意了,急忙呸呸呸了三聲:“你說這話多不吉利啊,季蘭啊,別聽你爹的。我和你爹會好好的,至少也會看着你和你姐姐給嫁了人,抱上孫子。”
李冶一聽這話就覺得不對勁起來,皺着眉問他倆:“府裏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爹娘,你倆別胡說,都會長命百歲的。”
李父聞言嘆了一口氣,道“自古以來,能長命百歲的哪有這麽多人。對了,季蘭你得注意着點,邊疆那邊又發生了戰亂,皇上才把陸羽給調了回來,又下令讓他鎮守邊疆有效之後才回來。”
李冶一怔,她沒聽陸羽同她提起過。按她爹說的這意思,皇上又把陸羽給調回去了。她這心裏,不知為何打起鼓來。
李母聽了這話,也帶着些許好奇的心湊近過來,問道:“季蘭,你同陸羽相處如何?依我看,要不在陸羽去邊疆前就把這親給成了呗。”
李父不樂意了,“诶,萬一這陸羽戰死在沙場上,咱閨女可不得成寡婦了。依我看,要陸家那小子鎮守有功,回來之後這才成親。”
李母聞言又是呸呸呸三聲。
李冶聽他倆的對話,心裏面不知為何有一絲不悅。不知是在生陸羽去邊疆沒告訴自己一聲的氣,還是在生她爹說陸羽戰死邊疆的氣。
她道:“我感情有些許的遲鈍,讓我好好想會兒。不過,陸家肯定希望我同他在他前往邊疆前成親。這事兒,我還得同他商議商議。”
一聽李冶這話,李母就知道成親這事兒八九不離十了。她急忙朝着李父擠眉弄眼,李父一接到指示,立馬道:“季蘭呀,你這也不必太急,我同你母親雖是很樂意看到這樣的情形,但還是希望你自己能開心。”
李冶沒說話,倒是低着頭給李父泡着茶。額前的碎發有些長了,遮住她的眼睛,看不清神情。
李母見狀,深深嘆了口氣。
李冶擡頭,将茶給端到桌上,示意李父喝。她這才道:“我沒有中意的人,這轉來轉去合适的也只有陸羽了。我同他相處還算愉快,陸家也同李家來往親密,他是最适合的人選。”
李父見她說第一句話眉頭就給皺起來了,等她說完,立馬手錘桌子:“我李家的女兒何時需要将就了!”
這反應是李母始料不及的,可是李冶像是有預料到似的,見狀也只是拍了拍李父的背,緩聲道:“爹,這不是将不将就。您女兒眼光高,瞧得上的還沒出生,您是想讓您女兒一輩子一人過嗎?現在适合的也只有陸羽了,我不會後悔也不會将就的。”
“您從小就教育我,同我講,這人吶利益至上但也不要舍棄了血緣。我這也是為了自己好,陸家這幾年又出了官員将軍的,嫁進去也是為了我自己。”
李母聽着聽着,不自覺眼眶就紅了一半,她不願聽下去了。她這女兒太懂事了,懂事得讓人心疼。那在觀裏呆的那十年,估摸着看得人情世故多了。
李父也是這樣想的,他擡頭見李冶臉上沒有任何的情緒,心情也沉重了下來。他道:“季蘭呀,若是委屈了,爹在這兒,你娘也在。陸家雖說家大業大,我李府也不是好惹的。”
李冶臉上綻開一個微笑,“爹,無妨。我怎會讓別人在我這兒占一分便宜,你女兒可是京城大名鼎鼎的才女。”
——
之後,李冶親自去了陸府一趟,也同陸羽商議了很多。李府同陸府準備聯姻的消息也走漏了風聲,許多攀關系的倒是差點把李府的門檻給踏破了。
陸家提親時,陸母讓李冶陪着她逛逛。這一逛,李冶倒是知曉了不少事情。
後花園裏的花兒大部分還在開着,就那樹上的葉子落得所剩無幾。陸母見這情景,嘆了一口氣,随即坐在那亭子的木頭椅子上面。
陸母讓李冶陪着她坐,倒是把李冶的手給拿了過來,細細撫摸着:“這一轉眼,你同羽兒要成親了,我同你娘的心願也了了。只是,羽兒成親後就去邊疆了,這一去,也不敢保證回不回得來,也是苦了你啊。”
說着說着,陸母的眼眶就紅了,李冶也不知如何安慰人,只是一個勁兒地道:“伯母,不會的,陸羽他會凱旋歸來的。”
“你真決定好了嗎?”
李冶怔了一下,點點頭,“我早已決定好了,伯母你不必擔心。這未來時日還多着呢,何必哀傷眼前這些傷心事兒。”
“我這個兒啊,不省心。他小時同他父親去狩獵,中途走丢了,找着他的時候,手上使勁攢着一個髒兮兮的泥人兒,死也不松手。後來問他,那泥人兒哪來的,他道是一個小妹妹送的。”
陸母說的那個泥人兒,李冶記得,就是上次換衣裳時,在陸羽房間見着的那個。
“也是驚險吶,羽兒走丢時,是在街尾被人群給擠了出去。那時候還小,他爹管教又嚴,那是他第二次出李府,就這麽找不着回來的路。他說,他是被人販子給拐了去,還差點做了扒手。後來是街坊鄰居瞧着眼熟,趕緊來李府報道的。”
李冶點點頭,怪不得他同大門如此聊得來,他起碼是覺着大門同自己某些方面還是相像的。
“他道自己最落魄時,陪着乞丐讨飯,有個小妹妹經常背着家裏人給自己塞銀兩。有天就帶着那個小泥人兒送給了他,說是以後就憑那小泥人兒找她。這一找就是十餘年吶。”
這故事,李冶聽着聽着就覺着不對勁,她太熟悉了。可是任她如何在記憶裏搜刮,就是想不起來。
她腦子裏面有着零零散散的畫面,可就是拼湊不起來,她道:“接下來呢?”
“他找着找着,也是沒了希望。正巧他大哥結婚,陪着去那三清觀裏求符,卻就這麽遇到了那小妹妹。陸羽就移不開眼了,同着那小妹妹家就談好了親事。”
李冶聽到最後一句,眼淚就直直的給落了下來,打在自己手上冰涼涼的,“那是我,我記起來了,那是我。”
陸母點點頭。
她五歲那年,非常貪玩兒,總是陪着府裏面的丫鬟偷偷跑出去。她某天在街尾見着一個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哥哥像乞丐一樣蹲在牆角,瞧着自己拿着雞腿吃得正香,心裏面不忍,就偷偷塞了銀兩。
後面只要一出府,她就會瞧瞧那小哥哥會不會在那兒。有天她爹教她學會了做泥人兒,她第一個泥人兒就按着那小哥哥的模樣給捏了出來,便送給了他。
可是回家途中卻被人群中失控沖出來的馬給撞着,她一頭就撞在了那地上的小石子上面,雖說不重,可是她腦袋裏面卻有了創傷。
她現在想想,估摸着她爹把她送進觀裏面也不是詩的緣故。他只是想讓自己好好養十年的傷,怕自己呆府裏面情緒易激動。
她不知道為何,眼淚兒就跟斷了線的珍珠項鏈似的一直往下墜。現在想來,這一切都仿佛是有因果的。
她離開觀,李家同陸家的商議催親,陸羽的種種跡象,不是故意,不是特意。是他倆早些時候,就有的冥冥注定。
陸母見她這模樣,心裏面也不忍,嘆了口氣,道:“我和你伯父當初見陸羽老大不小了,也試過給他介紹幾個別的名門望族的姑娘,可是他堅信着她能找到你。可是呀,這一找便是十年。這孩子,心早就挂在你身上了。”
李冶知曉自己這模樣有些不合理,吸着鼻子擡手拭去了臉上的淚,“對不起伯母。”
“哎呀,有啥對不起的。後來的事兒我都聽你爹娘他們說了,這失憶的事兒也不怪你。只是伯母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聽你這麽一說,為何我兒會說你當初救了他”
聽見這個問題,李冶也有些奇怪。難道在陸羽那些年的認知中,餓着被施舍就是被人救了她想了片刻,還是想不到一個前因後果。
陸羽是個将軍,對于救這些字詞的定義應該頗為嚴謹,如果只是這樣他不可能如此。
又想了片刻,李冶想不下去,也就作罷,道:“我也記不得了。”
陸母瞧她好幾眼,又深深嘆了一口氣:“唉,也是為難你了。既然決定成親,我之前也同你爹娘商議過了,婚期就定在下月初吧,下月末陸羽就去邊疆了。”
李冶安慰道:“伯母別擔心,陸郎會相安無事的。并且他走後,我會好好陪着您和伯父的。帶他凱旋歸來,我們也健健康康同着沾光。”
陸母點點頭,笑着贊同道:“這倒是,不過季蘭還叫伯母伯父呢,不該改口了嘛!”
李冶也是随之一笑,喊:“娘。”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