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李月皺眉頭看她,驚訝道:“嘿,我以前還未曾看過你這深思熟慮的模樣,我依稀記得以往你可是看見俊俏的都會多留意幾眼,随後私下同我讨論,這是準備出家了”
李冶接過話,道:“出家這不正好中爹的下懷麽?”
李月嘆氣,伸只手放她腿上,語重心長道:“爹也是為了你好,姐姐說多了你反倒不會聽。他們那些人,某些東西從根上就同我們存異,但我們打心裏就不願迎合,何必自己遭罪呢。”
她姐姐說的并無道理,李冶自己也知曉,心裏面只是放不下一首詩就把十年的光陰給了三清觀。她大抵還帶了幾分恨意,不過這也不算壞事。她在觀裏待久了,形形色色的人看多了,某些東西也較同齡人熟識得多。
李冶也随着她姐姐嘆氣,道:“我這倒也不是怪爹,只是想想在觀裏過的這幾年同你在家裏過的,心裏總有點落差。”
這點道理,李月懂。觀裏規矩嚴,平時不許裏面的女冠随意出入,除了有人家戶請念經時,才可混着出去見見城裏。她妹妹在觀裏呆了十年,這怕是憋壞了。
“聽聞今晚街上有集會,你不是得明日才回去嘛,要不我倆偷偷摸摸出來玩兒”
一聽到集會二字,李冶眼睛就發亮了。她自小到大就只去過一次集會,且那還是在她幼年時候,早已記不得那是什麽模樣了。
但此時,她卻有些躊躇,皺眉頭道:“萬一被爹給逮住了,明年不讓我出觀,那如何?”
李月見她這模樣,急忙笑道:“爹若不讓你出觀,娘得把整個李府給鬧翻。從上半年就念叨着把你那間房給收拾出來,爹想阻攔,還是被娘給堵了回去。”
兩人聊着聊着,多半是李月給李冶講述集會上有些什麽好玩兒的玩意兒。這一聊,兩人都沒了倦意,不知不覺就給進了城。
進了城,李冶由于得回一趟李家,剩下的女冠約好何時去陸家,就各自散開各回各家。
一到街上,李冶就趕緊掀開簾子偷偷瞄着街上如何熱鬧,生怕錯過什麽新鮮玩意兒。只見街上這兒有人吆喝着賣簪子,那兒有人吆喝着賣糖人兒,一條街好不熱鬧。直到了李府門口,她這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
李父和李母早已在門口站着等候多時,見轎子越來越近,李母早已按捺不住上前就喚着:“季蘭啊,快下來,讓娘瞧瞧這幾年成什麽樣子了”
李父見她那模樣,面上有些不自在,擡手掩嘴咳了一聲。李母聽見了,轉過頭瞥他一眼,道:“這麽久沒見着女兒了,你還不許我高興”
Advertisement
李父立馬道:“哪兒有的事”
李母哼哼一聲,沒理會他。見陸羽身姿挺拔,站在前面特顯眼,笑着上前去感謝。
李冶同李月下轎子時,恰好聽見她娘在那兒與陸羽在交談些什麽,她倒沒有在意,最後聽見她娘在挽留:“陸羽啊,護送季蘭她們回來辛苦了,馬上到飯點了,要不留在李府吃了午膳再走”
李月聽見了,也勸道:“陸公子呀 好不容易來李府一趟,要不吃了午膳再回去吧。反正晚些時候,季蘭也要随着女冠們去陸家的。”
李母在一旁附和:“對啊,要不吃過午膳後就随着她們一塊兒回去了。”她說罷,見站在一旁的李冶沒發聲,暗自給她使眼色。
李冶見了,倒是想裝作沒看見,只是估摸她娘的脾性之後肯定會數落她,這才沒好氣道:“你就留下吃午膳吧,回去也不差這一兩個時辰。”
陸羽聞言,臉色倒是同之前不一樣,他眼睛看了李冶好幾眼,最後饒有興趣地點頭,欣然應允:“那謝李伯母的承蒙款待!”
李母“诶”了一聲,瞧着陸羽的模樣,越瞧越喜歡,臉上的笑意壓根掩蓋不住。李冶看不過去,小心拉了她娘的衣袖,低聲說:“娘,我肚子餓了。”
李母臉上的笑意壓根沒停,立馬道:“季蘭肚子餓了啊,那趕快進屋吧。”
——
一桌子的菜,起碼半桌都是李冶愛吃的。她本就不挑食,好吃就行。李月在一旁見了,也悄悄沖着她耳旁,低聲說:“娘多偏心,都是你喜歡吃的。對了,娘似乎挺喜歡這個陸家三少爺的。”
李冶夾了好幾道菜放碗裏,回道:“娘喜不喜歡他與我無關,反正我不喜歡。”
李月從她碗裏搶過幾筷放自己碗裏,納悶道:“瞧這無論外貌還是家世,都挺好的,為何不喜歡”
“他外貌家世都好,我就得喜歡”
“诶!”
李月這一聲沒管住嘴,叫得大聲了些。李父見狀想說幾句,但礙着陸羽在一旁,最後只淡淡瞥了她倆一眼,道:“食不言寝不語,有何事過後再談。”
李月自知理虧,垂頭應了一聲“是”。随即偏頭有些抱怨似的看了身旁的李冶一眼,兩人默不作聲。
由于備菜快,午膳過後,同女冠約好的時辰還沒到。李冶見李父李母在正廳裏同陸羽聊得高興,同李月胡亂找了借口就回房了。
這府內的景象和她走時,相差沒有多大差異,大概是她爹嚴謹古板,有什麽新置或是丢了的擺件什麽的都得親自過目一遍。順着正廳前的廊子走,途中穿過後院,便到了她姐妹倆的小院兒。
一進院兒,李月四處張望見沒人急忙關上門,拉着李冶就往自己房間走,合上門,她話就如雨後春筍似的,道:“真的诶,我覺得人陸羽給我做妹夫也挺不錯的,你要不試着接觸一下,就算最後沒成,那也算結交了一條人脈呀。”
李冶坐在木凳上,擡眼望她,沒開口。兩人對視了幾秒,李月就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笑着打哈哈:“你看我幹嘛呀,這在問你呢!”
李冶聽了這話,越來越覺得不對勁。李月是知道自己脾性的,有些事情否認了就否認是掰不回去的,以往自己只需要說一次,她便不會勸了,如今卻像是魔怔了一樣。
她皺着眉道:“娘給你什麽好處?”
李月聞言,臉上的笑意立馬消失,她知道這個妹妹生來就比自己聰慧,自己打小什麽東西都瞞不過她。她有些懊惱似的坐在李冶對面,道:“娘讓我勸服你去接觸陸羽,那就給我和陳康做媒。你知道提到陳康,我也就沒法子。不過我想了想,還是你重要。那陳康大概沒希望了,我對他傾心已經十餘年了,不差這幾年。”
李月和陳康的事兒,李冶知曉。三人從小認識,但真正一起陪伴着長大的只有陳康同李月兩人,而李月打小心意就付給了陳康,陳康卻傾心于城西劉家千金。但陳家同李家也是交情深的,只要李母提了這樁婚姻,陳家也不會不答應。
李冶舒了一口氣,嘆道:“你太長情了,婚姻不是像肉像飯讓人必須接受給吃下去的。你早已知道他喜歡劉家那丫頭,就算做了媒,就算成親,你認為他會認可你嗎?”
提到這事兒,任李月再大大咧咧,此刻眼眶也紅了:“這些事我都曉得,可是妹妹,若有人等你十多年,你不會施舍嗎?”
“可那不是兩情相悅,那是在可憐你!”
見李月紅着眼眶,李冶不自覺放軟了語調,道:“姐,就算母親做媒,你嫁了過去,那也是守空房。”
“可是我願意,能同他生活在同一屋檐,能看見他萬般模樣。即便,他不會對我溫柔,我也心甘情願。”
李冶還想勸幾句,這東西一廂情願換來的全是傷痕,可她一擡頭就見着李月那訴泣模樣,到嘴邊的話只好作罷。
“時辰到了,我走了。”
她開門回房的時候,沖着房裏面留了三個字。說完,便走出屋子。
合門那一瞬,李冶看見了李月目光中的驚措轉換為失而複得的喜悅。她看着門外的自己,眼裏面是感激。
李冶走的時候,腦袋裏思考片刻,覺着為了情情愛愛而棄了自己可獨立的機會,這真的值得嗎?她想了片刻,沒得出一個結果。
一出門,便看見了陸羽站在門那兒等着自己。下午的陽光有些毒,直直地射進了李冶的眼裏,她道:“我們走吧。”
說完,她便自顧自往前走。最後卻沒望見,自己身後的陸羽在垂頭掩嘴微笑,眼裏面盛滿了柔氣。
——
李府內。
李母見大門合上,用手上的帕子掩嘴笑,問李月:“你說服季蘭了”
李月垂頭,心裏不知是羞愧還是喜悅,她回道:“回娘,說服了。她說她會和陸羽好好培養。”
聽見這話,李母倒是放下心來,眯着眼看自家大女兒,讓她攙着自己回房,邊走邊道:“陸家家風比咱家還嚴謹,教出來的子女絕對優秀。季蘭也是個聰慧的孩子,就算陸羽是将軍,這要是成了,那我孫子可是得有多大能力啊!”
“哦,對了。季蘭這事兒要成了,你便陪着我去陳家一趟,把親事兒定下來。就算陳家那小子不樂意,你也得把我給他收服了!”
李月面上帶笑,點頭應允:“都聽母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