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柳樹1
柳樹1
水鬼信心滿滿解釋道:“這種小姑娘年輕時橫死,多半是放不下家人的,就算放了也不能轉生,得先讓他們親人見面,好好道個別。”
“等切斷了親緣牽挂,好好盤問盤問,讓她說出殺她的是誰,把兇手捉了,問題就解決了。”
小姑娘腹部有刀傷,顯然是被人害了。
“有道理。”郁小白點頭。
她看向老頭兒:“黃老爺,府上可有種槐樹?”
“槐樹?”黃老爺一愣,顯然是不清楚。
倒是小厮一拍手:“有有有,後院的枯井邊就有一棵大槐樹,有好些年了!”
“嘿,枯井邊的槐樹,妙啊!”
水鬼嘿嘿笑:“枯井終年不見天日,本就聚陰,槐樹遮蔽下陰氣成倍滋生,枝條用起來事半功倍。”
“那就好,勞煩帶我去取一根槐樹枝。”郁小白點頭:“令千金的病症,有法子能解。”
聞言,黃老爺大喜:“那快去!阿福,你快帶道長去!”
“好嘞!”
阿福在前頭麻溜帶路:“您跟我來!”
一邊走,阿福一邊碎嘴子:“道長,我們小姐當真有救嗎?”
“嗯,不騙你。”郁小白眼睛都不眨。
“那真是太好了!”
阿福欣慰一笑:“唉,您可能也聽說了,這些年我們府裏不太平!自前年大夫人死後,後院的姨娘們接連病死,幾位小公子又在外求學,只剩個大小姐陪在老爺身邊!”
“若是大小姐再沒了,老爺要傷心死的。”
郁小白看了一眼後院深深的庭院:“姨娘們都是生病嗎?”
“可不是!”阿福嘆了口氣:“也請了大夫,都說不上來是個什麽病,纏綿病榻幾個月,整整九房姨太,都去了!”
“我們老爺心中愧疚,這兩年也沒有再娶妻,形單影只的。”
嚯,死這麽多。
“唉,大小姐可千萬要保住啊!”阿福雙手合十:“別再折磨我們老爺了。”
說話間,兩人穿過長長的游廊,一路往後院走,果然在廚房邊的枯井邊看到一棵參天大樹,枝葉茂密,枝幹粗壯,看着有百年之齡了。
“就是這棵樹了!”
阿福殷勤:“請問您要幾根樹枝,我幫您折!”
“不用,我自己來。”
郁小白拒絕了,她按照水鬼的指示,圍着大樹走了幾圈,嘴裏默念步法:“左三右四上七下一……”
随着她腳下踏出步法,大樹無風自動,枝葉嘩啦啦作響,落葉紛紛。
候在一邊的阿福只覺渾身一陣陰冷,仿佛墜入冰窟,骨頭縫裏都透着風。
而這時,咔嚓一聲,一根槐樹枝突兀地斷掉,落在郁小白的手中。
她握着這冰冷的枝條,點點頭,又走到樹邊的枯井旁,虛空點了點:“水來。”
阿福瞪大了眼睛,眼看着枯井一陣作響,泉水竟然咕咚咕咚從下面冒了出來,沾濕了垂下槐樹的枝葉後,又倏然退去。
“我的天爺啊……”他喃喃自語:“這次真的請到高人了,小姐有救了!”
水鬼也嘀嘀咕咕:“這枯井裏的陰水竟然這麽多,看來下面埋了不少骨頭啊,啧,這黃府不簡單。”
“好了,我們回去吧。”
郁小白握着着新鮮出爐的槐枝,跟着阿福回到了小姐閨房。
然而那房間的門卻關着,門口守着一高一矮兩個丫鬟,面色發白,瑟瑟發抖。
“怎麽回事,怎麽關着門,老爺呢?”
高丫鬟一個哆嗦:“老爺在裏頭呢,剛才又來了個天師,他吩咐把門關着,不讓人進,說小姐是魂丢了,要把小姐的魂叫回來!”
矮丫鬟補充:“他一來,才叫了兩聲,小姐就睜開眼睛了,老爺開心得很。”
郁小白眼睛一眯,那姑娘都死透了,還能睜開眼?
阿福也是一愣:“這是好事啊,你們這是什麽怪模樣?”
一個個看着跟吓破了膽似的。
高丫鬟嘴一癟,壓低聲音:“我,說不上來……反正就是不對勁,小姐看着太瘆人了!”
她話音未落,房門嘎吱一聲打開了。
只見黃老爺滿臉欣慰地摟着女兒,那小姐頭低垂着,看不清神色,但确實站得很穩,很有力。
郁小白掃了一眼房內,那個小姐的陰魂已經消失了。
“奇怪……”水鬼嘟囔:“這人身上的死氣都消失了,沒理由啊,難道這道士真的能起死回生?”
黃老爺摟着女兒出門來,陽光照射下,那小姐也沒有絲毫異常。
只是沉默着,一言不發。
緊接着一個面容平凡,身量普通的青年道士在兩人身後出來,沉聲道:“黃老爺,小姐已經痊愈,不過身體虛弱,得按我給您的方子,多多進食補一補。”
“記得我交代您的,切勿讓小姐吃錯東西。”
黃老爺大笑:“好好好!真是多謝天師救我的嬌嬌兒一命,您是我們黃家的大恩人!”
“阿福,給天師取八百兩白銀,給太師置些行頭!”
那青年人一拱手:“我師門一向行善積德,除魔衛道,絕不是為了榮華富貴!黃老爺樂善好施,善舉遠近聞名,能幫上您的忙,我倍感榮幸。”
說着,他摸了摸肚子,有些羞赧:“不過行了許多路,腹中饑餓……”
“備飯!”
黃老爺大手一揮,“讓廚房擺三天流水席,宴請父老鄉親們,慶祝我兒痊愈!”
“再給天師單獨做一桌,要最好的食材!”
青年道士一拱手:“那就卻之不恭了。”
黃老爺點頭,又看向一旁的郁小白:“這位道長也一起吧,你們是同行,也好交流切磋一二。”
“多謝老爺。”
郁小白點頭,順手把剛才的槐樹枝插在腰間,看向青年人:“在下郁小白,兄臺貴姓?”
青年道士微微一笑,目光在槐樹枝上停留片刻,從容答道:“免貴姓柳,名山。”
柳山?
郁小白挑眉,想起了柳家村那廢棄的破廟,廟中神像便是叫這個名字,不過那神像破敗,已看不出面容是否與眼前這人相似。
或許只是重名?
“柳道長高招,輕輕松松就救回了黃小姐,我确實想同您讨教一二。”
郁小白一擺手:“那我就不推辭,要來沾沾黃老爺的喜氣了。”
黃府動作很快,一桌山珍海味一會兒就擺了上來。
席間就郁小白和柳山兩位客人,黃老爺似乎忙着去照顧起死回生的黃小姐,并沒有露面,唯有個阿福在作陪。
席間菜□□人,不乏許多在現代吃了很刑的飛禽走獸,烹饪水平也高超,色香味俱全。
柳山胃口很好,連吃好幾碗米飯,才放下碗筷。
郁小白也吃了兩碗米飯,還偷偷揣了兩個饅頭到懷裏——沒辦法,不知道下一頓還有沒有呢。
飯後,柳山端起酒杯,品了一口之後眼前一亮:“好酒!酒水清冽,飽含香氣,仿佛花露釀成,入喉卻如烈火燒灼,烈性十足,實在驚豔!”
一旁伺候的阿福挺了挺胸膛:“我們黃府釀酒起家,名聲在外,今年給宮裏上供的憐花酒,就是我們家的不傳秘方,在其他地方可以喝不到的。”
他指了指席上的兩個小酒壇子,“今日給二位上的,乃是我們的新品,昏花酒,還未向外面售賣呢。”
“哈哈哈,如此好酒,今日必要一醉方休才好,麻煩小哥,再給我來一壇。”柳山大笑:“以後再想喝到,可就難了。”
“行!老爺說了,二位想喝多少,都給上!”阿福一路小跑着去取酒了。
阿福離去,席間便只剩郁小白和柳山。
丫鬟們站得遠,并聽不清這裏的談話聲。
柳山轉了一下酒杯,突然笑了笑:“郁小友,你身上那道袍,可是從一破廟裏撿的?”
郁小白一挑眉:“你知道?”
“呵。”柳山一笑,“柳家村供奉那破廟百年,每年都會送去一身新的道袍,不過時過境遷,你這件,已經是五年前的衣衫了。”
郁小白放下碗:“你也叫柳山,你和那神像是什麽關系?”
“沒有關系。”
柳山笑笑:“這世上叫柳山的,沒有一萬也有一千,沒什麽特別的。”
郁小白懶得兜圈子,“既然你會術法,你應該知道那小姐已經死透了吧?你到底是怎麽把她救回來的?”
提到這個,柳山的目光越過庭院深深,落在虛空某處。
“她确實死了,不過卻也不是不能活——我問了她,她說還有心事未竟,不願離去。我一生行善積德,自然不願見她傷心難過,便助她一臂之力。”
他的手指沾酒,在桌上畫了個圈:“郁小友,你聽說過養屍嗎?”
郁小白聞言,還沒有說話,水鬼已經大聲叫了起來。
“難怪我沒有感覺到死氣,他媽的她身上全是屍氣啊!這個道士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他要把那小姐的魂魄鎖在□□裏,将她的屍身練成行屍!”
“可是養屍要血祭啊,三天內最少要祭上十個活人,生啖其肉,飲其血,才能養出一只好用的行屍……”
行屍,那是什麽東西?
沒等郁小白發問,一股濃郁的血腥味突然從後院傳來,随後下人們發出了尖銳爆鳴:“救命啊,小姐發瘋了!”
“快跑啊,小姐要吃人了!”
一群下人跌跌撞撞地從後院奔逃出來,每個人臉上都驚駭欲絕,仿佛看到了什麽恐怖至極的畫面。
還有不少人的身上染着血,血色鮮紅,顯然才濺上去不久。
“你做了什麽?”郁小白看向柳山:“那小姐怎麽了?”
“你想知道?”柳山微微一笑,又端起一杯昏花酒:“閑着也是閑着,你不如跟我去看看吧?”